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塔姆是恶魔可不是一种形容词。
他可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恶魔】……在符文之地里游荡了无数年的恶魔。
他习惯勾起人类的贪念，再加以蛊惑和引导，最终让那些堕入深渊的凡人乖乖钻进他的嘴巴里……
“还没轮到你，人类。”塔姆吐出了他足有两米长的大舌头，目光贪婪地盯着胖子。“这是我们之间的赌约——他先前已经给了我一缕头发、一块皮肤、一根手指和一小块肉，现在就轮到……”
带着浓重腥臭味的涎水滴在了船上，令人作呕。
“他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被人追捕了，第一次我替他摆平了两个来抓他的人，只要了一缕头发；第二次我帮他把一支小队拖入河流；第三次和第四次是帮他从监牢里逃出来……”
“我只要了这么点东西，这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对吗？”
塔姆讲话时的口音极重，且带着一种让人难以听清发音的怪异嘶哑，像是刚学会人类语言不久的怪物。
“既然是一场豪赌，那自然要交出筹码……这是最后一次了，先生。”
“不……不……”胖子恐惧地缩在程潇身后。
但很可惜，即便是程潇也难以拯救一个堕入深渊的赌徒。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塔姆那耷拉的舌头就猛地伸长、吐出，然后像一捆结实的铁索把胖子牢牢缠住。
再下一刻，舌头收回到了嘴里。
可怜的赌徒也被恶魔塔姆整个吞下。
咕噜……吞咽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胖子再没能发出半点声音，而塔姆蠕动的肚皮就是他最后的挣扎。
程潇眉头一挑，当即抽出多兰剑想要将这头恶魔斩杀。
可塔姆的力量也绝不一般。
剑刃落下的瞬间，塔姆的体表突然膨胀起来，那厚实的鲶鱼表皮像一副坚不可摧的铠甲护住了他全身。
即便是奥恩打造的多兰剑，也无法轻易将其切开。
“你太着急了，人类……别这样，我讨厌动粗。”塔姆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饱嗝，他鼓胀的肚皮瞬间变回原样。
已经……消化完了。
只不过几秒的功夫，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被他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
程潇警惕地看着对方，全身魔力涌动——不仅仅是因为胖子的死，他本身就符文之地的所有恶魔都没有好感。
这些家伙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大概也就和斯维因做交易的那只“渡鸦”稍微好一点了。
塔姆可谓是十恶不赦。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可能是真的，但他绝对有所保留——包括他做的事也一样。
胖子的经历肯定不像他说得那么好听……他表面上是三番五次地救了胖子，而只要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报酬，直到最后才要了对方的命，这看起来很公平。
但其实，这个狡猾的恶魔为了蛊惑人类进行下一次交易会不择手段。
胖子从第二次开始的被追捕，很大概率和塔姆都脱不了干系……他救人的确是救了，但并没有完全救，而且会在救人之后搞点小动作好让胖子下一次又遇到危险，从而继续交易。
程潇可不想被那样子耍。
“噢，先生，请允许我向您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塔姆突然弯下了腰——如果他肥胖的躯体还能算得上有腰的话。
“我没有一个准确的名字，他们都叫我塔姆·肯奇，或者河流之王、大晃悠、大哈欠、两件大衣……什么都好。”
“然后呢？”程潇始终没有把剑收起来。
“然后，我似乎看出了您的烦恼……”说着，塔姆又吐出了他的舌头，然后像弹钢琴一样在上面捋了几下，又捋出不少恶臭的涎水。
“您似乎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也许我可以给您答疑解惑，而我只需要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报酬。这很公平，您觉得呢？”
“……”程潇沉默着没有回应。
他再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一转就猜到了许多东西。
他先前的烦恼……那种近乎执念的可怕思维，大概就是被这个狡猾的鲶鱼给影响了。
而他本人也成为了对方手里的“筹码”——对方勾起了他内心的贪念，将他引到诺克萨斯人的军营前，然后出手救了被追捕的胖子……
