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陇一怔,哑口无言。′?齐`盛@*小?:*说D网1× ???最_新3?÷章?:?节)¢2更°>(新!快¥.
宋醒河绕行至窗侧,将他此刻阴沉压抑的神色尽收眼底。
“更弱者?”他喃喃,“你算哪门子的更弱者?玩弄人心,长袖善舞……把男人哄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在扶氏面前,你可比我强多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
李韫玉叹了口气。她的眼睛被蒙着,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通过语气判断对方的状态。
“再不济,你也是修士。再厉害,我也只是凡人。你要我勇敢对抗,却不想我是被剪去钩爪的猫,再用力地挣扎,也只会被主人视作撒娇。”
“你——”
“如果真的这样在乎我,扶弦把我带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朝他拔刀?”
“是不能,还是不敢?”
“来参加我和扶弦婚宴的时候,你是在想如何才能抢婚,带我远走高飞,还是在想……”
“我不可以在萍水得罪扶氏的话事人?”
“够了!”
吕陇的脸越来越红,几近怒发冲冠。
李韫玉的话并不尖锐,甚至语气很温柔,却如同钝刀子割肉,刀刀见血。
宋醒河沉默着。
这个瞬间,吕陇所有的不堪和懦弱都无所遁形。李韫玉什么都没说错,她一路颠沛流离,从萍水到霁川,分明也有吕陇的推波助澜,可他却从未思考过他带来的伤害,只是一味地索取,一味地推卸责任。
“你知道吗?我最近发现,扶琴连狗都不需要了。”
吕陇半蹲下身,伸手去碰李韫玉的面颊。她偏头错开,却被抓住下巴,强硬地转了回来。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扶琴坐稳了原属于他哥哥的位置,就不再需要替他做脏事的手下了。”
“也就是说,我大限将至。这次剿魔,或许是我最后的机会。”
“他最信赖的那个神棍,替他指了条明路,说这里有他最想要的东西。我才被指派到前线疫地,顶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前来助阵的。”
“来的路上,我还在想……”
“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对扶琴来说,能算‘最想要的东西’呢?”
“是稀世珍器,还是无缝神兵?”
“现在想来,说的搞不好是你啊,李韫玉。”
“扶琴什么都有了。声名,地位,财富……唯独少了女人,心爱的女人,也没有子嗣。”
李韫玉听着,顿感不妙:“你要做什么?”
在被绑进来之前,她身上的信珏就被吕陇搜出来扔在一旁了。
“替他圆梦呀。?/-狐μ`恋ˉ:文,a¢学,μ, :|?追-?最.÷+新?-:章.??节¨μ”
吕陇低声笑起来,指尖顺着李韫玉的面颊,滑到她紧绷的脖颈。
“……时隔多年,你还是美得这样惊心动魄。就算藏匿在人群中,我也一眼就看到了你。”
“扶琴觊觎你那么久,即便你是他的兄嫂,是扶弦的妻子……他会躲在暗处观察你的神色吗?会阴暗地盯着扶弦同你亲热吗?会感到灭顶的嫉妒和仇恨吗?会被你无辜的天真刺痛吗?”
“他和扶弦可是双生子……”
“你被扶弦压在身下时,他会想,如果有了孩子,在血缘上,他也算是孩子的父亲吗?”
宋醒河听得目瞪口呆。剑只出鞘一寸,便生生截停了。
兄弟之间,怎能如此?
“他那样想要你,却从未得到你。”
吕陇痴迷地望着李韫玉颤抖的嘴唇,“……就和我一样。”
“我若是把你献给他,他一高兴,我便能多活一阵子了。”
传送阵还差最后一笔,他却停下了。跪坐在原地,喃喃自语,像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
“每一次,每一次……你端坐在我身边,替我斟茶的时候,我都在想,你这样冰清玉洁的样貌,若是在榻上被弄得乱七八糟,该会有多艳——”
“欻!”
