赈灾?
永嘉公主自小金尊玉贵、锦衣玉食,怎会识得人间疾苦?什么水灾、涝灾,听在她耳朵里,不过是些遥远而陌生的词罢了。
她甚至想不出来水灾是什么样的,只是模模糊糊凭着感觉想,可能就是老百姓的家里被淹了、一时半会儿没有地方睡觉吧。
李映贞想了想,问道:“那你要去赈灾吗?”
此事己在朝堂上商议过,大致的人选己经敲定。
齐川穹点头,“去,我与魏将军都去,护佑随行官员一路安全抵达江南,防止暴乱。”
“阿昭姊姊也去?”李映贞略略拔高了声音。
“对。”
听到这肯定的答复,李映贞眼珠微动,“那——沈御史去吗?”
“他是御史台的人,我不知道。”
话落,二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齐川穹小口小口啜着羹汤,想同李映贞说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才好。片刻,他实在受不得这尴尬的气氛,索性举起那碗银耳莲子羹,喉结上下快速滑动,一口喝了个干净。
他将碗放回小宫女举着的托盘里,犹豫着同她道谢,“公主赏的羹汤……很好喝,很解渴。多谢公主。”
李映贞随口便道:“那是御膳房给阿兄准备的,当然好喝了。”
齐川穹脸色一僵,迟缓地扭过头去看她,“这……这原先……是公主要给陛下的?”
“对啊,”李映贞满脸都是理所当然,“本来是要给阿兄的。可我不想进去听他念叨,就给你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话,齐川穹莫名觉得胸口让人堵了一下。
齐子旷啊齐子旷!
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一厢情愿!
他就说这刁蛮公主怎么能这么好心,大热天的给他送碗银耳莲子羹解解暑。原来是她懒得应对皇帝,然后把不要的东西扔给他。
合着他还是农家吃人剩饭的土狗?
齐川穹冷笑。
以后他再对李映贞好声好气他就是狗!
“公主殿下,微臣还有公务在身,恕不奉陪。”
说罢,他躬身行礼,而后转身便走,衣衫掀起来的袍边还拍了下李映贞轻薄柔软的长裙。
“莫名其妙发什么疯?”李映贞嘀咕着骂了他一句,随后脖子一扬往相反的方向走,“回长乐宫!”
小宫女小步跟在李映贞身后,壮着胆子悄声问道:
“公主殿下,这……这银耳莲子羹,是太后娘娘让您送去甘露殿的。这下子,让齐中郎将喝了,一会儿……该怎么和太后娘娘交代呀?”
李映贞倏地停下脚步,轻哼一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阿娘怎会知道?要是阿娘知道了,那肯定就是你说的!”
小宫女让她这话吓了一跳,战战兢兢追问:“齐……齐中郎将……他也知道的……”
“他是个傻子,他才不会和阿娘说呢。总之,要是许嬷嬷问起来,你就说我给陛下喝了,听到没有?”
“知……知道了……”小宫女缩着脖子,嗓音颤抖。
但她这般胆小,心里就藏不住事儿,很快许嬷嬷便知道那碗银耳莲子羹被李映贞送给齐川穹喝了。
这件事儿,许嬷嬷知道了,敬敏太后自然也知道了。一听这禀告,她当即沉下脸色,问起齐川穹的情况。
“这位齐中郎将是齐老将军的孙儿,如今在金吾卫任职,恰巧就在魏将军麾下。”
“老奴听闻这齐中郎将少年意气,一手回马枪耍得极好,尽得齐老将军真传,就连魏将军对他,那也是赞赏有加的。”
“而且听说这齐家家风清正,老奴觉得……”
许嬷嬷犹豫片刻,还是道:“老奴觉得,倒是个良配。”
“不行!”敬敏太后不假思索地出口否决,“什么少年意气、英姿勃发,门风清正、积善之家,那都是口说无凭的事儿。你听闻、我听闻,谁又曾真的见过?”
“积善、积善,积的是谁的善?那陇西李氏在外面,也是满门清誉;可背地里的龌龊事儿,一件都少不了,说出来都怕污了人的耳朵。”
敬敏太后一拍案桌,横眉倒竖,眼里全是汹涌的愤恨。
“齐家那一大家子人,但凡有一个两个生了心眼的,映贞真是要让他们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我都己经为她谋划好了,就按我计划的那般去做。”
“娘娘……”
许嬷嬷还欲再劝,却被敬敏太后一口驳回,“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谁都不许再提。”
敬敏太后是个执拗的性子,别说不撞南墙不回头了,便是撞了南墙,她也不一定回头。
许嬷嬷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再接着说什么。
只盼着娘娘的谋划能够成功吧。
“映贞那里,让她在长乐宫待上几日,不准她出门,也不准她和那个姓齐的接触。”
“她性子叛逆,别与她说齐家小子的事儿。只拘着她,不让她出门便是。”
知女莫若母,李映贞什么性格,敬敏太后可太清楚了。
或许她与齐川穹之间可能没什么情愫,但若有人特意拦着她,不让她和齐川穹见面,那她是爬也要爬去同那人相见的。
一来二去,二人之间没点什么,也要变成有点什么了。
禁足的懿旨传到长乐宫的时候,李映贞果然没往齐川穹身上想。但若要她乖乖听话,一首待在长乐宫不出门,那也是不能够的。
李映贞眼睫微颤,皱着脸摔了一套茶具,而后飞快走回寝宫闭门不出。
再在外边待着,她可就装不下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