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启程!天津的水泥路!
马车里面,气氛凝滞得像块铁板。+x,s,a+n?y*e?w?u`._c¢o\m*
王弼端坐于侧,腰杆挺得笔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朱高炽与朱雄英脸上来回扫视,三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先开口。
朱高炽心里把老朱骂了千百遍,怎么都没想到这老逼登竟如此“阴险”——先前派常茂与康铎跟着,明着是协助,实则是监视,这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如今竟直接把王弼这尊大神派来,简直是釜底抽薪的杀手锏 !
这下子,饶是朱高炽脑子转得再快,也一时没了主意。
毕竟王弼不同于常茂与康铎那两个毛头小子,人家是实打实的开国名将,论战功,跟着老朱从濠州打到大都,身上的伤疤比军功章还多;论爵位,定远侯的爵位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更关键的是,他对老朱那叫一个忠心耿耿,老朱的命令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坚决执行,半分折扣都不会打。
想用忽悠常茂、康铎那套说辞,让他松口跟着去北伐战场?
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弼只要一句话“陛下令我保护二位殿下”,就能把所有借口堵死,根本没转圜的余地。
所以,王弼是真不好处理啊!
朱雄英也眼巴巴地看向朱高炽,二人不断交换眼色,最后还是选择按兵不动。
毕竟北伐大军还未出征,时间还早着呢,先去天津看看再说。
一行人紧赶慢赶,耗时一个多月,总算是抵达了天津城。?0?4?7^0-w·h′l/y..~c!o-m¨
还没有进城,马车刚行至天津卫城外数里,众人就注意到了眼前的变化。
此刻城外那条长逾数公里的道路上,黑压压的上万人正分成不同的队伍,各司其职地忙碌着,铁锹挖土的铿锵声、推车碾过地面的轱辘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开了锅。
不远处靠近天津城的地方,一段已经修好的道路格外惹眼——路面宽敞整洁,明显分成了左右两道,中间竟还辟出条窄带,栽上了一排排新苗,看着既规整又透着几分新意。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修路的核心区域。
只见这些百姓被编成了数十个工作小组,有的抡着锄头开拓路基,有的用石碾反复平整路面,有的推着独轮车往来运送砂石石灰,还有的正蹲在路边搅拌泥浆……每个人都埋头干着手里的活计,虽忙碌却不显杂乱,反倒透着股井井有条的劲头,连歇息的人都寥寥无几。
主持这项工程之人,正是老熟人,户部侍郎卓敬。
当初两小只瞒着所有人偷溜去辽东战场时,常茂与康铎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唯恐两小只出现什么闪失;唯独卓敬,考虑到海贸大计刚起步,天津卫的船坞、码头、商栈与各大工厂都还在草创阶段,半点耽误不得,硬是咬着牙留了下来,继续主持建设。
毕竟朱高炽走之前,早已把自己对海贸的全盘规划、从商船建造的尺寸到关税细则的条文,都一一跟卓敬交代得清清楚楚。
而事实也证明,卓敬的确不愧是连姚广孝都忌惮的绝世奇才,不仅把朱高炽留下的蓝图一一落实,还在细节处做了不少完善,短短时日就把天津卫的海贸框架搭得有模有样,关税厘定、商船调度、与海商的接洽,样样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比预期中还要出色几分。1\3·1?t`x~t?.^c+o!m¢
听闻朱雄英与朱高炽再次抵达天津卫,卓敬一早就带着属官赶到城外等候。
三人相见,略作寒暄,卓敬便领着一行人往施工区走去,准备沿途视察各项事务。
身后,王弼、常茂与康铎紧紧跟着——他们领了皇命,自要寸步不离地盯紧两位殿下。
刚走没多远,王弼的目光便被前方修路的景象吸引,尤其是看到那些百姓正往平整好的路基上倾倒灰色泥浆,不由得皱起眉头,好奇问道:“他们为何要将这泥浆倒在官道上面?”
