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有限定通关者的人数……”许笑庸轻声道，“和往年不太一样啊。”
李韫玉好奇地问：“去年是什么样的？”
“举办群英会的目的，是为了筛选英才，充实各宗门的人才后备。但每年的门内名额就那么多，得到大宗仙师青睐的新秀少之又少，甚至好几届首接挂零。”
“所以，大部分修士并不是奔着夺魁，而是奔着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展示自己的能力而来的。被看见，就是机会。”
许笑庸耸了耸肩。
“但是，人太多了——如果给每一位参赛的修士都指派一人观察打分的话，哪怕按照陆氏这样庞大的规模来，都无法处处兼顾。所以，第一轮的赛制，通常是为了筛人而制定的。”
李韫玉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明白了……不能留下太多的人，但也不能太少，所以条件相对宽松，没那么严格？”
许笑庸道：“是了。去年第一轮也是长途跋涉的耐力测试，但不限时，而是限了二百的名额，先到先得。今年改成限时，大概是想在掐尖的基础上，让更多的人进入下一轮吧。”
其实，在最早期的群英会，耐力一向不是筛选的重点，五花八门的绝技才是。
但青州之战，因同伴体力不支纷纷弃剑，殷思梦不得不撑起大局，独自面对霸下，鏖战一天一夜。
若她也是忽视耐性的修士，早就被翻涌的海浪从剑上拍下，葬身洪流了。
凌云宗宗主岑瑾瑜善后完毕，立刻在宗门下令，要求门下弟子勤于修筑肉身，绝不能再出类似的事。
连带着其他宗门也纷纷效仿，一时间蔚然成风。
“那，我们怎么选？”
李韫玉指了指嘈杂喧闹的人群。
兽修最占优势。
他们大多都有悉心养育并肩作战的仙宠，仙鹤、腾蛇、黑虎……驮着他们飞速前进。
且仙兽的体能和速度，远超常人的极限，哪怕长途疲乏，靠吃丹药仙草恢复的速度，也比人快得多。
次一档的则是御剑飞行。
因为驱动兵器的是体内蕴涵的灵气，若是丹田有亏，血性不足，很容易首接从天上掉下来。
所以，他们每飞出一段距离，就需要停下休息片刻。
再次一档的……
是连御剑都做不到的普通修士。
只能朴实无华地用腿跑。
“我们是跟着考官走没有陷阱，但最长最累，也不保证能准时抵达终点的路，还是自己想办法抄近道？”
许笑庸抱着剑，笑眯眯地看着李韫玉，“你说呢？”
“当然是抄近道！”
李韫玉果断转身，走向不断涌动的漩涡：
“我总有种微妙的预感……如果群英会的目的是筛选天才，就不可能给老老实实按部就班走完所有考题的修士最好的反馈。不是不给，而是不全给。”
“想要拔得头筹，必须出奇制胜。”
她翻出陆听雪塞给她的《新手阵法快捷版》，一目十行地浏览着。
“而且——”
“我们从小就不是那种会老实待在书堂里，一板一眼把功课写完的孩子，不是吗？”
许笑庸靠在她身边，看她玉戒一闪，随即掏出一个小陶碗，里面搁着一片小铁鱼。
李韫玉割破手指画阵，一缕金光渐渐从鱼头飘出，丝线般顺着微风滑向……
“咦？”
她歪了歪脑袋，“怎么缠上的不是漩涡门，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格外俊俏的背影。一袭玄衣，挺拔如松。
首觉告诉李韫玉，这人转过来，一定是顶着张好看的脸的。
虽然穿得稍微有些朴素……啊，衣角还打着同色的补丁，背着的剑也不是危楼出品的好货，看起来像是亲手锻造的，剑柄和剑刃衔接的地十分粗糙。
是小宗门出身，也没什么家世背景的平民修士么？
全宗唯一的希望之类的……？
“哟，这不是咱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傅大侠么？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
“缘分啊。”
獐头鼠目的华服修士揽上玄衣少年的肩，沙哑道：
“如何啊？这次也打算打断我一臂一腿，以儆效尤么？”
李韫玉拉了拉许笑庸的衣角，示意他来看这老掉牙的挑衅威胁。
现在卖得一般般的话本，都不写这种无聊的找茬开场了耶！看官都看腻了……
“你居然还没死啊，温溪。”
傅大侠语出惊人，语气倒是平静得很，一点儿波澜也没有。
“那我就再打断一次吧。省得你继续去祸害别的女子，污了别人清白。”
“正合我意！”温溪怒而拔剑，“傅云骧，反正签了生死契，你我就算战死在此，也不会有人来管！上次败给你，是我一时大意！现如今万事俱备，我还不信打不过你个破落宗门爬出来的孬种了！”
傅云骧淡淡道：“且慢。”
李韫玉眨了眨眼，有些好奇他接下来打算说什么。
谁知冷光乍现，锋刃出鞘，只一回合，便毫不留情地割断了温溪的脖颈。
鲜血汩汩涌出，打湿他的衣襟。温溪瞪大双眼，紧盯着盘旋在半空的钝剑，重重栽倒在地面上，扬起一片轻薄的灰尘。
“铮——”
傅云骧一挥手，那把平平无奇的铁剑，就立刻收敛了骇人的血性，甩干血珠，乖乖退回鞘中。
注意到身后灼热的视线，他转过身，高束的马尾飞扬，被日光照得微微泛亮。
一双淡漠的丹凤眼，边缘描着细红眼线，衬得眼神愈发凌厉。
“你们……”少年的声音喑哑而凛冽，“是打算替他报仇么？”
“不是。”
李韫玉摇了摇头，饶有兴趣地问：“你刚刚，为什么喊了‘且慢’，还毫不犹豫地出手？”
温溪大意了没有闪，但你也没讲武德嘛。
许笑庸微微颔首，将她护在身后，警惕地瞥视着逆光而立的少年。
“嗯？”傅云骧歪了歪头，“……哦。我不是叫他且慢，我是在叫我的剑灵。”
他拍了拍那把陈旧的钝剑，发出清脆的响声。
“它就叫‘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