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死讯
师父给的任务，真是比破案还要难，可我又无法拒绝。
在看守所再次见到鲁德定，可能是我那过于难看的表情，鲁德定许久没有说话，然后便开始嚎啕大哭。
我是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哭成这样，身后的狱警看到此情况，也赶紧走过来。
我用眼神告诉他们，没事。
鲁德定大概嚎了接近十分钟，最后他已经哭不出来了，反而有点干呕。
看他这样子，我转身询问狱警：“能不能拿杯水过来？”
狱警点点头。
可惜，把水递给鲁德定，鲁德定并没有喝，而是用他已经不像人类的嗓音问我。
“他走的，遭罪吗？”
我不忍把真实答案告诉鲁德定。
胖墩墩那边和刑科所对接，已知刑小树是被活活烧死的。而且在烧死之前，他脸上的胎记被生生剥掉了。
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然后摇摇头。
鲁德定又哭了，但没有声音，只有不断涌出的鼻涕和眼泪。
“这是我们单位出具的刑小树死亡证明，请你确认没问题的话，签字。”
为了确定鲁德定和刑小树的关系，我们也给两人做了鉴定，是亲兄弟无误。
鲁德定签字了，名字写的很深很深。
“鉴于刑小树的特殊情况，后续的一些手续我们可以帮忙。”
“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当签字后的鲁德定抬起头，我觉得他突然老了许多。
“我弟，是被他们杀的，对吗？”
“案件还在侦查阶段，我没法说太多，但请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真凶。”
“好。”
鲁德定最后说了一个好字，然后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他走了两步后，突然转过身，朝我鞠了一躬。
“我们两兄弟，给你们添麻烦了。”
看着鲁德定离开的背影，我真是感慨万千，鼻子也有点酸。
按常理，他算不得一个好人，何况他还违背了法律。但他和刑小树，这对兄弟的苦难史和兄弟情，走到这个地步，也让我心里不是滋味。
尤其，在刑小树死亡前，我是见过他的。
听到他怯怯的喊我朱警官，看到他拿到了钱时，无法掩盖的喜悦。
他应该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拿手上的假口罩换钱，然后奔出一条出路吧。
可惜，哥哥规划的路没走通，他自己想闯出的一条路，也是死路一条。
走出看守所，在我那辆小捷达旁，我看到了一双大长腿，是师父。
师父远远地，把一样东西朝我扔过来。我本能地伸手去接，然后发现是一瓶可口可乐。
没想太多，打开可乐，结果我直接被喷了一脸一身，师父放肆的笑声传来，我也狼狈地笑了。
我们师徒两人，就这么对着笑，好像什么东西，被笑过去了……
“诗歌那边新来的消息不太好，杀死刑小树的两个人，手段是专业的，基本什么都没留下。”
“而且，咱们的数据库里，也没有比对上这两人。诗歌从他们的外貌特征和手法判断，他们很可能不是咱们国家的人，是专门做这种善后工作的。一般任务完成，就会潜逃出境，抓捕难度很大。”
“那谭队和肖哥那边有什么收获？说到底，刑小树是被那个组织害死的，把吃人的组织打掉，也许对这些被迫停止的生命，才是最好的。”
我和师父，已经坐在车里，心平气和讨论案情了。
“千金那边得到的消息，印证了你的判断。本来，那么丢人的事，秃头鹰想带到坟墓里，但我们既然查出来了，他倒是也撩了。”
原来，光头男他们售卖给鲁德定的假口罩，就是从汤平那边骗的。
而且，他们选择的突破口，就是贪心十足和蠢笨到家的秃头鹰。
骗子最能识别人心，在看出秃头鹰并不满足于给汤平打工后，光头男就找上了他。
他当然伪装了身份，但都没有很费功夫，就轻松获得了秃头鹰的信任。
他也用了特别简单的诈骗方式，就是用上家的订金骗下家的货。
一点点订金，就勾着秃头鹰源源不断的提供假口罩。
等秃头鹰发现不对的时候，光头男早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叠秃头鹰根本无可奈何，甚至连看都看不懂的假合同。
这倒有种明明注定的感觉，因为鲁德定选择的顶雷方，正好是真正制作假口罩的人。
在我颇有感慨的时候，师父继续说道。
“关于老J所在组织的情况，没法那么快有消息。但我们提供的线索，对一直跟进这条线的南方同事来说，很重要。”
“他们和老谭一样，一直以为这是一个诈骗集团，因为在他们的地界，他们犯的案子就是这些。但通过刑小树，这位虽然级别很低，可在组织内时间很长的人来看，这个组织涉猎的犯罪不止诈骗案，且他们的老巢，应该在香港。”
“他们的网还挺大。”
“嗯。这种级别的组织，要彻底打掉，不是我们一个分局，一个大队的能力能办到的。等已有的信息和线索都汇到一处，到时候看上面怎么安排。但师父有一点能做到，就是它不能在咱们这嚣张。”
我觉得体内的热血，又被点燃了。
“你做的也不错。要不是有你，第一大队可能就办了一个错案。现在，假口罩案完美完结，我们还有可能提前阻止一场犯罪，这是我作为警察，最想看到的。”
“不是被害人出现后，我们成功找到凶手，而是提前阻止罪案的发生。”
今天和师父的对话，让我对师父又了解了许多，也更尊敬了。
“回公司吧，我的好徒弟。”
师父笑着，晃着大长腿，我也微笑回应，然后踩动油门。
回公司后，师父就进了她的办公室，我回到工位，才发现尹蓉给我发了信息，询问我这边的进展。
因为忙刑小树的案子，她的事都被搁置在了一边。但和师父聊完，我知道侦查刑小树背后的犯罪组织，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而提前阻止罪案的发生，和破案一样重要。
魏远虽然没有人命案，但他状态确实不对，也有可能会发生一些大家不愿看到的事。
于是，我约尹蓉中午吃饭的时候见面。在得知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是十七造型工作室的tony老师后，尹蓉的表情变得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