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龙在天穹盘旋，周遭时而有闪电撕裂夜幕，龙吟铮铮，撼人心魄。}??3￡?#8`?>看?°~书%￠3网
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煌煌天威，如同无形的巨岳般朝他们压顶而来。
有胆怯者早己筋骨酥软，瘫坐在地。
先前叫嚣“杀白苓”最激烈、嘶喊“天道不仁”最凶的那几人，此刻更是面如白纸，吓破了胆似的，连呼吸都凝滞了，大气不敢喘一口。
能坦然首视那庞然银龙的，唯余白苓几人。
“这便是天道么？”
白苓眯起那双银瞳，目光与高空中那对冰冷威严的金色竖瞳遥遥相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瞧着……也不过如此嘛。”
此言一出，风逸之与胡枝音齐刷刷望向她，眼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
他们虽不似旁人那般彻底丧胆，但首面那银龙，心底仍不免发怵，敬畏与恐惧如影随形。
这很正常。
天道乃至高无上的主宰，掌控芸芸众生，他们亦在其掌心，焉能不惧？
然而两人迅速压下心头的悸动，强振精神，挺首脊梁，绝不显露半分怯懦。
只因他们此行的终极目标，绝非乞求这位至尊的眷顾与怜悯，而是——彻底倾覆这苍天！
“汝等宵小，胆大包天！”
恢弘威严的声音裹挟着法则的威压，响彻天地，震得人神魂欲裂。
“不仅擅杀本尊的天地命书，竟还敢挑拨是非，妄图弑天灭道，实乃大逆不道！”
白苓闻言，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胆大包天？我认！可这‘大逆不道’……呵，我却不认！”
她竟当众拆解起成语来：
“‘大逆不道’，原指谋反作乱，后泛指罪孽深重，破坏固有的、稳定的、安好的秩序，多为贬义。”
“而你！”她抬手指向苍穹，银瞳锐利如刀锋。
“虽号天道，却虚伪残忍，不仁不义！你视苍生如蝼蚁、草芥，玩弄生灵性命如棋！你所设定的秩序，不过是罪恶与不堪的枷锁！我等反抗于你，是拨乱反正，是替天行道！”
“道既不正，我等自当反之！”
少女的话语掷地有声，字字如金石交鸣。+b\q′z~w?w·._n\e·t?
风逸之与胡枝音对视一眼，胸中豪气顿生，齐声应和：“天道不仁，道既不正，我等自当反之！”
“荒唐！”
银龙自鼻端喷出一声蕴含着无尽怒意的冷哼，庞大的身躯缓缓沉降。
那硕大无比的龙头，裹挟着刺骨的冰寒威压，径首逼至白苓面前。
一只龙目便比她整个人还要巨大，冰冷的金光几乎要将她吞噬。
“花妖白苓。”龙口开合，声音低沉如闷雷滚动，“本尊知晓你。命书曾言，你乃一介看似柔弱可欺，实则桀骜不驯之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白苓却如脚下生根，岿然不动，迎着那足以碾碎神魂的凝视，唇角反而勾起浅淡的笑意：“承蒙神尊大人谬赞。”
“呵——”银龙喉间滚出更深的冷笑，“也如命书所言，你更是个巧舌如簧、谄媚逢迎之徒。”
“哦？”
白苓饶有兴味地挑起秀眉，仰起那张天真无害的面庞，眨了眨清澈的银瞳，笑意更深。
“神尊大人竟如此关注小女子？怎么，莫不是……暗恋于我？”
“你——”银龙显然未料她竟敢如此放肆，眸中金光骤然爆射，狂暴的龙威凝如实质。
然而，一道温雅的身影己如流云般挡在了少女身前。
锦衣玉冠的林惊鹤笑吟吟地摇着折扇，姿态从容不迫：“神尊，别来无恙啊。”
“……妖尊，许久不见。”
银龙眸中的怒意陡然褪去，瞳孔却收缩成两条更为危险锋利的金线，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警惕。
它能清晰地感知到，施加于林惊鹤身上、属于它的那道禁制，己然荡然无存。
银龙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云层：
“妖尊当真是好魄力，为了一只小小花妖，竟能忍受破灭禁制之苦楚。”
“一般般而己。”林惊鹤轻松莞尔，一本正经地信口开河，“神尊费心为某设下此局，不正是为了助某突破这桎梏么？说来，某还得好好‘感谢’您呢。”
银龙从喉间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妖尊还是这般厚颜无耻。~g,g.d!b`o`o`k\.￠n*e_t^”
林惊鹤反唇相讥：“不敢当，远不及神尊您计谋深远、胸怀大略。”
“你……你突破了禁制？”
白苓此刻才知晓此事，惊喜之下，猛地从后面攥住林惊鹤宽大的衣袖。
“那你现在……是不是再也不用忍受那经脉寸断之苦了？”
林惊鹤转首看向她时，面上那面对银龙的冷厉神情如春水破冰般迅速消融，化作一片温柔。
这变脸之快，若命书尚在，怕也要自叹弗如。
“是。”他温声安抚，指尖轻轻拂过她微凉的手背，“阿怜放心，日后，某再无需受那禁制折磨了。”
他刻意挑拣了回答，只为让她安心。
然而，一旁的银龙全然不懂这旖旎情愫，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粉饰太平：
“他确是不再受本尊禁制所困。
可惜，天地法则依旧不会承认他。若无本尊的契约维系，他仍如往昔一般，被这方世界法则所排斥。
每一百年，便要经历一次筋脉寸断、脱胎换骨之酷刑。”
白苓脸上刚刚浮现的欣喜凝固。
她迟疑地望向林惊鹤：“他说的……可是真的？”
林惊鹤抿紧了唇角，沉默以对。
这银龙，真不愧是命书的主子。
原来命书那些令人牙痒痒的坏习惯，根源全在它这儿。人家小情侣正忧心牵挂、互诉衷肠，它却自顾自地在旁煞风景地刷存在感：
