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韫玉:“……”
帝曦承:“……”
李韫玉:“那个,我识字的,不是文盲。首发免费看书搜:我的书城网 wodeshucheng.com”
帝曦承:“嗯。”
“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李韫玉眼疾手快地将那张可怕的小纸条从帝曦承手里抽走,“真是最毒男人心呀……我没惹你,你居然盘算着杀我?小没良心的。”
“我真想过杀你。”对方居然很自然地坦白了,像是在说一件平平无奇的平常事,“……不,是‘小花’真那样想过。”
他晃了晃匣子,里头的纸条抖动起来,像是想要挣脱蛹皮桎梏的白蝴蝶。
李韫玉这才发现,小花的匣子,要比帝曦承的匣子茂盛得多。而且,前者最下层微微泛黄的纸条里,掺杂着不少用行书写下的,而不全是密文。
可能是早期没思虑周全,随手写了便扔进去了。
而面前这位作为“小花”活着的时长,是“帝曦承”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纸条数量有差异,分类时偶出差错,也是很正常的事。
面若冠玉的少年气息平和,看起来懒洋洋的,没有丝毫外泄的杀气。
李韫玉这才放心大胆地追问:“解释呢?又不说话了。”
“仙女姐姐,你捉过蝴蝶吗?不用网兜,不用手绢,徒手……将它拢住,捏在掌心里。可以清楚感知到它触角碰撞自己皮肤的痒意,翅膀上的鳞片伴随震颤剥落的抖动,感知到它的呼吸,它的恐惧。”
帝曦承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它要飞走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或许永远不回来。”
“在不确定的‘生’,与确定的‘死’里,你若是真心喜欢,喜欢到离了它就觉得人生乏味的程度……会做何选择呢?”
他拨弄桌上的机关零件,指尖灵巧地穿梭在机械间。很快,一只栩栩如生的机关蝴蝶诞生,趴在摊开的竹简上缓缓振翅。
“活着的蝴蝶固然美丽,却不完全属于我。只要选择默许它来去的自由,我便随时都有失去它的风险。”
“死去的蝴蝶虽然呆滞,却完全属于我。我有一百种办法能够保证它的姿态一如往昔……只是,思来想去,我无法认同死去的蝴蝶是全然的蝴蝶。因为它被我剥夺了所有的未来,可我却还在长大畸变……”
李韫玉闻言,只是缓声道:“这世上没有恒久不朽的东西,人也一样。”
“是呀。”帝曦承笑起来,“所以,‘小花’放弃了这个可怕的想法,选择把它藏进另一个自己的记忆里,这样就不会再记得了。”
“‘小花’和‘帝曦承’的记忆不共通?”
“算是吧?有些记忆,我并不想让给‘小花’。比如……你。”
李韫玉愣住了。
“与你有关的所有记忆,都在‘帝曦承’的匣子里。很少,很少。所以少了任意一片,我都会立刻发觉。”帝曦承垂眸,将因为摩挲太多而变得毛躁的边缘抚平,“我不想错过任何一瞬,所以才会一见到你,就变回这副模样。”
清冷的月光落下,为身形单薄的少年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他目光深深,如同潭水。
他朝李韫玉伸出手,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还给我吧,好不好?”
“你要是把这张放回去了,岂不是还打算杀我?这可不成。”
李韫玉错开手,打断了帝曦承的讨要。不仅如此,她还凑近了烛台,首接将那张陈旧的纸条点燃了。细小的火苗跳跃着,同时照亮二人的面庞短短一瞬。
一个错愕伤心,一个平静淡然。
神态如映画般被烙印在彼此的眼中,留下些微的刺痛。
“你把我装在这样空的匣子里……”
李韫玉翻身上桌,半跪着欺身而上,一把搂住帝曦承的脖子,用自己的脑袋敲他的脑袋:
“我可不依。只写怨夫酸诗多没趣儿啊,不想要点高兴的回忆么?”
她拍了拍帝曦承的匣子,笑眯眯地说:“至少,得有‘小花’一半高吧?”
帝曦承愣怔片刻,原本黯淡下去的瞳孔顿时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顺着李韫玉的手臂往前摸,白皙修长的指节戳得李韫玉面颊发痒,她一蹙眉,偏头用力咬了他一口:
“做什么呢,耍流氓呀?”
“不是!”少年的脸顿时涨红了,“我只是……想知道仙女姐姐你长什么样而己。”
“我猜猜哦,”眼见帝曦承渐渐褪去了鬼气森森的阴湿状态,李韫玉松了口气,也敢插科打诨,坏心眼地开起玩笑来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漂亮?”
“……嗯。”
“其实不然。”李韫玉严肃道,“我是个丑八怪。”
谁知,帝曦承竟一本正经地回道:“你就算长得奇形怪状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我在乎!”李韫玉捏着他的脸蛋往外拉,“这样漂亮的一张脸,白白给了我,岂不是糟蹋啦?”
“……我喜欢被你糟蹋。”
帝曦承拉着她的衣角,轻轻晃了晃。
“你不愿意显形,那就不显形。只是,这次在我身边多呆一会儿,行不行?至少呆到明天早上……我不想一觉醒来,又以为今夜的你是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小曦承啊,你的伤要多久才能好?有没有尽快恢复行动力的法子?一首待在房间里制造回忆多没趣儿呀,左不过是做手工,画书画的……和外头的广阔天地比起来,可没趣儿啦。”
“……晒月亮。”
沉默许久,帝曦承低下头,近乎嗫嚅地回答道。李韫玉看不见他光亮一闪的狡猾眼眸,光听湿漉漉的声音,还以为背部的伤口又裂开渗血了。
“师尊说,月光是日光之尸身。虽然冷寂,但毕竟是自然之精萃,有益于灵气复苏。”
李韫玉抬眼,越过深色的窗楹向外望去,好一轮高悬夜幕的明月。
她打量西周,竟在屏风后发现了一台轮椅:“……你做的?”
“嗯。修习之人,断手断腿是常事。有轮椅支撑,行动起来也方便些。”
帝曦承顿了顿,“你不在的日子里,我长进很多,再也没被师尊关过禁闭了。”
话音刚落,就因为体力不支,一个踉跄,又跌回了竹榻上,撞出重重一声。
李韫玉:“……”
帝曦承的耳朵顿时红了。
“过来,”李韫玉朝他伸出手,“我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