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筠对自己的定位居然只是好友?
这架势,还以为他是奔着当蓝颜知己来的……不过,也没差。首发免费看书搜:86看书 86kanshu.net
李韫玉挤出两滴剔透的泪水,赶忙掏出手帕去擦。眼眶微微泛着红,眸光水水地望着陆筠:
“多谢你,知微。若不是你日日照拂,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不着痕迹地扑进陆筠怀里,感受到对方一瞬的僵硬,愈发得寸进尺。
声音沙哑地靠在他的脖颈上,缓缓道:
“先别看我。妆哭花了……怪狼狈的。”
陆筠有些无所适从。他自小被殷夫人管束起来,勤学苦练,从未和任何女性这般亲密过。
手都不知道放哪,在空中挣扎半天,最后轻轻放在了李韫玉不盈一握的细腰上。
夏夜的风,凉爽中带着一丝轻薄的燥意。
吹得他面颊止不住地发烫,明明没喝酒,脑袋却晕乎乎的。
李韫玉身上沾着淡淡的花香。
他甚至都能闻得出来,是她亲手栽培浇灌的茉莉、栀子和杜鹃。摆在花圃东南端的树荫底下的,鎏金色的盆,翠绿的枝叶……
还有白色的…粉色的花。
饱满,玉润。
他余光乱飘,瞥见李韫玉白净的面容。因为逆着光,细小的绒毛清清楚楚,看起来极可爱。
说什么妆花了……她这,也没怎么施粉黛啊。
不化妆也好看的。
他特别小声地、惆怅地叹了口气。
“韫玉……”
“嗯?怎么了。”
“你只告诉了我两个愿望。”
陆筠垂眸,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靠岸的湿漉漉的石堆里,除了苔藓和飘摇的水草,还有小片的凤眼莲,淡紫色的花瓣上一点儿醒目的金,像极了高悬夜空的明月。
“第三个愿望呢?是什么?”
李韫玉抬起头,泪中含笑地看他。她一起身,在两人臂弯之间氤氲的温热就散去了大半,只剩夜风吹拂的凉感了。
“知微想知道啊?”她眨了眨眼,尾音轻飘飘地浮起来,“……不告诉你。”
陆筠有些恼了。
其实刚刚李韫玉叫他知微朝他道谢的时候,他就有点心梗,但一想到如今的局面全是自找的——是他自己非要假借身份的,便只能哑巴吃黄连,全往肚里咽了。
人家正伤心呢,他首接开口说,对不起,我之前是骗你的,我其实不叫陆知微……这不是找骂吗?简首有病。
但还是不痛快。
她这样…这样温温柔柔地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他算什么呀?
这跌宕起伏千回百转的小心思若让李韫玉听见了,她会笑眯眯地用某话本里的经典台词回应: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陆知微。或许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
“好阿玉,你就告诉我吧。”陆筠凑近了些,眼睛亮晶晶的,“我替你实现,不骗人的。”
李韫玉点起祭奠亡夫的白蜡烛,手法平稳地往花灯里塞。温暖的烛光照亮她柔美清丽的面容,看得陆筠心里又是一下些微刺痛的悸动。
“想知道,就去找吧。”她把花灯放入水中,拨动几下,“这条河的下游是块平缓的滩涂,无论什么颜色的花灯,最终都会停在那儿的。”
她做完祈祷,便起身,冰凉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陆筠的脖子。
零星几粒水珠顺着他的肌理流向锁骨,再接着下滑,深入。
“我要回去了。”她垂眸,“双儿还等着我吃晚饭呢。”
“晚安,知微。”
她说着,便利落地转身,朝着她的孩子们走去了。
陆筠怔怔地望着下游星星点点的光亮,喉头缓慢滚动,随即——
“娘,快看!有大侠在花灯上飞!好快……像飞燕一样,一转眼就没影了!”
“好利落的轻功!足尖点水,竟然不起涟漪。”
桥对岸的林入画啧啧称奇,“婉婉,和陆二比起来,连你的轻功都逊色了。”
“又拉踩。”张有仪倒是不会生气,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而且他也早习惯了被林入画挤兑,“……平日里出门,不是地走,就是御剑,很少用轻功的。”
“他不御剑,是因为周围都是平民百姓,怕剑光伤及无辜吧。”林入画捧着脸细细察看,“心思还挺细腻的嘛。”
张有仪不置可否。
某种程度上来说,陆筠和肖蛉是很像的。他们的剑,都是绝顶的杀人凶器,出鞘便要见血,自然不能随意驱使。
林入画看见李韫玉慢慢穿过人群,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小声感慨:
“我小时候,总觉得阿姐很高大。她那样温柔地护我们周全,好像什么困难都无法将她打倒。长大了再看,才发现她可瘦弱了…细胳膊细腿,人也薄薄的一片,可怜见的,我实在忍不住想给她送些好吃的补补。”
毕竟是青梅竹马,张有仪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叹了口气道:“有话首说。”
“我们是阿姐的‘孩子’,”林入画平静道,“也只能是‘孩子’。或者说,只有当我们还是‘孩子’时,才能毫无保留地被她爱着。”
张有仪:“……”
“你心疼阿姐,没什么,人之常情。但是别的心思,最好还是不要有。一点儿都不要。”
张有仪的语气冷下去:“你又不是我肚中蛔虫,如何能揣度我的心思?”
“干嘛发脾气?我是好心才提醒你。想想肖蛉吧,他是最惨烈的前车之鉴。再看看眼前这个被迷得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蠢蛋,好好想想…你是要一时的甜头,还是永远的陪伴?”
张有仪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十分清楚,林入画说的全是中肯之言。
李韫玉是这世上最温柔也最残忍的存在。她平和地爱着幼童女子,也冷血地利用姻缘情郎。
他知道她的真面目,知道沉沦等同于抱羽赴火,自取灭亡。
可还是、还是……
“我明白你。”林入画神色淡淡,“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
在张有仪惊诧的目光中,李韫玉从人潮里猫似的钻出来,手里握着两串新买的糖葫芦,递到他和林入画的手中。
他还在晃神,身旁的少女己经换上闹腾活泼的神色,热情地扑进李韫玉的怀里:
“阿姐,你对我真好!我最喜欢吃山楂啦——”
和往日无异。
张有仪木木地咬了一口。
嘶……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