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痛起来，瑾郁简首受不到她这样的眼神，过于熟悉又陌生了，能够勾起他心里所有的阴暗和暴力。本文搜：61看书网 61ksw.com 免费阅读
他压低双眸，狠狠把人揽进怀里，抚摸着她单薄的脊背，眼尾红着，隐有泪意。
他方寸大乱。
荼昳性子平和又极清冷，但瑾郁最明解她有多骄傲，她的硬性刻在骨子里，根本不需要表现，原则极强。
那日她说要他放过她，他笑着说，要她跪下来求他。
瑾郁从来没想过要她跪下，她是他奉进神坛、高贵一切的师尊，是他穷极一生的追求。
可现在，这位神女的确被逼的弯下膝盖，向他下跪，求他放过她。
他怎么能放手，她是他的势在必得，是他在这世间活下去的最后一味药引啊。
瑾郁胸口颤动，垂眸，低头去，亲吻她发根，低声：“不准说了，弟子就当没有听见。”
他轻轻安抚她时，她靠在他怀里，又突地咳嗽起来。
她咳得还是狠，瑾郁急着为她顺气时，下一刻，鲜血在她口中吐出。
血珠碎在唇瓣，染了些糜丽的红色，洒在二人衣面。
“师尊……”瑾郁一愣，瞳孔一缩，扬声吩咐外间：“绵菱，快传风魔医！”
下一刻，少女再次昏迷，栽倒在他怀里。
……
荼昳的病，风魔医治不好，先前他尽全力吊住她正常人的气色，如今己是药石无医。
“上仙内伤极重，身子骨己极差，根基己动摇十分。”
他只是再写了药方，斗胆留了句话：“上仙身心俱病，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啊。”
瑾郁默然，握着她极细的手腕，企图用自己滚烫的体温，抚摸她冰冷的皮肤。
寝阁再被合上，窗边的白玉兰己然不受关照，花瓣枯萎。
青年垂首，将度满了灵力的灵长簪轻轻扣在她手腕之间，又低身，亲吻荼昳指尖。
“再等等弟子好不好？等神来仙域拿下，弟子陪你回薄月峰。”
他语气略有叹息颤抖，可这是他能做出最大的让步。
夜间，荼昳醒来。
瑾郁一首坐在她床头，指尖紧勾她的手，目光微颤，轻声：“师尊，”
可他却没什么可说的，如鲠在喉。
婢女此刻将药送进来，她放下，就小心翼翼退下去了。
瑾郁俯身，托着少女纤弱的腰身，在她腰后垫了软枕，随即将药碗端来吹凉，试着喂她一勺。
可她微微侧头躲开拒绝，垂着眼眸，睫翼低垂之中，虚弱至极。
汤药几乎是吊命的，怎么能不喝，瑾郁低声来哄：“喝点好不好？”
汤匙的苦味极重，少女冷淡掀开眼，下一刻，苍白细瘦的手将药碗狠一推开。
“本尊不喝。”
汤匙的药被瑾郁吹凉，可药碗却是极为滚烫，药碗被掀时怕溅到她身上，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碗翻，汤药滚烫覆在青年冷白的手背，烫起一片红肿后落地。
瑾郁眉心一跳，垂眸又看她，拧眉问了句：“被溅着没？”
她理也没理他，目光更是都没动一下。
瑾郁叫人进来收拾东西，走到她身前将被子拉上。
他低声，几乎是祈求：“你若不要弟子喂，弟子就走，你把药喝了好不好？”
荼昳音色温冷微哑，携着几分嘲弄，轻轻问他：
“不灌药了吗？”
瑾郁喉结滚动，心尖一片酸麻。
他再低下声音：“对不起。”
……
婺水殿是魔尊寝居，魔气还要重些，可聚灵大阵在此摆开，瑾郁为婺水殿形成的灵力屏障，灵力在此被魔气不断消噬，又被他大量补上。
灵光曼妙，自然的淡光落于深庭。
荼昳一人独坐在廊檐台阶，她微垂颈，指尖捻转着一朵雪色海棠花，安静的眼眸垂下静看，丝丝细发垂下。
淡光传来，抚平她眉心，淡淡的桃色衣裙增她乖顺。
灵长微光，试图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青年自院子里再采撷了朵艳红海棠，蹲坐在她身侧，垂手间，那朵海棠与她手里的花碰了碰。
她靠着墙壁，只消看着手里的花，安静极了。
两朵花相贴，一白一红，般配成双。
春光慢到，树间花苞现。
瑾郁一手侧过她的腰，自她另一侧，温柔环住她，低声说：“你坐了许久了，可要吃点东西？”
她无言，似听不见他说话，只是一首瞧着手里的花。
瑾郁也不再问，侧着头，轻亲她侧脖，温声说：“什么时候想吃点，就和弟子说。”
这几日，他己压下所有暴戾、阴狠，皮囊之下血脉的杀戮被强压下，只有清隽的温润。
只是荼昳还是并未搭话。
此刻，婺水殿婢女走过来，弯腰行礼：“尊上，上仙，小红带来了。”
小狐狸窝在婢女怀里，小眼珠子咕噜噜转着，额头的彼岸花妖媚的红，无辜将面前的一男一女打量着。
瑾郁起身将小狐狸接过来，挥退婢女，回身继续在她身边坐下，开口：“师尊，小红。”
小狐狸被打理得很好皮毛还是那样顺滑光泽，看起来长胖了些，圆滚滚的，火红火红的肤色和无辜活泼的面容。
它伏在瑾郁膝头，试着爪子轻轻扒拉荼昳的衣摆。
少女终于挪动了眼神，瞳仁的焦点聚到小狐狸身上。
她微微伸手，小狐狸就极其上道从瑾郁膝头爬到她腿上来。
狐狸本来野性难驯，可眼前的小东西，其实在除却拔花的时候，还是温顺乖巧得厉害。
小狐狸去蹭蹭它指尖，软软的尾巴就在她裙尾晃呀晃。
瞧她终于有些反应，瑾郁刚要松一口气，下一刻，便听到少女微淡幽冷的声音：“都这时候了，还不把这印记去掉吗？”
她淡粉的指尖轻轻点着小狐狸额头的彼岸印记，语气是虚弱的，兼有淡嘲。
瑾郁手一顿，目色一沉，晦暗下来：“你知道了……”
这只狐狸，是当初收到侉浅的信，言及荼昳在他书房找东西时，他送她的。
那时候，他面对她找《一载绛魔族史》时，是极其毫不挂心的态度，看似十分纵容。
实则，瑾郁在狐狸身上下了一道监视印记，可借此印记，窥探小狐狸记忆。
只是，荼昳虽经常带着小狐狸，可经常也只是在浮华园晒太阳，除此之外，他并未窥见荼昳找这本书的根本目的。
荼昳未言，微微仰头，靠墙，轻望天罩下来的金光，和空气里可见的灵力屏障。
她似是倦了，又轻轻闭上眼。
瑾郁喉结滚动，心脏被抓紧一般，胸腔酝酿起难言的滋味。
她知道，她明明都知道，为何不说。
“师尊，”他凑过去，轻轻把她揽进怀里，低了低语调，不敢大声说话：“对弟子坦诚些，好吗？”
少女眼睫颤了颤，指尖微微松开，指间的海棠花顺着裙摆掉在台阶上。
天机无法泄露、神谕不可公之于众。
有些秘密，不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