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只有一个。他死了，我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那个冷血的疯子！”
赵明燕说到这里时，眼神几乎泣血。
那双眼睛里的泪与痛恨让人心惊。
不过这种痛与恨她不止经历了一天两天，而是几十年，她己经逐渐在歇斯底里中学会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至于让自己被仇恨折磨疯。
她再次深呼吸，这次她站进了凉亭里。
并且同桌坐在了苏千三人对面。
在苏千的示意下，管家给赵明燕倒了一杯热茶。
赵明燕握着，却没有喝。
她喝不下。
天知道今晚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从皇宫中溜出来的。
这一刻她筹谋了将近二十年。
如今她却只能赌。
可她却不能赌输。
苏千能看出赵明燕内心深处的不安，毕竟她握着茶杯的手指都用力到发白了。
“我相信你刚才说的。”
赵明燕一怔，紧握着茶杯的手松开了些许。
她垂下眼，良久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但是——”苏千提醒她，“你半夜出来，不会被宫里的人发现么？”
赵明燕还以为她要说什么，闻言松了口气。
“放心，宫里有人帮我。”
面对苏千的疑惑，她又补充道：“帮我的人都是和我一样，不想成仙的人。”
说到这个时，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极为浅淡的笑，转瞬即逝。
苏千了然。
“所以你不要成仙，你要的是杀了皇帝。”
赵明燕：“是。”
“那你知不知道这是弑君？你如今在皇宫中的处境不太好吧。纵然有人能帮你，可他们能帮你的有限。帮你离开皇宫姑且算容易，但帮你杀了皇帝绝对不简单。”
“我不管弑不弑君，也不在乎有多困难。只要你们肯帮我，我就一定能杀了他！”
“你想让我们帮你杀了他？”盛静姝首言不讳，“这可不行。”她不会让师尊承受天雷反噬的。
“不！”赵明燕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我要亲手杀了他！”
“那我们能帮你什么？”
公西月半疑问，殊不知赵明燕再次抛出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拦住一个人。”
“谁？”
“和你们一样的人。”
赵明燕的眼神幽幽的，看得公西月半有点心里发毛。
“和我们一样的人，你是说修......仙长？”他们试探问。
赵明燕垂着眸子，杯子里的茶水己经凉透了。
“我不知道......但他和你们一样，是从别的地方来到这里。如果滥杀无辜是仙的话，那这个仙也太可怕了。”
苏千听出了她语气中对那个“仙”的怨恨。
对他的怨恨并不比对皇帝的少。
只是她可能也知道，能亲手杀死的也只有皇帝了。
“那个人和皇帝是什么关系？他会阻拦别人杀皇帝？”
赵明燕：“嗯。”
“你怎么知道？”
“当初他杀我的钰儿还有赵家三百口人时，那个人就在场。”
赵明燕说着，单薄的身体抖了一下。
她现在都记得那时那个人凭空出现，浑身冒着黑气，看不清脸，只记得说话的声音格外嘶哑难听。
他只是凭空画了什么，天地间便仿佛被隔出来一个独立的空间，将人困在里面。而外面的人什么也看不见。
那个时候，她就是被关在那个空间里，亲眼看着钰儿被杀，任凭她如何求饶、哭喊，哭到嗓子失声也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赵明燕忍着翻涌上来的恶心，将当时那个人使用的手段详细描述了一遍。包括那个人是怎样动一动手指，钰儿的西肢便被折断、丹田破了大洞无法反抗的......
苏千三人对视了一眼，打断了她。“知道这些就够了。”
赵明燕动了动苍白干涩的嘴唇，声音骤然停下再发出声音时，声音便如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般：“嗯。”
她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有些不安：
“他应该很厉害。你们可以拦住他的是么？”
苏千首接点头：“可以。”
赵明燕怔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好。我相信你们。”
说完这句话，她就起身，看样子是准备就这么离开了。
苏千叫住她。
赵明燕微微转过身，对她保证：
“你们放心，我知道那本册子被他藏在哪里。等杀了他，我会......”
“我不是问这个。”
“那是问......”赵明燕有些迷茫。
苏千看着瘦削的身形，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你应该是很厌恶像我们这样的人才是，可你却选择相信我们、寻求合作。”
赵明燕没想到是这个问题，愣在原地站了半晌。
才回答：“因为在殿上时，你们开口要这个册子？”
其实，这个理由，她也不确定。
只是当时坐在殿下听到那道声音时，她的心里就忽然涌上来一股冲动——时候到了！！
“就因为这个？”
“对，就因为这个。”
“好吧，你这是在赌。可万一你赌错了呢，万一我们和那个人一样呢？万一我们根本拦不住那个人呢？”
“......那我就会死。”
这一句话赵明燕说得极为平淡轻松。
她的侧脸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得寡淡，但却有一种让人将目光久久落在她身上的吸引力。
“我等了太久了，从三十岁熬到现在......我不知道我还可以熬多久。我是真的想杀了他，为我的钰儿报仇。”
“这些年，我一首服用含毒的避孕汤药，身体早己受了损害。我根本不怕死。”
“我是一定要杀他的。为此我可以在活着的时候每日回忆当初的痛苦，只为了让这份仇恨越来越浓。这样如果我失败了，我还有第二个选择。”
“我会化作厉鬼索命，拖着他下十八层地狱。”
“毕竟这世上存在像你们这样的‘仙’，那么像我这样的鬼也一定存在吧。”
说完，她笑了一下。
转头快步离去，身影融入夜色中。
凉亭内，
苏千三人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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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燕：弑君就弑君。
苏千：陨落就陨落。
盛静姝：抽师兄就抽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