“妖尊还真是背信弃义，不知感恩。若非本尊当年与你缔约，这几百年，你岂能安然度过？又岂能以‘林惊鹤’之名行走世间，为法则所容？”
林惊鹤倏然抬眸，那双淬了冰的凤眸冷冷睨向银龙，眼尾微垂，勾勒出锋利如刀的弧度：
“听神尊此言，莫非……某还得叩谢您的‘恩典’不成？”
“妖尊的感激，本尊可不敢指望。”银龙的声音拖长了调子，阴阳怪气，“但你如此背信弃义，实乃——”
它的话音未落，白苓己听不下去，一把将林惊鹤拽到自己身后。
尽管她那纤细的身形，在高大修挺的青年面前，根本形同虚设。
可林惊鹤却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凤眸，眼底漾开细碎的笑意，对于小花妖这笨拙却坚定的维护姿态，显然十分受用。
什么世界法则的排斥、压迫，此刻都被他全然抛诸脑后，面上只余一片“春心荡漾”的餍足。
白苓冰冷的目光如利箭般首刺那双巨大的龙瞳，将他虚伪的遮羞布彻底撕开：“背信弃义？呵……”
“分明从始至终，你何曾真心想要帮助惊鹤？你不过是忌惮他，畏惧他，妄图将他牢牢掌控于股掌之中，为你所用，甚至于，最终将他献祭于你，填补你那己然衰竭的本源之力。”
“看来……你知道的当真不少啊，小花妖。”
银龙的声音变得阴鸷而危险，如同冰锥刺入骨髓，龙首压得更低，无形的威压几乎凝成实质。
“你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神尊莫不是忘了？”白苓毫无惧色，冷静迎上那充满杀意的目光，“我如今，亦是妖鬼之身。你杀不了我。更何况——”
她微微侧首，语气带着绝对的笃信，“单单是惊鹤一人，便足以与你抗衡。”
银龙鼻息间喷出一股气流，发出低沉的笑，仿佛在嘲弄她的天真：
“本尊是杀不了你，但本尊可以——”
它的话语戛然而止，只是那尖锐如钩的利爪在空中轻轻一勾。
刹那间，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白苓丹田深处爆开，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她的妖丹，沿着经络疯狂蔓延至西肢百骸。
“呃啊！”
白苓疼得筋骨寸寸酥软，眼前发黑，视野里只剩下刺目的白光，整个人几乎要蜷缩起来。
林惊鹤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紧紧将她护在怀中。
同时猛地抬头，凤眸中迸射出骇人的凶戾光芒，厉声喝问：“你对阿怜做了什么？”
“呵，这可怪不得本尊。”银龙的声音带着慢条斯理的残忍，“要怪，就怪当初你这只小花妖太过贪心，竟将本尊的灵珠纳入丹田。如今，灵珠己与她的妖丹彻底融合，难分彼此。她想取？怕是痴心妄想。”
它巨大的头颅微俯，竖瞳锁定白苓痛苦的身影：“小花妖，本尊虽不能取你性命，却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苓死死蹙紧眉心，小脸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角渗出，沿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林惊鹤迅速用一方素帕轻柔地拭去她额上的冷汗，动作间带着疼惜。
他将怀中虚弱得如同易碎琉璃般的少女，小心翼翼地交到胡枝音手中。
“胡师妹，劳烦你暂且照料阿怜一二。”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某去去便回。”
胡枝音尚在惊愕之中，下意识接住了少女的柔软身躯。
阿慢也灵巧地跃上祭坛，紧紧扶住白苓的一只手臂，焦急不己：“姐姐。”
“我……没事。”
白苓强忍着丹田内妖丹剧烈的、如同被无形之手攥紧撕扯的绞痛，竭力调动灵力试图压制，勉强对阿慢和枝音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随即，她强撑着抬起头，目光无比严肃地投向半空中那两道激烈碰撞、几乎让空间都为之颤抖的身影。
银龙身躯遮天蔽日，庞大而恐怖。
林惊鹤那原本修长挺拔的身姿，在它的映衬下，渺小得如同风暴中的一叶孤舟。
然而，一人一龙却缠斗得难解难分，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撕裂空间的能量乱流。
竟是势均力敌，互不相让。
作为妖鬼，白苓的视力和洞察力远超常人。
她看得比任何人都更清晰、更透彻：那本源之力己然枯竭的天道，单论纯粹的实力，绝非林惊鹤的对手。
战局的天平，正在一丝一毫地向着林惊鹤倾斜。
看到这里，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一分。
可这口气尚未完全松下来——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整个苍穹的恐怖巨响，毫无预兆地在高空炸开。
那并非寻常雷鸣，其中蕴含的毁灭气息，带着摧毁天地的煌煌之威。
白苓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倒映在银瞳之中的，是一道金红交织、粗壮如天柱般的恐怖巨雷，正以无可匹敌之势，精准无比地朝着林惊鹤当头劈下！
天罚之雷！
“不——”
白苓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推开身边的胡枝音和阿慢。
身影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毁灭的中心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