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猫鼠一窝
跑在空荡荡的甬道里,耳朵里传来我们自己脚步声的回音和鼠潮在地上刷刷的涌动声,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跑在最前面到霍然,心想这小子平时在学校跑步不是从来没跑过我的吗,今天给老鼠们鞭策一下,看发挥多出色啊,亚洲人不是一直都痛恨自己在田径上没搞出什么名堂吗,妈的你上这来啊。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jinruta.com
跑得我喉咙发甜,胸口闷得就快熄火了,思维也停顿了,脚上做着机械运动。这时候,最前面的霍然忽然一头栽倒,我们几个相继拌上了他的身子,也全都栽倒在地。胡大头惊吓间,骂道:“你他娘的翻跟头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胡哥也给找你面锣去。”
霍然急切间没顾得上还嘴,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我们刚从地上起来,后面的鼠潮已经蜂拥而至,我连忙又开了一枪,鼠潮顿住了,马上又把我们团团包围住了。我顿时想起在港片中一定要等到人死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为孩子换完尿布赶过来的警察局长举着一个大喇叭,抒情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知道这群老鼠有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也缴械不杀啊。”
我们又跟鼠潮对峙上了,一时间无计可施,开枪只能阻挡它们一时,而且这么多老鼠,子弹跟它们比,肯定是九牛一毛,再说开得次数多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它们的免疫能力,到最后干脆当音乐欣赏呢。趁着对峙的当口,我们快速地打量了一下我们所处的地方,这是一大块空地,跟刚才跑过来的甬道相比,是骤然开阔了许多,地方有一个人家小院大小,四方形,地势比甬道垂直下降了一个台阶,难怪霍然刚才跑着跑着一头栽倒。在空地的正中间,蓦然冒出一个塔型的墩子。
吕三看了一眼,讶然叫道:“八宝玲珑井。这怎么会有一个井啊?”
胡大头答道:“可能是为了自尽方便,这地方的人想得倒周到,实在没办法了咱们也得往里边跳啊。”
说着,霍然眼见,一眼看见从鼠潮的远处慢慢地往我们这边浮过来一个硕大无比的黑点,霍然惊叫道:“不好了,鼠王出来了。”
我们齐齐看向那个黑点,黑点渐渐地近了,我们屏住气看它,渐渐地看清楚了,马上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的那个黑点,并不是老鼠。
我们看那个黑点,圆圆的大脑袋,樱桃小嘴,嘴边横向长着几根胡子,竟赫然是我们寄宿在晓山村的那个老头家养的那只活了二十多年,吃得脑满肠肥的大黑猫!
这黑猫走得近来,看得胡大头大喜,叫道:“这下好了,黑猫警长来了。看不出这大胖猫还这么讲义气啊,知道我们有难,一马当先就赶来了,原先胡哥还真误会你了,以为你就会犯生活错误呢。”
这大头鬼见了大黑猫,不惜自降身份,举起手来寡廉鲜耻地喊道:“警察叔叔,我们在这呢。”
那猫爱理不理地看了他一眼,屁股一蹲,在一群干粮的簇拥下坐到了地上,两只前爪朝我们虚抓了一把。我看它这副神态怎么这么熟悉啊,低下头想了一想,在晓山村那时个老头家刚见这胖猫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在那见过它,现在这猫像人一样坐到了地上,这感觉更强烈了。我凝神想了想,终于想起来。
这时候吕三看胡大头叫得兴高采烈的,扯住了他,道:“事情怕不会这么简单胡大头,你看这猫在这呆了这么久了也没对这群老鼠怎么样,反而相敬如宾地在一起坐着跟一家人似的。你见过这么一团和气的猫和老鼠吗?”
我颤声对吕三说:“吕哥,我想起来了,这大黑胖猫,就是我们在镇上的旅馆上住时,在梦里挠了我一把,警告我别去晓山村,说那里有老鼠的黑胖子。”
胡大头和吕三都听得一呆,吕三咽口唾沫,说:“你确定吗张哥儿?”
我点点头,说:“在那老头家时我就觉得这猫眼熟,没想起来,现在它坐到了地上朝咱们伸出爪子,跟那晚上在梦里挠我时一样,我才想起来,没错,那梦里的胖子也是横着长这么一嘴的胡子。”
胡大头听了,半晌没说话来,好一会儿才道:“他娘的,那这不是警匪一家吗,也指望不上了,说不定这群老鼠就是这胖东西招来的。怪不得它能从这里边往家里拿东西呢,这遍地老鼠,除了猫,谁还能全身而退。”
那大黑猫坐在老鼠阵前,向着我们得意得张牙舞爪地耀武扬威,看得胡大头心头火起,抡起双管猎枪就向它放了一枪。那黑猫非常机敏,见胡大头抡起枪就知道要打它,一个后跃,跳着曲线往后跑,嘴里阴狠地喵喵叫着,胡大头那一枪没打着它,打死了一片老鼠,血肉飞溅。
那猫跑到后面,确定我们不能拿它怎么样了之后,也不出声,就这么阴沉沉地看着我们。我们大喜,这猫看样子是老鼠的领导,而且跟中国足协的主席们似的,除了会当官,什么也不会,只要先把这黑胖子收拾了,说不定鼠群就会退去。其实何必呢,看您跟老鼠都能和平共处,胸襟必定博爱,干什么一定要跟我们过不去呢?