他快步走上前,目光死死盯住前方已开拓平整的路段——那里聚集着数十名百姓,两人一组抬着扁担,将一担担泛着灰光的泥浆稳稳倒在路面上,另有专人手持木耙,将泥浆推得平平整整,连边角都不曾遗漏。
这泥浆看着黏糊糊的,色泽与鱼塘里的淤泥相差无几,只是凑近了能看出里面混着不少细碎沙石,有的还带着尖锐的石碴。
任凭王弼怎么琢磨,也想不通这东西怎么能用来修路——往日修路,要么用夯实的黄土,要么垫上碎石,哪有往路基上倒这种稀泥的道理?
这软绵绵的东西,莫说走车马,怕是人踩上去都要陷进去,简直是胡闹。
“这是在做什么?修路吗?哪有这样修路的?”王弼的脸色沉了下来,怒容渐渐浮现在脸上。
他虽是武将,却也深知官道的重要性——这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驿路官道,便是大明的血管,战时能疾驰运粮、飞传军情,平日能畅行商旅、勾连州县,维系着天下运转,半分也马虎不得。方
才见众人挥汗如雨地修路,他心里还暗自点头赞许,毕竟架桥修路自古便是积德行善的大事,能让行旅通畅、民生便利,是实实在在的造福之举。
想那寻常州县,若有士绅乡绅肯出钱修一段乡路、架一座小桥,都会被乡邻刻碑称颂,尊为大善人。
只因在这时代,交通本就闭塞,修桥铺路更是耗钱耗力的难事:石料要从山里采,沙土要从河边运,还要请工匠设计监工,往往耗尽一户富家的家产也未必能成。
是以这类基建工程,多是由官府牵头主持,先是要层层上报朝廷获批,再由地方官勘定路线、估算用料,而后趁着冬春农闲时节,从各乡各村征调徭役——男丁按户出工,自带干粮,跋涉至工地服劳役。
工地上既无像样的工具,也缺统筹调度的章法,全靠人力肩挑手扛:石料从山里凿了,要靠人抬驴驮运到河边;沙土从河床挖了,得用筐子挑到路基旁;遇到沟渠挡路,便只能靠众人合力填土夯筑。
这般全凭人力硬拼,效率本就低下,再遇上雨雪天气耽误工期,或是材料短缺、工匠不足,往往拖上数月乃至数年才能勉强完工,其间耗费的民力更是难以计数。
可眼下,这些人竟往好好的路基上倒泥浆,这不是毁路是什么?
道路修造不易,竟如此糟践,简直是岂有此理!
王弼越想越气,攥着拳头的指节都泛了白。
“定远侯误会了!”卓敬见王弼面色不善,连忙上前一步解释道,“这些可不是烂淤泥,这东西叫水泥,是用特定石料烧制后磨成粉,再按比例掺上沙石、清水搅拌而成的。”
“您别看它现在稀软得像淤泥,可只要过上几日,等里面的水分彻底干透,便会变得如同磐石一般坚硬,莫说行车马,就是盖房子、筑堤坝也能用,比寻常砖石结实得多,而且凝固得极快,用它修路,不出半月就能通行。”
嘶……水泥?
王弼眉头猛地一挑,脑子里像是有根弦被拨动了——他忽然想起当年,朱高炽捣鼓出来的基建神器水泥!
这东西的坚硬程度,王弼至今记忆犹新。当年测试时,凝固后的水泥块摆在那里,刀剑砍上去只留几道白痕,丝毫伤不了根基;后来甚至架起床弩来射,那能穿透铁甲的弩箭射上去,也不过是嵌进表层些许,根本穿不透——这般硬度,比寻常青石还要结实几分。
他竟把这小胖墩捣鼓出来的基建神器给忘了!
亏得自己还在这儿动怒,险些闹了大笑话。
想到这里,王弼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尴尬,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朱高炽,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自在。
朱高炽早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勾着笑:“老王,没文化就少吭声,免得闹了笑话。”
王弼被噎了一下,也不恼,只是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识趣地闭了嘴,目光重新投向那些倒着水泥的百姓,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
瞧见他这模样,朱雄英脑海中陡然划过一道亮光。
或许,他找到了怎么说服王弼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