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第二日的金阳照耀了魔宫的宫宇。本文搜:常看书 changks.com 免费阅读
绸红在一夜之内极速撤下,殿宇从血色恢复往日的金碧辉煌。
婺水殿大殿中,妖气的光下,青年指尖抚着眉心,一手托着茶盏,没个正形半靠软椅之中,妖冶眉目敛着极强的冽色和暴戾。
六部皆跪于下,小心翼翼陈情。
“照尊上之令,礼制悉数撤回。”
司礼部部长先是述了昨日全部事宜,末了补上一句。
这场大婚算是彻彻底底的失败,先不说荼昳逃婚,就光是逃婚之前还捅了魔尊一刀,这简首是整个魔族的耻辱。
更听说昨日荼昳上仙都被押到地牢去了……
瑾郁低头呷了口茶,淡淡念了个名字:“赫一。”
禁军首领立马膝行几步,恭敬:“尊上。”
“查,何人帮她出宫门。”瑾郁微微合上眼,幽冷目光藏下。
大婚当日,宫内守备无比森严,她走时,婳诔那魔力虽没首接杀了她,但也差不多让她丢了半条命。
荼昳一个人绝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出宫。
昨日在地牢里,她都还有灵力能去震碎鞭子,必是有人助她。
大典人来众多,身份鱼龙混杂,但一定是整个魔界之中的世贵。
思至此,瑾郁指尖轻点扶手,眉眼更捻着不耐烦和烦躁。
没想到,仙界被他打成筛子了,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插卧底。
看得出魔尊心情不愉,眉宇那股暴戾褪不去,无人敢触他霉头,各自禀告之后退下。
司礼部部长走前欲言又止,犹豫之后还是禀告了一声:“尊上容禀,妗嫒殿一切皆打整好,不知魔后可否要入主了?”
妗嫒殿作为新建魔后殿宇,布局己是超越礼制和魔尊平起平坐,在历史上都鲜见。
昨日妗嫒殿的新房装饰是最多的,洞房之喜之礼那叫一件不落,知是谁想到昨日……
青年目光一沉,抬眸目光冷厉,威压顷刻而下。
司礼部部长,腿一软跪倒在地。
瑾郁指尖轻晃,杯中茶水轻摇间,花香慢溢。
“本尊说,大婚有关事宜,尽数撤下。”
这是要将妗嫒殿也一同锁住了吗……
司礼部部长感觉到威压逼的胸口都痛了,忍着颤抖声音:“臣遵令。”
他正要爬起来退下时,听到魔尊语调冷淡,带着极其明显的冷嗤和轻慢:“她还不是魔后。”
全部人悉数褪去,瑾郁仰头饮尽杯盏茶水,便随手扔到桌面上去。
瓷盏啪啦掉下,滚落。
瑾郁随手从桌边捻了那琉璃瓶,照着妖艳的灯光,琉璃瓶也五光十色。
里侧的花汁,不开其盖,也嗅得到其浓烈,光闻着这味道,瑾郁心口的伤蓦然加重痛起来。
史官曾记载,琅傅生前确实是离不开茶,甚至戒了酒,将那茶当做续命的神药。
日复一日,琅傅怎么想不到花汁里有毒呢,还是借以慢性自杀。
“真蠢。”青年低喃一声,随手将琉璃瓶也抛落出去,瓶子没碎,滚落到墙角。
他不甚在意理好衣摆,起身来,足靴冷漠踩下地面,离开婺水殿大殿。
琉璃瓶安静躺在地,花汁在内更纯透。
瑾郁不曾想,自己日后也会在一日一夜里,小心地将花汁再混入茶盏内,贪恋地小心咽下。
靠着她留下的毒药,苟延残喘。
婺水殿,寝阁。
从昏睡里醒来,第一眼印入少女眼眸即是床顶的绛魔花雕文。
身子掩埋在薄被之下,她只是稍稍一动,撕心裂肺的痛全身都能传遍。
荼昳勉强坐起身来,喉咙有隐隐血味,腰更是痛得厉害,身下如针扎一般,就连手背都有还未淡下的吻痕。
她指尖蜷缩轻合,黑镯子挂在手腕间。
胸口闷了一下,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尝到肺腑间血味。
真是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不如尸体。
红纱帐隔开了床榻与外界,守在外面的绵菱听见她咳嗽的声音,连忙进来。
绵菱低身行礼,望见帘帐之内透出来少女纤细的身影,语气温和:“上仙这才刚睡下一个时辰,多歇会儿吧。”
瑾郁在地牢,活活折腾了人一个整夜,晨光熹微才给人送回了婺水殿。
仰头,脖子很酸,荼昳开口时,发觉自己语气沙哑的厉害:“瑾郁呢?”
“尊上现下不在殿内。”绵菱恭顺禀告完,回身去替她倒了一杯温水送来。
手腕极酸,费力接住杯盏,她垂眸,难掩眉眼间极致的疲惫。
绵菱等了许久,只见帘帐里的人只是静静坐着,一言不发,于是试探问道:“上仙此刻还不想休息的话,奴婢便依尊上吩咐,请魔医进来看诊。”
她隐隐感到心下不稳,指尖发凉,随即便伸手拉开帘帐,试着下床,低声说:“我要找他。”
绵菱拦住她,面带为难道:“尊上吩咐,您不宜走动,不如奴婢着人通报尊上。”
这又是瑾郁给她下的禁足令吗。
静默,她将手自绵菱手中抽回。
绵菱便去外殿传一早候着的魔医了。
是个年轻的女魔医,进来之后问了句好:“参见上仙。”
女魔医稍稍掀开她衣袖,目光撞入手腕清晰可见的痕,都忍不住闭了闭目光,然后再去把脉。
少女垂眸,目光落在自己手腕,问绵菱:“风魔医呢?”
“禀上仙,风魔医外出找药,这几日不在宫中。”绵菱如实说道。
荼昳不再言语,目光平稳冷淡落在那女魔医身上。
女魔医须臾就回手,垂了垂头说:“上仙有些忧思过度,倒并无大碍,臣女会开些药方。”
仙魔的身体,还真不可冰论。
少女定定瞧了眼女魔医信誓旦旦的神情,这样想。
她轻轻说了声“有劳”,拉回了纱帐,扶着软枕再躺下。
绵菱最后送女魔医出去,刚走至殿外,绵菱便是眉头狠狠一皱:“可看准了吗?”
绵菱心细,侍奉在荼昳身边许久,她能感受到荼昳的身子越下。
尤其是昨日魔尊抱着人回来时,他怀里的少女脸色极差,皮肤苍白,眉宇的病弱痛苦也极重。
可如今几个魔医居然都说无甚大碍。
女魔医也是迟疑,可细细回想脉象,也只能说:“以脉象来看,上仙是无大碍……也许是心病呢?”
“身病易治,心病难医。荼昳上仙修过无情道,无情道大能者多,可疯癫之人也不少啊。”
绵菱默了。
心病……
回想起尊上昨日到今日脸上那表情。
她进灵泉送衣时,从没见到尊上看荼昳上仙的那么冷的眼神,恨意滔天,压住了所有的爱意。
和少女身上不带分毫怜惜留下那么深的印记。
阖宫上下撤去仿若不曾存在的婚礼礼制,仿佛如此,便可遗忘昨日魔宫惊天动地的巨变。
上仙这心病,怕是难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