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声音不大,字字清晰道:“同在恶劣的环境,同为弱势的女子,她们会互相欣赏,她们会体谅对方,会互相扶持、惺惺相惜。得知谁即将脱离苦海,会有着对以后的担忧,也会真心为对方开心。”
“而真正嫉妒的人——是你。”
“你看不到她们身上的痛苦、感情,你只是以你的想法揣测。”
黄二一愣,张着个嘴巴也看不出听没听懂,他忙低头应声:“是是,大人教训得是。”
杜蘅自嘲似得笑了下,对九里说道:“我真是傻了,怎么也对牛弹起琴了。”
乐九里却坚定地望着她,对她摇摇头,“不会,我在这里,我可以理解你的话。”
杜蘅眼中微动,低头轻笑了一下。
她收了情绪继续问黄二:“一个准备离开的人,身上应该会带着不少的盘缠,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柯珏出事的那天,你不在醉云楼。”
黄二不停地擦着汗,跪在那里:“这、这……小的,说实话小的那天的确是偷偷跟着柯珏去了,我原本打算跟着她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将她的包裹抢了。
可还没等我靠近下手,身后就有人将我打晕了过去,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在医馆里躺着了,一条腿也被打折了……我怕被人知道对楼里的人都说是喝醉了摔的。”
“大人,您不信的话可以去那家医馆问问啊,我是被路过的人抬过去的,大家都看见了。”
黄二这两句话说的倒不像假话,况且是真是假,一去问便知。只是,如果凶手不是他,那个人到底会是谁?会是纪朝吗?
“你可看清打晕你的人是谁?”
“没有,那人在我身后出现,我听见动静刚要回头就被打了脑袋,我就失去意识了。”
杜衡看向九里,乐九里对她点点头,将官差叫了进来,吩咐道:“查一下他的大腿上有无伤口。”
几分钟后,官差从屋内出来,对着她们行了礼。
“回大人,他的腿上并无刀伤。”
同时另一个官差也回来复命,“大人,那日确实有人在捡到昏迷的黄二,带去了医馆。”
杜衡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乐九里看着她有些气馁的样子,安慰道:“小姐,我们还没去看尸体,或许尸体上会有其他发现。”
杜蘅点了点头,重新振作起来。
她对黄二说道:“你只是暂时没了嫌疑,但你平日在醉云楼威胁作恶,随意打骂姑娘们,活罪难逃,自食恶果,你自己想办法将你威胁得到的钱都还给她们。
你不是喜欢鞭挞别人吗?我会吩咐人每日对你进行鞭刑十五下,连着十五日,不会要了你的命,也不影响你干活还钱。”
黄二听完后像傻了一般呆坐在地上,没了表情。
她们到达验尸间的时候,段长风正坐在摆放着软垫的红木椅上,端着瓷杯品茶,还点了熏香,与周围昏暗阴冷的环境格格不入。
杜蘅内心腹诽:在验尸间门口也能这么优雅地喝着茶,真是好品味。
看见杜蘅出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又恢复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清了清嗓:“杜小姐,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让官兵配合你的差遣,想必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吧。”
“不过,比起你能否做到,我更好奇你为何要插手这案子,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段公子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看不下去官府的无能,这么做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我只是想借此机会尽我所能为这些被害的女子讨回个真相罢了。”
“如果给其他女子能力和机会,想必她们也会像我一样做。”
杜蘅神色淡然,回着他的话。
她看了眼一旁候着的几个男性仵作,对他们问道:“可否请来一位女仵作?”
那几人听后诧异地互相对视了一番。
“这......女仵作?”“这验尸还要分男女吗?”“这位小姐可是觉得我们验的有问题?我们可都是城中经验丰富的仵作,不说最厉害吧,也肯定比一个经验少的女娃娃强。”
他们有些不满,看着杜蘅的表情略带嘲讽,却又因忌惮段长风的身份不敢发作。
杜蘅微微一笑:“几位先生误会了,我并非是对你们的水平产生质疑,只是想换一名女仵作来验或许会有不同的看法。况且,女子也会更为细心。死者多为未出阁的女子,让女仵作重新来验,也算是对她们的尊重。”
“就按她说的去做吧。”段长风满不在乎地挥手吩咐下去,比起案件,他似乎对杜蘅更加感兴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杜蘅讨厌他的眼神,一种打量凝视物体、宠物的眼神。
她面上却未表现出一分,身体不动声色地向九里靠近。
那几名仵作虽然不太情愿,但也只能听命叫来了一名女仵作。
不多时,一名女子带着几位妇人匆匆赶来出现在众人面前,为首的女子身型细小,梳着整齐简单的发髻,她面带笑容对着杜蘅等人一一行礼。
“民女田双儿拜见各位大人。”
田双儿长得瘦小,却轻松扛着验尸需要用到的工具,脸上一副神采奕奕的表情,充满着干劲儿。
“有劳双儿姑娘。”
杜蘅也回了她一个微笑,她和九里跟着双儿等人走进里间的验尸间。
乐九里突然攥住她的手,“小姐,你头一次见这种场面,可能会不太适应,不要勉强自己,可以让我进去看着。”
杜蘅却对她摇了摇头,即使内心会有些胆怯,她也必须亲眼去见证,只有亲眼见到这些残忍痛苦,才会让自己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