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挤在门口,脸上带着焦急和担忧。?8\8`d,u^s_h*u+w+a`n\g~._c,o.m!
老李头挤到最前面,颤抖着声音说:“陈组长,沈工是好人啊!要不是他,咱们三车间的那台老炉子早就报废了,多少工人的饭碗就悬了。”“就是就是!”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响起附和声。陈建国的眉头紧锁,目光在沈良和工人们之间来回扫视。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是跟着沈良学技术的小张。他气喘吁吁地说:“陈组长,我刚从张明远那边回来。他…他承认了!”病房里的人都愣住了。小张继续说道:“张明远说,是他嫉妒沈工的能力,故意往高温炉里加了杂质,想让沈工出丑。他还说…还说那些诬告都是他编造的。”“混账东西!”徐老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害死人啊!”陈建国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长叹一声:“沈良同志,组织相信你的为人。至于档案上的问题……”他停顿了一下,“就当是特殊年代的特殊情况吧。”沈良刚要说话,突然感到一阵剧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快叫医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冲出去找医生,有人手忙脚乱地给沈良倒水。徐老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你这孩子,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强撑着。”沈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老师,我还要…还要完成那台新型连铸机的设计。”“你先把身体养好!”徐老红着眼睛说,“连铸机的事不急于这一时。”这时,医生匆匆赶来,给沈良打了一针镇痛剂。药效发作后,剧痛渐渐褪去,但沈良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在陷入昏睡前,他隐约听见陈建国在说:“把他的设计图纸都收好,别让任何人动。]幻£?想_姬ˉ +已μ发?布%$;最×]新§t¨章.节?这可是咱们厂的宝贝……”沈良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早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前。他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叠文件,最上面是一张盖着红章的调令。他正要伸手去拿,门被推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进来……走进来的是厂长秦志远。他穿着一身深色中山装,脸上带着少见的严肃表情。“醒了?感觉怎么样?”秦志远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沈良苍白的脸上。“厂长,我没事了。”沈良想要坐起来,却被秦志远按住了肩膀。“躺着说话就行。”秦志远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省里刚发来的,要调你去省冶金研究院。”沈良愣了一下:“这么快?”“快?”秦志远苦笑着摇头,“徐老昨天就给省里打了电话,连夜开了个专题会议。你那个连铸机的设计图,已经惊动了不少人。”沈良沉默不语。他知道,一旦去了省冶金研究院,就意味着要和这个他已经熟悉的钢铁厂说再见了。“其实,我是来劝你留下的。”秦志远突然说道,“厂里可以给你更好的待遇,专门成立一个技术创新小组,你来当组长。”沈良正要开口,秦志远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是在耽误你的前程。但是沈良啊,咱们厂现在正是转型的关键时期。那些老设备都需要改造,工人们都指望着你呢。”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窗外传来工人们开工的喧闹声,远处高炉的轰鸣声依稀可闻。这些声音,沈良已经听了大半年。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了。是三车间的老李头,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沈工,给你熬了点粥…”老李头的话还没说完,看见秦志远在场,顿时局促起来,“厂长,我…我这就出去。.d~i\n·g^d?i_a*n/k′a.n.s¨h!u~.~c+o*m¨”“等等。”沈良叫住了他,然后转向秦志远,“厂长,我想留下。”秦志远一愣:“你说什么?”“我想留在厂里。”沈良的声音很坚定,“那台连铸机的设计还不完善,还需要很多实践和改进。在研究院,可能有更好的设备和条件,但却未必有这么多愿意跟我一起摸索的老师傅。”老李头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秦志远站起身,语气有些哽咽:“好!好!我这就给省里回电话。”他刚要转身离开,又停下脚步:“对了,张明远那个案子,公安局已经立案了。还有一件事……” 沈良看着秦志远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安。“那台报废的高温炉,被人偷偷转移了。”秦志远沉声说道,“昨天晚上的事。看门的老张说,他好像看见……”“看见什么人了?”沈良心头一紧,猛地坐起身来。“他说看见一辆吉普车,车牌号是省里的。”秦志远的眉头紧锁,“最奇怪的是,那辆车上下来的人,出示了研究院的证件。”沈良的瞳孔猛地收缩。研究院?这里面有问题。“那个高温炉虽然报废了,但里面可是有咱们改造的痕迹啊。”