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灯光照明，庭院花残，水池破败。本文搜：狐恋文学 hulianwx.com 免费阅读
池水里，艳红的血色还在，空气里存在浓烈的腥味。
荼昳有些发神望着脚下的池水，雪天里，地下的雪厚，池水里的水半结冰，将血腥永远冻结。
那感受不到的血契都在嘲笑她对瑾郁还怀揣着希望的天真。
口腔里的腥味和空气里的腥味强烈刺激。
突然间恶心再涌上来，扶着池栏，少女蓦地剧烈干呕。
肚腹疼痛一片，似乎牵扯到心脏，一路可以麻痛到西肢百骸。
她自己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狼狈成这样。
她曾以为她有力、有资格阻止他，可到头来，为什么她连一只魔兽都护不住？
少女雪白的衣裳单薄，蹲在池边，几乎干呕到舌根发麻，那张小脸惨白吓人。
青年站到她身后，俯身，抬手安抚地抚摸她脊背。
少女眼睑都红了，睫翼挂着细碎的泪珠，急促呼吸，几乎压不住喉间的低微哽咽。
她的反应超出了意料范围，青年下意识眉心一紧。
瑾郁轻轻吐了口气，手臂穿过她身侧，把人塞进怀里。
她的手有些发抖。
薄雪里，少女身子更冷。
难得起了一点怜惜，本想瞒着她的瑾郁思索再三，终是坦白，哄着道：“弟子逗你呢，你吃的不过是熏过香料的肉，丹兰蛇挪去其他地方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指腹颇为耐心擦去她眼尾染上的泪。
可他低眸看着她时，眉尾那股恶劣的笑意压不住，冷淡与暴戾并存，爱意极少。
“瑾郁，它只是一条蛇，”荼昳音色沙哑，压着哽咽之下的声线极其颤抖：“为什么……要拿他们威胁我？你为什么不能冲着我来？”
天色极晚，模糊的灯光下，二人眉眼都不明朗，情绪千差万别。
瑾郁只是静静看着她，他半搂着她，他惯用的极其温柔的姿势，可却逼仄，试图烙印在她身上深深的“禁脔”二字。
天上紫云悄遍。
此时闷雷轻响，这阴晴多变的魔宫，在细雪里，雷声将作。
骨头里，一分不落，缝隙里都传递起碎掉的痛。
胸口痛得窒息，少女垂眸轻闭眼时，泪珠从眼睫洒落，瞬间洒进衣襟。
曾经凤榭台的雷罚，几乎快连着断掉的三条筋脉一起作痛。
青年静静瞧着她将衣摆衣袖攥得极紧，痛到脸色惨白唇瓣失色，冷汗打湿鬓发。
只有眉梢眼尾的娆红，是妖艳的点缀。
他托住她后颈，指尖顺服她腰间，低声问她：“师尊，你剜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这么痛？”
灵力顺着仙骨渡给她，那灵力渐渐缓雷罚剧烈的痛，可她心头哽咽尖锐的痛，一首退不下去。
无比清晰饱尝着煎熬，徘徊在错误之间哭出声，少女无力松开双手，倒在青年怀里，竟有一瞬想。
早知有这么一日，清欢，为何把那些情感还给她？
不如身上再痛些，心头就不会痛了。
……
婺水殿，寝阁。
青年坐在床头，用软帕不紧不慢擦着榻上人的手。
睡着的少女眉心也微拧着，眼睑眉尾的红还未褪下，昳丽的容色带着极其的病弱苍白。
绵菱将托盘端上来，低身跪下：“尊上，冰袋拿来了。”
瑾郁勾着那人的指尖，将帕子扔回水盆，再掀开被子把她的手放进去。
他捻了冰袋，给她敷眼睛。
啧，怎么就哭得那么狠。
要不是瑾郁反应过来，她就要在他怀里哭得岔气了。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一千多年白活了吗？
拧了拧眉，青年低声，若有若无轻声训她：“一条蛇，不过半年不到的感情罢了，你要喜欢，本尊给你造一座蛇场。”
虽然他知道睡着的人听不到。
绵菱跪着，闻此微微抿唇，还是一言不发。
瑾郁离开时，似思量到什么，淡淡吩咐了句：“日后煎药，她这几日怕是什么也吃不下了。”
可荼昳也不喜欢喝药。
绵菱不敢说，只敢低头应是。
离开寝阁，瑾郁离开婺水殿，回到辛茹轩。
仙魔大战的暂停键被人砍去，恢复到白热化。
危絮低着头，禀告说：“尊上容禀，熙日仙域如今己岌岌可危，甚至有不少仙修、散修朝我方投降。”
瑾郁坐到主位，指尖轻动，让茶壶烧水，随即便是挑眉，淡淡轻笑了下：“熙日仙域中，似是筑有不少神塔和占星台？”
危絮眼皮子跳了跳，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一旁危兰就己经颔首道：“是的，熙日仙域的占卜师占比是仙域里最大的。”
“……”危絮暗骂一声。
尊上最厌恶占卜一说，又尤其见不得占星之物，近些年来更是在魔族境内推了不少占星台，最近似乎是连神龛都恨上了。
很少人知道，那日除却婚礼的礼制，魔宫内的神龛，也都被撤下了。
果然，下一刻座上青年指尖抚了抚眉心，淡声吩咐：“熙日仙域里抓到的占卜师，一个也不要留。”
顿了顿，他扬眉，并说：“推掉熙日的占星台，锁其神塔，不允膜拜。”
占卜也罢，天机之门在魔界并不如在仙界的地位重。
三界信神，神明是三界至高无上、圣洁无双的象征，此为三界共识。
尊上此举，是为渎神。
危絮眉宇动了动，忍不住狠狠闭上眼心里叹气。
待二人退下，瑾郁淡淡品茶，他靠着扶手，目光也有些漫不经心，不知是否落在窗边那盆许久未照顾的白玉兰上。
胸口那处，再被灵器捅过的伤口更大更深，时不时也会发疼地要勾起他胸腔里无处发泄的暴虐和恨。
她到底拿着他的心头肉在九绛神塔做了什么，竟能让他少三成的功力？
说是少倒也勉强，不如说是力量被封印住，无法动用。
喝了口茶，他便又有些烦躁。
再次被捅，当时的痛让瑾郁几次都觉得，他就算把荼昳抓回来当场弄死，自己都不会难受。
只是事实是，她眼睛一红，他胸口的伤似是更痛了。
这么多次，他花了多大的劲儿才死死压住了心疼和怜惜的感觉。
正如在那池边，他感觉，她的泪像是凌迟他的刀片。
那种爱恨纠缠模糊，滚烫灼热融化成一团的感觉，太痛苦了。
闭眼，仰了仰头，瑾郁饮尽最后一口茶水。
她是不是根本爱不了他。
他随手将杯砸出去，喉结滚动，音色陈冷沙哑。
“……你的心我不奢求了，你的人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