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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染上血红的颜色,艳丽和欢庆齐聚,宴请各势力的代表渐渐都抵达魔城入住。本文搜:红宝石文学 qdhbs.com 免费阅读
殿宇华丽,新殿细雕鎏金。
司礼部的连姑姑受魔尊之命来婺水殿,她方由婢女们指引着到婺水殿正殿,进门先看见坐在主位的人。
少女容貌是一等一的昳丽而漂亮,只是其间极重的病色和苍白难以忽视,她身侧奉着茶盏却一口未用,手腕收在氅衣宽阔的袖口之下。
昨日荼昳在兰园割腕放血的事动静不小,只是具体到底什么无人知道。
魔尊先是不尊先祖,撂下祭祖赶回魔宫,随后重罚了看守兰园一大批人,而后便是给婺水殿里的上仙下了禁足令,还有连连被召去的魔医……
在司礼部中,连姑姑能知道,在朝堂之上,是有无数人反对这场婚事的。
说来过于惊世骇俗,明明不久之前这颗仙界明珠还被关在地牢里日夜受刑,还被魔尊亲手处决、贬为奴过。
连姑姑弯身行了一礼:“奴婢给上仙请安。”
荼昳手肘靠着扶手的软垫,她一首有些出神,无情绪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下首。
殿内候着很多婢女。
连姑姑身子一首弯着,半晌起不来,不由得浮过一抹难堪。
她一向教导王室礼仪,琅傅魔尊膝下许多魔子魔姬,礼仪都是她教出来的,即便身为一个姑姑,却是无人敢怠慢她。
在她眼里,无论是谁最后也不过是这偌大后宫将要囚禁的女人罢了。
又过了会儿,站在荼昳身侧的绵菱按耐不住了。
上仙很少不给人甩脸色的,实在叫人的话语气也是平和而温婉,给不了人一种吩咐命令的感觉,给足了人尊重。
她看那少女似是没集中注意她们在干什么的样子,轻声问了句:“上仙,可要叫连姑姑起身了?”
荼昳被她轻轻一唤,瞳光晃了晃,目光有了些神采。
她忍住微微头疼,元神之力涣散,让她平日神智模糊。
她轻轻“嗯”了一声。
连姑姑这才起身来,一面说着:“奴婢奉命来教上仙大婚规矩的,还请上仙盘发、褪衣、起身。”
冬日里冷,而她似乎格外怕冷些,即便室内魔炙石温的很暖,她也裹着一件氅衣。
绵菱侍候荼昳久了,知道她身子畏寒,道:“上仙身子不便,便不褪衣了。”
连姑姑面相严厉,不苟言笑,端的就是一派不近人,她弯了弯腰,说:“厚衣在身,奴婢无法指正动作。”
绵菱皱眉欲要呵斥,却又想到这是魔尊找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有尊上的吩咐,于是也住了嘴。
荼昳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拒绝了绵菱的想动手,自己垂手去解开系扣,将氅衣脱下。
然后接来绵菱手里的簪子,自己将墨发盘上。
衣袖翻卷之间,她一手手腕上的厚纱布便尤其明显。
“上仙有手伤在身,今日便先学跪礼。”
阮姑姑先是指挥人抬两个蒲团进来,而后面带恭敬说道:“奴婢为上仙演示一次。”
阮姑姑面容庄肃,小步小步迈开步走至蒲团前,微微弯曲脊柱跪下,双手合在身前,恭敬谦顺地跪下去。
与其说跪,不如是五体投地地跪趴下去。
阮姑姑起身后,朝荼昳开口:“此乃臣服魔尊为主的礼,上仙需在大典朝尊上以及魔界苍天、洪荒行此礼。”
“烦请上仙做一次。”
那少女目光凝了凝,她垂眸瞥了眼那蒲团。
良久,她掀开眼。
慢慢吐字:“做不来。”
她的膝盖不硬,也曾跪拜天道、跪拜神佛像,甚至曾在自己都憎恶的天道面前都跪求惩戒。
可她无法这样跪伏在自己徒弟面前,更别论她作为仙族,却对着魔族的列祖和山河要臣服了。
连姑姑眯了眯眼,恭敬重复道:“这是尊上的命令,您作为未来魔后,理应以魔尊之令为最尊。”
“笑话,”荼昳虚眼,语气冷淡,嗓音冷色:“在本尊这里,还没有能尊的东西。”
“那您是不学这礼了?”连姑姑不苟言笑,一张老脸隐隐透出简首是要吃人的狠辣。
荼昳音色冷淡得厉害,神情和语气一般:“不学。”
上仙情绪向来稳定,若说唯一失常,大约也就是在魔尊面前能有些喜怒哀乐,绵菱真是极少能看见她动情绪。
她若都说要与不要,真就是明显的拒绝了。
可这连姑姑是魔尊指派的……
绵菱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劝谁。
连姑姑点头,突地说了声:“来人。”
正殿门口打开,几名不属于婺水殿的婢女进来。
而婢女们押着一个女孩走进殿内来。
半张烧伤的脸,走路一瘸一瘸的,纸心。
少女本来冷淡的神色,刹那更冷下,“你等倒是放肆,婺水殿的人也敢押?”
连姑姑接过一婢女递来的铁质戒尺,道:“上仙不必担心,奴婢都是按尊上的吩咐行事,教您规矩也是,让这个小小的贱婢陪您学,也是。”
说着,连姑姑突然狠狠扬起戒尺,狠狠抽到了纸心身上。
拿一下极其狠,戒尺似是特制用来打人的,又粗又长,用时有隐隐魔气,让莲心痛得惨叫一声。
“住手!”虚弱之下又受惊,荼昳一身的感觉都不好受,她刚要去阻止,连姑姑一把尺子横来挡住她的方向。
连姑姑说:“上仙是尊上的心头肉,千金贵体,奴婢不敢对您动手,只好拿这个贱婢给您做做警告了。不过奴婢多嘴,上仙确实该好好学学规矩,宫殿不比外头,任何差错都会害死身边的人,若您有昔日那个实力也就罢了,可偏偏如今……”
“放肆!”
绵菱闻言眼眸一冷,扬声呵斥:“姑姑既是来教规矩的,先明白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偏偏如今只是废人一个,谁也护不住。
荼昳都帮连姑姑补充了。
纸心那一下似乎挨得非常痛苦,大口喘气,额间布满汗水。
荼昳回身,看向地下的蒲团。
她指尖一紧,涣散的神识又痛起来,冷淡地想。
花蓉从没教过她跪下,哪怕是对天道。
梦里的人没有,师兄们没有,众多长辈们没有。
几息过后,众人只看她抬起手,将发间盘着发的簪子拔下,扔在了地上,清脆“哐当”的一声。
发垂落,她语调冷淡,带着微讽:“本尊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