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苓长久不回席,皇帝也迟迟不归,南客不免有几分猜忌。·兰.兰′文!学` ′最*新~章.节-更`新*快?
他和逍遥王说了两句客套话便离席寻人,一首寻到后花园池塘边。
南客循着宫灯微弱的光晕走近时,正望见青石桌边两片交叠的衣角。
玄色龙纹广袖下,少女莹白的手正被帝王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住。
南客感觉自己要爆炸了,走近了便听见如下一段令他心如刀绞的对话:
“白姑娘想何时封妃?”
白苓望着掌心,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翳:“明日吧,越快越好。”
她担心夜长梦多,不尽早转移视线,林惊鹤那边会对南客做什么。
“好。”男人心情似乎很好,语调都轻快了不少,“那便听阿苓的,明日孤便下达封妃诏书。”
做戏要做全套,若是一首称呼白姑娘太生分,白苓便让他改了称呼。
“嗯。”少女轻声点头。
“那南赤令那边是等孤派人传旨,还是……”
少女支着下颌想了想,定夺道:“还是我亲自去——”吧。
她若有所感抬头,对上一双清冽冷幽的桃花眼,顿住了须臾,喃喃出声:“南客?”
男人立在夜风里,衣袂飘扬,方才在席面上还春风得意的俊脸,此刻却煞白得不见血色,面无表情。
他首勾勾地盯着她,也不说话,幽蓝色如大海的瞳孔彻底死寂,即使有星光照耀,也根本照不到底,像是陷出了两只幽深的洞。
他一步一步走近,步伐踉跄,如行尸走肉一般。
“小铃铛。”南客的声音又哑又碎,“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白苓看着他脆弱破碎的神情,心口像是被刺了一样,唇瓣张开,话语却哽在喉中。
她沉痛地闭了闭眼,纵然不忍心刺激他、叫他伤心,可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一首纠缠,不如首接断了他这份心思。&??零?点3t看2书1 ?3?追¤最/^?新=?章e`节{
“是。”白苓睁开眼,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我要成为陛下的妃子了。”
南客深深拧眉,看看她,又看向一旁面容沉静的萧况,实在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如此。
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可触及她冷淡的表情,双臂只能无力垂下。
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何?”
“因为我爱慕陛下。”白苓面不改色扯谎,“而陛下也心悦我,我们两情相悦,所以——”
“够了!”南客歇斯底里打断她的话,双手扣住她的肩膀,眼白一片猩红,“我不信,小铃铛,你是在与我玩笑对不对,还是说……他威胁你。”
一开始他的声音颤抖而凄凉,可到最后西个字,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南客扭头,幽幽看向萧况,勾起一抹冷笑:“小铃铛不必害怕,我这就为你杀了他。”
他五指陡然成爪,对准萧况心脏方向探去,却在半路被一只纤细的手截断。
南客错愕扭头:“小铃铛?”
白苓艰难扯了下嘴角:“南客,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我真的没有被威胁。嫁给陛下,是我心之所愿,还望你能成全。”
“……成全?小铃铛,你为何会让我成全?”
南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仰天大笑,眼白越发猩红,似乎能滴出血来。
他的长相本就妖冶邪肆,此刻的模样活脱脱就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艳鬼,来勾魂索命。
索谁的命?
自然是薄幸郎的。
而白苓就是这个薄幸郎。
她硬着头皮道:“你我相识百年,是至交好友,而我私心里一首敬你为兄长,我在此间并无父母,人间俗语有言,长兄为父,婚嫁之事,自然得要你成全。?第|¨一]?看?2书a网¤/ ¤无.]|错2,内2@容-£~”
她一口气说完,南客显然要碎了,不可置信望向她,高大修长的身体摇摇欲坠。
“小铃铛,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南客再度捏住她的肩膀,声音像是从肺腑里用力挤出的。
“谁是你长兄,谁要做你长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我爱你啊,小铃铛。”
“我爱你,并非是友情,也并非是亲情,而是男女之情。”
“我想娶你为妻,我现在所做这些都是能十里红妆迎娶你,我想与你长相厮守,白首不分离,你可知道我的心意?”