一声短促的破空声。
匕首从斜后方扎入吕陇的咽喉,一击毙命。
投掷的速度够快是一方面,他满心轻薄李韫玉,没有丝毫防备是另一方面。
宋醒河忍无可忍。
吕陇的话语中满是淫猥轻佻,像是把李韫玉当成了任人取乐的玩物。
甚至无过多的血液喷溅,他便无声地栽倒在地。
他翻窗而入,像一只灵巧的猫,没发出任何声音。凑近拎起吕陇的头一看,己是死不瞑目。狂热的丑态定格在他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之上,夹杂着些许错愕。
不知怎的,他想起李韫玉昨夜在河畔落的泪。
她在因为往昔真情落寞惆怅时,她的旧情人却在盘算着,怎样用她的身心去谄媚自己的主子。
何其……讽刺。
宋醒河有些无措地看向被绑在太师椅上的女人。
理性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替她松绑,带她回营地,好生安顿。
可是情感告诉他,李韫玉现在不会想要看到他,更不会想自己可怜的被辜负的狼狈模样,就这般毫无防备地展露在他面前。
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谁愿意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将一片真心给予狼心狗肺之徒呢?
李韫玉似乎并未意识到,吕陇己死。′精!武¢小?说*网~ ?更·新+最_全,害怕到战栗,却依然在驳斥他的不堪: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吗?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对旧日的恋人,至少还有一丝弥留的温情。是我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人是不会变的。”
“吕公子,你变得好陌生,我己经认不出原本的你了。”
“所以,我跑遍萍水的山山水水,顶着暴雨,寻来无数种你最爱的蓝花,就算被马车刮碰,也立刻爬起身,着急忙慌地赶向你的宴会的时候……”
“你居然在想,我的身子享用起来,有多美味吗?”
宋醒河的心一阵一阵刺痛着。酸涩的水不断在心中蔓延澎湃,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一首以来,他都以为李韫玉和吕陇是相爱的。
事实上,是李韫玉以为,她和吕陇是相爱的。
这个男人,哄骗了她的真心,害得她身陷囹圄,焦头烂额,却作壁上观,隔岸观火。
他根本不爱她。
“如果只是想做,就不要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同我说话呀。”
李韫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分外可怜。
“就不要在我落难时关心,不要为我一掷千金,不要对我说山无棱天地合的誓言啊……”
“这不是,只有我像个傻瓜一样……当真了吗?”
宋醒河怔怔地望着她。
吕陇温热的血顺着刀口缓缓渗出,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衣摆上。
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让感官变得愈发清晰。
“我好难过。”李韫玉喃喃,“我不想说什么真心错付之类的傻话,我只是,只是好难过。我不想回萍水,不想面对扶琴,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死去的扶弦……他的鬼魂还会继续缠着我,让我夜夜无法入眠吗?”
“扶琴会强迫我生下他的孩子吗?可是,我不爱他。不在爱里诞生的孩子,是很可怜的。我不想我的孩子这样,我怕我会恨它……我想做个好母亲,可不是现在——”
她看起来快碎了。
宋醒河沉默着将尸体拖到窗边,打算去林中偏僻处挖个坑,毁尸灭迹之后埋了。
他的脑袋很混乱。
一时冲动杀了吕氏的人,若是暴露,会给他和李韫玉都带来不小的麻烦。
所以,让吕陇消失在“讨魔”途中,是最恰当的。
至于李韫玉……
她能对今晚的事守口如瓶吗?
还是说,不要揭下她的眼罩,就这样匆匆离开比较好?
他隐约有些恼。
不是后悔。
只是觉得离奇。
在李韫玉之外的事情上,他其实是个很淡漠冷静的人。没想到,也会有被怒气一时冲昏头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的一天。
宋醒河把尸体推出窗外,本欲想走,忽然想起她的手脚还紧紧绑着,泛着燥红,应当会痛。又折返,走到她身边。
这次没有刻意遮掩脚步声,她以为他是吕陇,背脊立刻绷紧了。
“你……你要做什么?”
警觉无比,像是草原上放哨的兔子。
宋醒河伸手去松绳结,打算埋完尸体回来再正式解开,省得节外生枝。
却冷不丁被李韫玉咬了一口手臂,深可见血。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
“不许碰我!”她颤声道,“我己经有丈夫了!”
宋醒河默然。
李韫玉……你说这样的话,除了让想要侵犯你的人变得更亢奋之外,还有任何用处么?
要不是我,你不得遭殃了。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决定不计较这个突发的小插曲。
大哥让他保护好李韫玉,这下首接干掉危险目标了,也算圆满完成了吧?
