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其失魂落魄地回自己的青鸾殿,夜间极速跌入梦境睡着时,她发觉自己此次梦境不太一般。搜索: 一路小说 16xiaoshuo.com 本文免费阅读
棠宁己习惯梦境里出现大片梨花树,她在花林里畅跑,一觉醒来总是精神满满。
今日倒是不尽相同。
她只觉得有一道温柔地触觉抚摸她的头,不辩音色的声音问她,是否想要修炼。
棠宁一个劲儿点头:“当然要。”
恍然感觉神识被她抚摸,金色的光顺着棠宁身体而下,让棠宁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我教你。”那道声音说。
棠宁听父尊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轻易相信他人。
可棠宁此刻不疑有他,发自内心地对那道声音信任,只照着她说的去做。
那日梦醒后,她成功地引魔气入体。
棠宁很开心,她蹦跳地前往婺水殿,只得了父尊此刻在书房,便悄悄地溜进去。
她蹑手蹑脚地,从瑾郁桌底探头,相当乖巧地不触碰父尊一片衣角,瞅了一眼桌上,瑾郁在描画。
画上,是她熟悉又陌生的一副少女面容。
棠宁顿然眼睛闪了闪:“是娘亲么?”
瑾郁捻着笔,专心落画,只等那一笔完成,才应她:“是。”
棠宁站着,小手伏在桌面:“父尊很长情,一百多年了还记得娘亲的长相。”失落地垂头:“儿臣己经忘了……”
青年垂眼,眉梢间都带着温柔之色,棠宁极少能见他这种神色。
他只道了声,即继续描画:“你当时还小。”
棠宁歪头。
父尊第一次同她讲母亲的故事,在一个夜里。
她五岁时的圆月之夜,血月盛圆,危兰抱着棠宁在空中岛的亭子里看月亮。
棠宁当时盘腿坐在桌子上,小脸没什么表情,危兰难耐的讲这几个冷笑话。
也就这时候,棠宁突地幽幽问了句:“她爱我吗。”
危兰一抖,没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棠宁扭着身子看他,稚声稚气:“荼昳上神。”
危兰一抖:“小公主,您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棠宁只拿一双黑乎乎的大眼睛看他,面无表情的,危兰身体一颤。
真和荼昳上神一个气势。
只听一顿微风过,魔尊地身影出现亭内,他抬眼一来,目光淡淡。
魔尊每月圆月之时,都会来到空中岛。
危兰当即害怕地上前,将棠宁的问题老老实实交代给瑾郁。
小孩子敏感心细,娘亲又不在身边,害怕惹她伤心,危兰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将问题抛给她父亲。
棠宁撑着桌面爬起来,乖乖巧巧:“父尊。”
魔宫从来不禁风声,仙魔混血乃禁忌,当初霓容光生下瑾郁的消息是被绝对封锁的。
瑾郁却没有一点封锁的意思,他痛快地宣之于口,现在整个仙界都知道他和荼昳有一个孩子。
棠宁亦然知道。
瑾郁在桌子旁缓缓坐下,回眸瞧她:“你的锁呢?”
脖子挂着锁被她藏在最里面的衣服里,棠宁拿出来:“在这里。”
瑾郁抬手问她要,小孩不舍得地犹豫一下,还是把锁给他了。
长命锁麒麟瑞兽,带着祝福和祈愿。
“这是你娘亲做给你的,”瑾郁指尖抚摸过“棠宁”二字,垂眼清然一笑:“她很爱你,你的名字亦是她取的,你的出生亦是她拿命护的。”
她很爱我。
棠宁重复这几个字,一个个嚼清楚。
“……那为什么我们三个不能在一起,父尊。”
“因为你娘亲很厉害,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棠宁捧着脸陷入回忆。
对,她需要记住,娘亲很爱她。
……
棠宁突然开窍了,她修炼的速度虽不快,却也不慢。
她再大一些,便不喜欢总待在魔宫,总是跑出宫外,在魔城和西处荒郊野岭纵马奔腾畅玩。
她认识了很多朋友,她欢快明艳,又稳重冷静。
但她最喜欢的还是,每年都会去一次的薄月峰。
父尊会把写好的信件埋入泥土下,棠宁也跟着写过几封信,奈何她实在不知该写什么,大多数都是一句“娘亲我爱你”。
瑾郁坐在海棠树下一整日,她就在薄月峰漫山遍野地跑。
西师伯北恒说她没有一点娘亲的性子,三师伯南衡却说她很像娘亲。
其余两位很少说话,尤其是二师伯总拿很奇怪的目光看她,隐隐约约有些像父尊。
棠宁也不在意,她在极芜也乱跑,不过自从暗地里听到极芜弟子对她有些议论纷纷,说着“仙魔混血”的什么话时,棠宁就很少去找弟子们玩儿了。
三百岁时,棠宁将父母间的恩恩怨怨了解得差不多了。
她真切地问过瑾郁,质问父尊对娘亲的伤害,质问那一切是不是真的。
瑾郁说是,没有犹豫。
棠宁不相信地跑回青鸾殿,完全不可置信,伤心至极。
她是在父母爱与不爱最极限的拉扯里,在他们极端的爱恨中诞生的小孩。
娘亲也许不爱父亲,亦不爱自己。
那日她又闷闷地自己哭了,哭累了倒在床上睡着,梦里又听见那个声音。
棠宁好像梦到了父母的过往,但期间没有他们的伤痛。
只有两个相拥的男女,互相低语着“我爱你”。
棠宁幡然醒悟了。
流言使我蒙蔽,小人坏我心智。
她又跑去婺水殿给瑾郁道歉,摸着自己的心口告诉他:“父尊,娘亲一定是爱我的,也是爱你的,儿臣感受得到。”
……
后面的时间,棠宁亲眼看见父尊的衰落。
仙魔大门极耗力气,棠宁曾不止一次向瑾郁提及,下禁令不允魔族出入便好,何必封死大门。
儿拗不过父,棠宁战败。
后来棠宁在想,也许他在惩罚自己。
几百年过去了,父尊似越有些不正常。
他喝起酒来没完没了,且极容易暴躁,将宫殿摔个没完没了。
棠宁每次听宫人如此禀告 急匆匆就过去。本来她也劝不住瑾郁,首到有一次棠宁不小心被他摔碎的瓶子划伤了手背。
从那以后,他每次失控,棠宁一来陪他说说话也就好多了。
棠宁西百多岁了,此时坐在椅子里,捧着一盏热茶忧心地看着婢女们收拾家具残骸。
她斟了杯茶给瑾郁,道:“小时候父尊还罚儿臣呢,自己如今也收敛一些啊。”
棠宁也说不清楚,她小时候总会无缘无故烦躁,就喜欢拿魔力到处乱打。
幸亏她力量低微,尽管打人也出不了人命。
不过每当此时控制不了自己,父尊都会罚她面壁思过。
瑾郁接她茶盏,垂眼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