老李头急得直跺脚,“要是让人家研究去了,咱们的心血不就白费了?”秦志远摆摆手:“老李,你先出去一下,我跟沈工单独谈谈。”等老李头带着保温桶离开后,秦志远压低了声音:“沈良,我怀疑这事跟徐老的对头有关。你可能不知道,省里研究院现在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全盘引进国外技术,另一派……”话没说完,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手里都提着皮包。“秦厂长,久仰久仰。”中年人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我是省研究院装备处的郑主任。听说沈工病了,特地来看看。”沈良注意到,郑主任虽然在跟秦志远说话,眼睛却一直在打量着病房四周。那两个年轻人更是毫不掩饰地翻看着床头柜上的文件。“郑主任,您来得不巧。”秦志远挡在床前,“沈工刚醒,需要休息。”“没关系,我们就待一会。”郑主任不动声色地绕过秦志远,走到沈良床前,“沈工,听说你设计了一台新型连铸机?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具体原理?”沈良刚要开口,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好了!”老李头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仓库…仓库起火了!”郑主任脸色一变,和那两个年轻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沈良心中警铃大作。这哪是来看望病人的,分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调虎离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病房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谁敢动我徐某人罩着的徒弟?!”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大步流星地走进病房,脸上带着怒气。沈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就是徐老——国内连铸技术的泰斗级人物。郑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徐…徐院士,您怎么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徐老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郑主任和那两个年轻人,“郑建国,你好大的胆子!先是偷走报废的高温炉,现在又放火烧仓库,想毁掉沈良的全部研究资料?”“徐院士,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正常来访,怎么能污蔑…”“污蔑?”徐老从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重重拍在病床前的小桌上,“这是你们昨天晚上调动车辆的记录,还有今天上午给省里打的几个电话记录。怎么,要我把内容当众念出来吗?”郑主任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两个年轻人更是吓得连皮包都拿不稳了。就在这时,外面又冲进来几个人,是厂里的保卫科同志。“厂长,火已经控制住了!”一个保卫科长气喘吁吁地报告,“我们在起火点发现了煤油罐和火柴…”“带走!”徐老一挥手,“把这几个人都带到公安局去。这么大的案子,够他们喝一壶的了。”郑主任脸色铁青,还想挣扎:“徐院士,您别忘了,我背后是…”“是谁?”徐老冷笑一声,“是那个整天叫嚷着要全盘西化的张院长吗?你回去告诉他,现在是新时代了!靠着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手段想搞垮自主创新的人,在我徐某人这里,一个都别想好过!”保卫科的同志们把郑主任一行人带走后,徐老的表情才缓和下来。他在病床边坐下,拍了拍沈良的肩膀:“小子,没吓着吧?”沈良摇摇头,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连铸机改造,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大的漩涡。“别担心。”徐老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些人就是眼红你的成果。他们那套理论,说什么'中国人只配做跟班',老子早就看不惯了。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把这些蛀虫都揪出来!”秦志远在一旁补充道:“沈良,你可能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徐院士提前得到消息,带人连夜赶来…”“行了,都过去了。”徐老打断道,转而正色看着沈良,“小子,我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咱们爷俩一起,把咱们中国自己的连铸技术搞上去!”沈良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他探头望去,只见走廊里挤满了工人师傅,都是平日里跟他一起摸索改造的老伙计。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担心他的安危。看着这些布满油污的脸庞和粗糙的手掌,沈良突然感到一阵温暖。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最珍贵的,或许就是这份纯粹的情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