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原本想着下旨将海瑞安葬在京畿。/l!k′y^u/e·d`u¨.^c~o?m+
但申时行进言,落叶归根,应遵照常例,归葬琼山故里,而后朱翊钧也觉得有道理,只能最终下旨,允准海瑞灵柩南归安葬。灵柩在小院子停了七日。每日来往的百姓,官员络绎不绝。但百姓们的青天,却身处在官员的祭拜之中,来的百姓,只能走到巷口,便被士兵拦住,不得近前。而到了启灵出发那日,天刚蒙蒙亮,海瑞住处所在的狭窄街巷,已被自发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素衣如雪,哀声如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烛气息和悲恸的呜咽。吉时已到,沉重的灵柩被十六名精壮杠夫稳稳抬起。当灵柩缓缓移出那承载了海瑞最后岁月的小院大门时——“青天公——!”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骤然响起,如同点燃了引线。“青天公走好啊——!”“青天公保佑——!”“青天公!我们给您磕头了——!”万民齐喑,哭声震天动地!顺天府出动了数千衙役,禁军三营,京师三大营也出动了超过两万多兵士维持秩序。无数百姓如同风吹麦浪般齐刷刷跪倒,对着那缓缓移动的灵柩,用最原始的磕头方方式,来表达着他们对青天大老爷的敬意。?a.b\c_w+x·w+..c¢o_m*白色的纸钱如同暴雪,瞬间弥漫了整个天空,遮蔽了初升的朝阳。而此时的大明天子朱翊钧带着一众随从,就在送行的百姓之中,默默地跟在灵柩后方,步行相送。天子与万民,在同一时刻,为同一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早已有百姓自发搭建起巨大的松柏素坊,上书“万民泣送海青天南归”。坊下,数十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着麻衣,手持清香,长跪不起。商铺悉数关门,门前皆设香案,案上摆放着并非山珍海味,而是最朴素的清水、馒头、果蔬。掌柜伙计们跪在门前,焚香叩拜,泪流满面。有些百姓集资请了僧道,设下简易法坛,诵经超度,梵音道乐与百姓的哭声交织,直上云霄。瓮城内外,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守城官兵亦多眼含热泪,肃立致敬。灵柩行至城外。百姓的哭喊声达到了顶点,无数人试图冲破阻拦,只为再摸一摸那载着“青天公”的灵车,不过,却被护送的士兵阻拦。朱翊钧走在队伍后面,亲眼目睹着这感天动地的一幕幕。?2`8_l\u`._n`e′t¢他看到看到年轻的母亲抱着懵懂的孩子,指着灵柩说:“记住,那是海青天,是护着咱们穷人的大好人!”他看到士子文人长揖到地,久久不起……当灵柩终于缓缓驶出高大的城门,踏上南归的官道时,送别的百姓并未散去。许多人追着灵车,一路哭喊青天、跪拜、焚烧纸钱,绵延出数里之遥……“朕予其‘忠介’,乃朝廷之褒;万民呼其‘青天’,乃民心之碑!此碑……高于泰山,重于九鼎!海卿一生所求,不正是这‘青天’二字吗?此一去,非是陨落,而是……成神……” 朱翊钧说的声音虽然轻,但一直护在身旁的锦衣卫指挥使张国之,却是听的清清楚楚。按照古代的传统来说,天子是能够一言封神的……灵车渐行渐远,但那“青天公”的呼喊,那漫天飘洒的纸钱,那绵延不绝的香火,却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北京城的记忆里,刻在了大明的史册上……这仅仅是开始。朱翊钧知道,海瑞的灵柩将沿着运河、官道,一路南行。他所经过的每一座城池,每一处村落,必将重现北京城的景象,家家设祭,户户焚香,万民缟素,哭声盈野。灵柩由通州转入运河,乘船南下。船队尚未抵达码头,两岸已是白茫茫一片。闻讯赶来的百姓,从数十里外的乡野汇聚于此,将运河两岸挤得水泄不通。当挂着巨大“忠介公海瑞”素幡的官船缓缓驶入视线时,岸上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哭喊:“青天公的船来了!”“海青天!您看看我们啊!”无数的祭棚沿着河岸搭建,简陋却心意至诚。粗瓷碗里盛着清水,竹篮里放着新麦蒸的馒头、刚摘的瓜果,甚至还有渔民献上刚打捞的鲜鱼。白发老妪颤巍巍地点燃香烛,对着船队的方向长跪不起,壮年汉子们则敲响了自制的哀鼓,沉闷的鼓点与悲怆的哭声交织,在宽阔的河面上久久回荡。船上的护灵官兵和礼部官员,无不为之动容,肃立船头,向着两岸深深作揖还礼。河水悠悠,载着万民的泪水与崇敬,也载着“青天公”的神位,流向下一站……朝廷的“忠介公”,是史书工笔,是庙堂追谥。而万民口中的“海青天”,则是口耳相传的圣号,是自发立庙供奉的神祇。朱翊钧在深宫之中,不断收到沿途州府飞马传来的奏报。每一份奏报,都详述着当地那感天动地的送别景象。他抚摸着奏报上“万民缟素”、“哭声盈野”、“立庙祭祀”等字眼,沉默良久…………乾清宫的窗棂漏进些微天光,落在朱翊钧摊开的奏报上,墨迹里的“哭声盈野”四个字被照得发白发亮。脚步声从回廊尽头传来时,他甚至没抬头,便知道是冯保进来了。因为现在冯保的脚步声已经略显无力。“陛下。”“大伴来了。”“是的,陛下。”说着冯保将莲子羹放在案边,垂手站定:“陛下这两日水米进得少,龙体要紧。”他顿了顿,见朱翊钧没说话,又轻声道,“陛下万不可太过伤怀。”“朕没有什么伤怀的。”冯保眼皮跳了跳,没敢接话。“生死有命,这是天道,皇极殿的屋檐上,那里曾落过无数只飞鸟,春来秋去,从不停留。朕比谁都清楚。只是有些人走了,留下的事,总得有人担起来。”“大伴,你得好好活着。”“看着朕,把那些盘根错节的东西,一点一点,彻底理清了。”“是,陛下。奴婢领旨。”………………不知怎么回事,写完这几章,有些空虚感……老李,现在开始筹划小说最后一卷了,争取三个月的时间写完吧,然后休息半个月,想一想自已下一本的题材,武宗,还是大宋的赵构,我比较倾向写赵构,像换个历史背景写一下,挑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