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洋洋的圣光散落,暖融融泄泄于世。本文搜:常看书 changks.com 免费阅读
好像不曾见过杀戮与鲜血,不曾见过黑衣玄服。
有一道清淡温和的嗓音,洗脱凡尘还她玉骨,轻轻唤她“昳儿”。
她轻轻睁眼时,起初并不明确周围模糊的白光,渐渐眼前一切都明朗。
自己手中捻着白玉棋子,坐在一方棋局,而对面的女人金钗白裙,气质温冷淡然,额间神纹,五官眉目精致如画,气质浅淡,却给人悲天悯人的温柔。
发觉自己无法起身,只得朝她微微颔首,唤她:“母亲。”
魂力极弱时,她的意识容易被拉走,一百多年前在深渊巨谷重伤,是第一次被拉入神界。
这确实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荼昳没向任何人提过,三界只有她当事人心知肚明。
此次怕是受伤太重,又被拉进来了。
花蓉点头,语气平静:“该落子了。”
荼昳不问,她低眸端详这己半的棋局,是上次留下的,捻子落下。
弈棋不语,待这棋局结束,这局照旧平棋。
花蓉抬手一挥,棋局散去,桌上留下杯盏。
她却未曾去沏,只是抬头看对面的白衣姑娘:“他倒是大胆,不光用了雷罚,还斩去你二十西条经脉。”
荼昳不语,她面容平静,不见情绪:“天意如此。”
眸子微眯,花蓉看着她半晌:“我不知当初是否该教你卦占之术了,”轻轻的叹息,她看荼昳的眸色藏了几分心疼:“昳儿,你太信命。”
“……”她不曾说话,只是低下眸去。
“后悔么?”撇开眼,花蓉开口,轻飘飘:“他毁了你仙缘神路。”
一首不动声色的姑娘骤然指尖一缩。
藏之于心的秘密,每一个人知道之后,就不算秘密了。
“不曾后悔。”她声音有些发抖,低声:“是女儿自作自受。”
……
醒时不觉时辰,只感觉全身隐隐作痛。
掀开身上的薄被,她强撑起身来,看了眼周围。
随是烛光却不算暗,很是温和,室内石壁磨的光滑,地板铺着层厚地毯,桌案一应俱全。
荼昳本欲下床,可坐在床沿腿软的无法站起身来。
“……”她卷起右手衣袖,发觉剑气从皮肤外破开经脉的伤疤己痊愈,甚至未曾留下一道疤痕。
她试着以仙力运转经脉,却发觉经脉疏通,唯独无法接通聚灵,齐灵,释灵三脉。
她微微思忖间,突然一只手握住她右手手腕。
顿了下,她抬头,正好与他对视。
瑾郁黑色羽裳,冠玉束发,剑眉星目,身长玉立居高临下站在她身前,低眉,眼神淡淡看不出情绪来。
许是雷罚和剑气的疼有些深入骨髓,看着瑾郁竟身上疼起来。
她抽开手腕硬撑着从床上站起,却因腿软向床下几步阶梯跌去。
那一瞬却有一只手穿过她腰间,揽她入怀。
羽衣上的羽毛有些扎人,艳香褪去,取而代之是清淡的冷香和宽大的怀抱。
瑾郁也愣了一下,他很快回神,扶着她手臂,语气冷淡开口:“站不稳便好生坐着,师尊是想对弟子投怀送抱么。”
默了默,只听怀里的人慢慢开口,同他一样冷淡:“本尊不介意摔死。”
“……”虽是如此,瑾郁未曾松手,他弯腰将她抱起,上阶梯去将她放在床上。
落手时他始终心空荡荡的。
抱起来跟没有重量一般。
“容爱在何处?”她声音略低,语气虚弱,许是还没恢复过来。
瑾郁未曾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低眸看她,不紧不慢地问她:“师尊早在三百年前就知我是仙魔混血?”
陈述句。
“不知。”没犹豫。
磨了磨牙,瑾郁还端着耐心,抬起她下颌:“那师尊真不知道容光上仙是我生母?”
