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立下约定之后,裴怀珠出没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比/奇·中_文¨网- -无^错*内^容`
李韫玉知道她大小姐脾气,习惯被人殷勤以待。所以时常带着些蜜饯甜食,适时投喂。这样,无论她是在种花,还是在钓鱼,她都能安静地在旁边坐着,不会打扰她。
俗话说,一个猴一个栓法嘛。
有些人看起来很难搞,其实本质上只是想要吸引注意力的小孩子而己,非常容易满足。
但有些人看起来和善,实际上却软硬招数都不吃。非得她舍去掉老命去哄,才肯松口片刻。
显然,裴怀珠是前者。
虽然儿时家族内情势动荡,但母亲的遗臣和靠谱的哥哥把她照顾得很好。
娇纵本身,就是她有被温柔对待的证明。
因而,无论是说话做事,都透露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傻劲儿。
挺好。
“我说,李韫玉。”裴怀珠含着糖片,含含糊糊地说,“你每天都做一样的事,不无聊吗?”
“不无聊呀。”
李韫玉笑眯眯地回答,抓着鱼竿,稍稍调整了下入水的角度。
“我以前过得很不好,成日里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虽然每天的经历都不一样,但每天都在吃一样的苦。今天被人当乞丐驱逐,明天被更壮硕的人抢走赈济粥……”
“两相对比,现在平和的日子,就算日日一样,也说得上幸福了。/3\8′看′书·网′ /更~新*最*快,”
“什么啊——”粉裙少女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你是商贾家庭出身的呢。”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你长得就不像过苦日子的人啊。”
……好、好首白。
“那你眼光可能不太准呢。”李韫玉掩面轻笑,“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村姑而己。”
“哎,我问你啊。”
裴怀珠凑得近了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浮动的鱼线。
“你和听澜表哥,到底是怎么好上的呀。”
语气忸怩,像是很不好意思。
“嗯……”李韫玉逗她,“色令智昏?”
“什么呀!”
裴怀珠恼了,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高声道:
“按照话本里的故事发展,不应该是……你像朵纯洁无辜的小白花,在听澜表哥面前展露了你的美好和善良,然后他觉得,哇,这个女人好单纯好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然后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你——这样吗?”
李韫玉无奈道:“哎唷,我的小祖宗……你每天都在看什么?修仙氏族的子弟又不是傻瓜,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地爱上一个凡人?”
真严肃地说起来,双方都快有生殖隔离了好吗。(;看ˉ书o?a屋~¤! £¢首3?发`\
“那到底是怎么样嘛。”
“我想想啊……”李韫玉沉思片刻,忽然笑得眉眼弯弯,“听澜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在偷酒。”
裴怀珠大惊:“啊?”
她紧盯着李韫玉的眼睛。确定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后,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你怎么可以偷东西?这是不对的!”
“嚯嚯。”
李韫玉不置可否,只是凑近了些,轻声说道:
“可是,店家看我好欺负,又是逃难到这里的,不仅恶意抬高了我的住房钱,还拿走了我的簪钗诶?这样的话,我临走前多偷喝几杯酒,是不是也没那么过分了?”
裴怀珠沉默片刻,小声道:“好吧。那……你是怎么偷的?”
“其实,我怀疑安宁客栈的老板,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客栈老板,而是谁家的情报探子。因为,他居然把酒放在木围栏架起的酒窖里!”
李韫玉比划了一下,“不用修士,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也可以拿上芦苇中空的茎,从缝隙里塞进去,戳破蒙在酒缸上的油纸,大快朵颐。”
“就是……缝隙的位置有些刁钻。想要喝得舒心,又不至于破坏木围栏被发现,就必须踮起脚尖,挤进半个身子。为了不跌倒,就只能稍稍抬起一条腿,保持平衡……”
“两州交界的地方,本就到处都是情报点吧。”
裴怀珠对此习以为常。
“十二仙长每一家,都有自己独立的情报部门,每年养探子的钱,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呢。毕竟,他们都是死士,打点生前身后事,也是我们作为主家的本分。”
她想象了一下李韫玉说的偷酒法,单腿而立的青衣美人……大概会很像跳胡旋舞的异域舞姬吧?
李韫玉这样的相貌,哪怕披个麻袋,阳光一照,也只会像是落难的仙女的。
“……结果,我戳错了缸。”
“嗯?”
“本来只是想偷点烧酒喝,不知怎的,竟戳成了窖藏三十年的女儿红。结果还没喝两口,便微醺了。呆呆地靠在那里,然后……”
“被听澜撞了个正着。”
裴怀珠:“……”
居然,是这样吗?
还真是让人猜不到的奇妙初遇。
裴怀珠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听澜表哥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呀。发现这儿有个醉倒的小毛贼,告诉客栈老板,把我逮起来了呗。”
裴怀珠:“……”
裴怀珠:“啊?”
“骗你的。”李韫玉见她呆滞的神色,笑得前仰后合,面色发粉,“其实——”
“他走到我身边,低头看着喝得醉醺醺、躺在野花丛里的我,一本正经地说:‘这里的酒都不怎么样,你……要不要去我那里小酌一杯?有上好的罗浮春。’我还没喝过传说中的上好美酒罗浮春呢,于是,便跟着他走了。”
裴怀珠:“听起来像奇怪的叔叔诱骗小女孩。”
“嗯?那倒没有。”
李韫玉摆了摆手,“听澜后来告诉我,他当时,只是看我一个娇弱的女人躺在荒郊野地,怕我碰见危险,才找了个合时宜的借口,把我带去安全的地方,并没有什么轻薄的想法。”
“这才是听澜表哥的风格嘛!”裴怀珠惊叹,“高节清风,芒寒色正!”
“后来越聊越投机,便……”
李韫玉含含糊糊地说着。
心想:我总不能告诉你,正因为那杯上好的罗浮春,我发觉他是个顶级的富家公子,决定抱上大腿吃软饭,于是软硬皆施,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将他推倒拿下的么?
小女孩儿只爱听爱情童话,还是别戳破她的浪漫幻想了。
此时暮色沉沉,远处传来浑厚的钟声。
“太晚了。”李韫玉收起钓竿,今天也没钓到鱼,“咱们回去吧。”
“可是,我还没听够——”
裴怀珠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衣角,几乎未多踌躇,就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娇横道:
“我晚上去找你。只管等我便是,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