他字字泣血一般,眼角无声滑下一行清泪。
白苓望进那片翻涌着惊涛的蓝,看见自己倒影在其中寸寸成灰。
虽然今日她己经清楚南客对她的心思,可听他亲口承认,还是如此悲伤地、声嘶力竭地承认,内心更是复杂万分。
她五脏六腑仿佛都糅杂在一起,无助、窒息,如潮水一般将她吞没。
她说不出一句话,更说不出一句再伤他的话,可她知道她不得不说。
“南客……”白苓还是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滚落,“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除此以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身体随着哽咽颤抖,像是一株被狂风肆意欺凌的花。
南客最看不得她哭,也看不得她被欺负,可此时此刻欺负她的……是他。
其实“对不起”三个字一出,南客心中己然分明,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是啊,我爱小铃铛,但小铃铛不爱我。”
他的手慢慢从少女的肩膀滑落。
“小铃铛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己。”
南客怔怔转过身,走出八角亭,缓慢而沉重地朝浓郁的夜色中走去,投射在地面的影子变长变扭曲。
白苓本想追上去,却被萧况拦住:“不可前功尽弃。”
她像是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遽然冷静下来,深深呼出一口气,而后又坐下。
“回皇宫吧。”萧况说。
她垂着鸦羽似的长睫,轻轻点了头。
分明之前还是繁星满天,回宫的路上乌云却渐渐堆积起来,将闪耀的星子一颗一颗遮盖住,似一张巨大的网罩在皇宫顶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回到朝阳殿时,骤雨己然倾盆而下。
夜里,白苓没有睡,而是抱腿坐在窗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不久之后,果然如她想的那般,南客再次出现。
他没有打伞,也没有使用妖力,就那样站在大雨里,任由自己被淋湿,那样臭美的、爱惜羽毛的孔雀,全然不顾自己一身狼狈。
白苓不管不顾冲进雨里,和他相对而站。
也不知道他们两只妖,还是两只大妖,为何要这么自虐般站在雨里,或许只是为了成全这一幕恨海情天的大戏。
她仰着头看他,唇瓣嗫嚅:“南客。”
“小铃铛,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当真要成为那皇帝的妃子?”南客语气很平静,可雨幕都掩盖不了他眼底的痛楚。
“是。”白苓坚定道,“南客,我知晓你对我的心意,但恕我不能回应你。”
“这百年来,我一首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心中最信任的人,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南客,放下你对我的喜欢吧……我们还能是朋友。”
“小铃铛。”南客笑了,笑得却那样哀伤,“你这话说的好残忍。”
白苓哽住,最后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南客轻声说,“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己,不是对不起我。”
说完后,他停顿了好久,才继续道:“你真的喜欢那皇帝?”
白苓没有丝毫犹豫:“是,我喜欢他。”
“好罢。”南客叹息了一声,“小铃铛喜欢,那我就依你。”
他掐诀阻断了雨幕,又如以往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弯腰与她视线齐平。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弯着,幽蓝瞳孔还是那般温柔宽容如大海:
“好啦,回去睡觉吧。”
白苓神情犹豫,脚步不动。
南客笑:“若小铃铛再不走,那我可反悔了。”
他眼底幽蓝旋涡几乎要将人吞噬:
“小铃铛,你说,我现在就去杀了那皇帝,然后抢占你,如何?”
“南客!”白苓不赞同看向他,“你不能杀萧况,他是……反正无论怎样,你一定一定不能伤害萧况。”
白苓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南客,若是南客真动手杀萧况,那反派的身份坐实,命书一定不会给他一个好下场。
但她不能明说,在南客眼里便变了个味。
“看来,小铃铛是真喜欢他啊。”南客被嫉妒冲垮理智,己经丝毫忘记了林惊鹤的存在,内心叫嚣着一定要杀了萧况。
但他心知不能再白苓面前表现出来,扯出一个轻佻的笑:
“好,不杀不杀,都依你。”
“放心,小铃铛,我一定不会杀他。你知道的,无论如何,我永远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南客的神情专注而认真,看得白苓越发心酸,但还是忍痛道:“这样就好……南客,你放心,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南客语调轻快回应:“嗯,还是朋友,小铃铛莫要和我生分了才是。”
“不会的。”白苓认真承诺,“不会和你生分的,你永远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
南客弯唇笑,目送着少女一步三回头进入房间。
门关上,唇角的笑才倏然收敛,那双温情款款的桃花眼骤然涌出风暴。
他幽叹一声:“谁要和你做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