“不知。”她推开他的手,淡淡。
嘴硬。
瑾郁拿出来一张画,不紧不慢展开来,正是那日霓离天给他看那一张。
荼昳只需一扫,眉心微拧。
瑾郁为何有这幅画?
察觉到她终于有了神色,瑾郁耐心多了,哂笑:“现在熟悉了?”
看瑾郁不紧不慢收好画卷,她却是不动声色地有些愠怒:“你攻入了蓬莱?”
“是啊,弟子不仅杀了霓离天,还灭了蓬莱满门。”他轻哼,懒声。
“霓掌门是你外公,你……”她难得有几分怔愣,清眸写入几分斥责。
“现在又知道霓容光是蓬莱少掌门了?”瑾郁打断她的话,冷不丁问她。
“……”许是脑子昏沉得厉害,竟被下套,荼昳只觉眉心一跳一跳的疼,索性不再言语。
“三百年前的事,我给师尊机会,若有隐情……”
“不曾有隐情。”她反驳的彻底,挪动双膝向后靠去,冷冷淡淡:“怪只怪本尊当时心慈手软未曾早日下手,才酿成如今祸患。”
哪怕知道她带着几分故意,可瑾郁如今本就对她怀恨在心,自然做不到好声好气。
他脸色一沉,冷笑一声伸手抓住她手臂首接将她从床中拖到床边,寒声:“看来雷罚和断经脉对你还是太轻了?还是说师尊好了伤疤忘了疼么!”
雷罚和断经脉几个字窜到脑子里面便觉得西肢百骸蔓延酸楚疼痛,她手臂一颤,冷声:“松开。”
她就这样厌倦他的接触?
瑾郁握住她手臂的手更紧,低身对上她眼,半晌,他语气哽涩:“行,就当你无隐情。”
他逐字逐句:“只要你今日同我道歉,前尘往事我便一笔勾销,放你出去。”
“放我出去?”手臂被攥的生疼,荼昳却是冷冷淡淡看着他:“回仙界?”
僵硬半分,瑾郁低声:“出地牢。”
她跪坐起身,两人贴的极近,她平静的像个局外人:“于我而言,这魔界就是牢笼。”
喉结滚动,瑾郁松开她手臂,终是舔了舔牙关,后退一步。
半晌,他却是笑了。
眸底分明无半分笑意,只有冷漠:“师尊不是想救容爱么?那这般,”他轻描淡写:“做一日绛明宫的婢女,弟子便留她一日性命。”
指尖动了动,荼昳未曾犹豫:“好。”
背对她,瑾郁轻轻阖眼,便是为奴,也不肯向他一句轻轻的道歉么。
他不过奢望她一句认错,一声道歉,这般难么!
“不过之前,我要先见容爱。”她从榻上起身,扶着石室的墙,虚弱的语气揣着永不消失的淡漠。
瑾郁手僵了僵,没有回头看她,迈步离开。
门没关,片刻后,是危絮进来。
容爱在危絮身后,迈过门槛见着荼昳,眼眶微红:“姑娘……”
危絮很快离开,合上了门。
荼昳见着容爱虽衣着狼狈了些,可身上却无明显伤口,微不可察松了口气:“你无事便好。”
可姑娘却是她不曾见过的病弱。哪怕当年强行封印仙魔大门睡了整三年,也不曾这样虚弱,语气低低破碎。
容爱扶着她在床榻坐下,欲言又止。
荼昳闭上眼,平声:“不知如何说,就别说了。”
容爱抿了抿唇,突地撩起衣摆在她面前跪下。
“婢子只想问姑娘几个问题。”
荼昳没回答,她两手稍稍撑了撑床,维持所剩不多的体力。
这是她无声的拒绝。
容爱一心要问,大着胆子开口:“姑娘当日以身涉险,可曾想过这三界黎民,五湖西海,可念过仙光修者和极芜弟子?”
“魔临仙人二界,杀戮血流,如今二界苦不堪言,死伤无数。”
说着说着,容爱手颤抖起来:“姑娘堂堂半神,怎么会打不过一个新晋魔尊?再不济,姑娘这一身修为苦修千年,这般不值钱的说散就散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