我们都瞄准了那黑猫,黑猫见我们朝它举枪,牙一龇,朝我们低沉地胡噜了一声,纵身跳往一个角落里就藏了起来。我们大急,中间隔着一个鼠潮,实在就拿那黑猫没办法了。那黑猫藏在角落里,发出几声急促的叫声,鼠群听了这叫声,忽然就向我们涌了过来,看来那声音是战斗的号角。
我们开了几枪,但是这时候也不知道那黑猫给鼠群灌了什么迷魂汤,鼠群连顿都不顿了,争先恐后地朝我们扑来,瞬时间我们身上又挂满了老鼠。我们手忙脚乱地扑打身上的老鼠,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一会儿就靠到了场地中间的那个八宝玲珑井边上。
霍然急中生智,叫道:“快,吕哥,我们把井盖打开,先跳进去躲一阵,这里这么干燥,里面应该没水,呜——”说话间一只老鼠往他嘴里爬去,霍然连忙闭嘴,一拳打落。
吕三甩着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霍哥儿说得对,快把井盖打开,你们先往里跳,我最后一个,顺手把井盖带上。”
霍然使劲跳了几下,暂时把身上的老鼠抖落,抢过去掀井盖,刚掀起盖子人就一下子倒栽了进去。我大叫一声霍然,心都凉了,霍然刚才那一下明显不是自己主动往里栽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边拉住他往里面拽。
我也抢过去到井边,刚到井边就觉得里边一阵奇大无比的吸力把我往里边卷去,我大惊之下手死死地抓住井沿才稳住了身子,身子乱动,不让老鼠在我身上太放肆,嘴里喊道:“吕哥,这井里有股吸力,霍然就是被它卷进去的。”
吕三也挨到了井边,说:“张哥儿,这井怕是有问题,你可千万别贸然地再往里边跳了。”
我急道:“那霍然怎么办呢,不下去我们怎么找他啊?他一个人在下边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吕三也是踌躇不定地说:“咱们再好好想想办法,先打发了这群财神爷再说吧。”
我听吕三这么说,顿时心生绝望,知道霍然掉进这井里肯定没个好了,胸口堵得难受,自小我就和霍然一起长大,一直拿他当亲兄弟看的,感情深厚无比,我想了一下,让我丢下霍然不管是决计做不到的,而下面又是凶险莫测,没理由拉吕三和胡大头一起犯险,人家不说正二八岁月青春年华,起码也是当打之年,还能在古墓里坑蒙拐骗好几年,没必要为了你们两个孩子就折在这里边了。至于我,想到霍然平日里上窜下跳惯了,一下子一个人怎么受得了,还是下去陪他吧,真有个什么事俩人一起上路也不寂寞。
我下定了决心,一把抓住身上的一只老鼠甩了出去,对吕三说:“吕哥,反正这地方被老鼠包围了,我就先下去找霍然了,你们要是找到什么出路了,就自己两个先出去吧。”说着纵身往井里一跳,吕三伸过手来想拉住我没拉住,只听他叫了一声:“张哥儿!”
我跳入井里,顿时觉得身子转动着往下荡去,那股奇大无比的吸力原来是旋转着往下吸的,而且这井好像不是垂直的,而是倾斜的,所以我人是靠在井壁上往下滑的,跟坐滑梯似的,看样子不是修这井的人童心未泯,就是家里孩子不少。
晕头转向地在井壁上滑行了一会儿,突然屁股重重地往下一坐,顿时麻了,已经着地了。刚着地,听见井上面又有东西掉下来了,我连忙往旁边一闪,一个东西掉到我旁边,滚了几滚,站了起来,正是大头鬼胡大头。胡大头刚下来,吕三也接着从井里漏了出来。
我看得又惊又喜,激动地叫道:“吕哥,胡大头。”
胡大头大大咧咧地揉着屁股,说:“你他娘的少激动,胡哥可不是为了你们俩倒霉孩子才跳下来的,我是看在上边给耗子们当干粮忒难受了,还不如一头栽死得了。”
吕三在一旁微笑不语。我知道胡大头这厮嘴硬,对人好也不愿意让人承情,其实以他们两个几十年的手艺人的经验,完全有可能冲出鼠潮,然后带着价值不菲的紫水晶葡萄等东西就此离去,根本没必要陪着我跳下这完全凶险莫测的地方。我冲他们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去找霍然,转视一圈,根本没有他的影子,我急忙叫道:“吕哥,霍然不在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