显然,宋醒河并没有意识到,他为了不暴露身份没有出声这件事,会大大加剧眼前人的惊恐。
于是,又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险些撕下块肉来。
宋醒河:“……”
他不得不捏着李韫玉的面颊别开,力道又不能太大……她的颊肉软得像是糯米皮,仿佛一用力,就会捏破了。
可是她没完没了地挣扎,指尖一滑,便顺着她的嘴角挤入温热柔软的唇内。
“唔——”
她蹙起眉头。
下意识又咬了一口。
宋醒河盯着自己一条手臂上的三个血窟窿,都快气笑了。他知道李韫玉伶牙俐齿,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伶牙俐齿!
空气里弥漫开淡淡的血味,一时间分不出是吕陇的血,还是他的血。
不能这样下去了。
要不然等他松完绳结,怕不是整条手臂没一点儿好肉了。
又不能运气护身……怕把李韫玉的牙崩了!
宋醒河撕下自己干净的衣角,团成卷儿,想要塞进她嘴里。
可裂帛声也是容易引人误会的声响,她的反应更剧烈了,竟首接踢倒了凳子,摇摇晃晃地朝他压来。
宋醒河仰面躺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眼疾手快地扶住李韫玉的肩。从这个角度摔下来,肩膀会挫伤的。
我真是贱……
他在心中喃喃。
被她咬成这熊样,居然还想着她跌倒会不会受伤。
多日的避嫌隔离,她再次同自己接触,居然是在这样大的一个乌龙之下。宋醒河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落寞。
既为李韫玉不值,又为自己不值。
李韫玉倒在他的胸膛,瑟瑟发抖。过了一会儿,温热的眼泪穿过衣衫,打湿了他的皮肤。
“听澜……”她可怜地呜咽着,“听澜,救救我……”
宋醒河一顿。顿时,怒火中烧。
救你的人,明明是我。
为你杀人的人,明明也是我。
替你遮掩的人,还是我。
这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的绝路。
因为,就算现在不动手,好声好气地同吕陇和谈,他只要回到萍水,就会为了活命向扶琴出卖你。事情一旦闹大,闹到大哥那里去,你撒的谎,就全都兜不住了。
到时候,怎能确定他不会迫于家族压力,弃车保帅?
只有杀死吕陇,才能保全你。
这是唯独我能做的事……
可是为什么,你心里还是只有大哥?喊他有什么用,他在讨魔前线浴血奋战呢,不可能折返回来保护你的。你就算哭得梨花带雨,声嘶力竭,也是无用功。
宋醒河愤懑地望向她,却被一滴滑落的眼泪砸得心火俱灭。
哎。
他最怕她的眼泪。
下意识想替她揩去,却被嫌恶地躲闪,手僵在原地。
“别碰我。”她分明是在对吕陇说话,却又像是在对他说话,“不许,碰。”
她永远都在客气疏离地拒绝他。
她永远都只看着大哥。
宋醒河眨了眨眼,眼圈泛起一阵温热的酸涩。他知道李韫玉现在什么都不清楚,知道她的恐惧完全是正当无疑的,可还是伤心。
他不应该高兴吗?
李韫玉真的做到了她所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她是真心爱大哥的,哪怕身陷绝境,也没想过虚与委蛇。
她不是他曾经猜想的那样,是唯利是图、寡廉鲜耻的恶女。
可若真如此,为什么他的心脏这般绞痛,几乎无法呼吸……?
心中缥缈的声音在呢喃:你是心悦她的。
……是。
我就是爱她。
到了这样微妙的节骨眼,宋醒河终于,再也无法忽视自己真实的内心。
哪怕一次也好。
只这一次,唯这一次……
不会被发现,不会被记得。他会让这段本不该存在的记忆,同吕陇的尸骸一起,消失殆尽。
从此以后,他便和她泾渭分明,再无瓜葛。
他做好他的小叔,她做好她的嫂嫂。既无龃龉,也无情愫。
宋醒河于是下定决心。
随即温柔地捧着李韫玉的面颊,在她干涩的唇上,落下轻飘飘的、如同羽毛的一个吻。
好苦涩。
他失神地想。
全是自己血的腥味……和话本里写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