利用一个赌徒完成另一个赌徒的约定，最后再蛊惑剩下的一个赌徒……多么完美的算盘。
程潇厌恶至极，准备出手了。
可就在他蕴起寒冰魔法的一刹那，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顿时收起了自己的魔力。
对面的塔姆似乎也流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俥但很快就被贪婪掩盖过去了：
“如何，先生您要考虑考虑吗？您知道的，没有什么秘密能够逃过河流，我会告诉您一切您想要探寻的秘密与真相。”
“你是说……所有秘密？”程潇把多兰剑收回到了剑鞘里，一副上钩的模样。“任何？”
“是的，先生。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包括苍白女士的秘密？”
“当然。那么，您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乐芙兰来比尔吉沃特是为了什么。”程潇毫不犹豫地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而塔姆也十分爽快，直接给出了答案：“那个人类来到这里是为了暗影岛的蚀魂夜。下一次蚀魂夜到来之前，她需要控制整个比尔吉沃特。”
这个答案没有让程潇感到很惊喜——他大概也能猜到，但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他也会感到放心。
至于塔姆说得真不真……大概率是没有问题的。
他利用的是人心的贪婪而非靠欺骗蛊惑他人，“诚信”算是他的招牌。
当然，是凡事留一半的“诚信”。
他并非全知全能的神明，一些极为隐蔽的秘密他可能也是不知道真相的，但像诺克萨斯的行动这种至少有一小部分人知道的“秘密”他还是有办法探寻的。
神出鬼没的恶魔……也许他套不出乐芙兰有意隐藏的秘密，但套其他凡人的秘密轻而易举。
乐芙兰从来都不是孤狼，她做什么事都离不开整个诺克萨斯的帮助和运作。
至少……离不开黑色玫瑰里的人。
这便足够了。
“很好。”程潇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你说得太过笼统了，我需要知道乐芙兰具体要做的是什么。”
“等等，先生。”塔姆也笑了起来，“我们应该先谈谈这次的报酬，再谈下次的交易。”
“这难道不是同一件事？”
“不不不……先生，我只答应过告诉你苍白女士要做什么，没有答应过要告诉你她的下一步行动。”
“啧……那你想要什么？”程潇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像是一个赌输后极不服气的赌徒。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先生。”塔姆又弯腰行了个礼，臃肿的姿态显得有些滑稽。“嗯……您的一小片剪下来的指甲盖，如何？”
“剪下来还是撕下来？”
“剪下一点即可，不需要整片都撕下来——那很疼不是吗？”
“行。”
程潇也不废话，直接用剑割下了一小截指甲丢给对方。
塔姆满心欢喜地张开巨口，将那一小片指甲盖吞进了肚子里。
这让程潇感到十分恶心。
但他还是贪婪地继续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接下来的东西了吗？”
“别着急，先生。”塔姆笑道，“这需要一点时间，而您也需要休息一下。这对我们都好。”
“我很赶时间。”
“噢，我知道的，谁的时间都很宝贵，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可以等，”程潇粗暴地打断了对方，“但我只等一次——我只和你做多一次交易。下次你必须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这……”塔姆面露难色。这有点不太符合他的办事流程了。
但程潇接下来给出的条件让他难以抗拒：
“作为交换，下次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任何？”塔姆又被激起了兴趣。
“任何。”程潇平静回答。
“即便您刚见识到了一场……嗯，不太高雅的表演？”
“为了真相，我愿意付出一切——包括我的性命。”
“……”塔姆突然沉默下来，像是在思考着。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凡人。
很显然，他能嗅到一股格外香甜的气息——和那些普通的凡人不同，眼前这个凡人拥有极其强大的魔力，他的身体一定比之前吃过的任何一个人类都要美味。
冰冰凉凉的气息……适合做刺身；灼热滚烫的香味……适合做烤肉；雷霆般狂暴的魔力……又适合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品味。
身为恶魔的塔姆自然不会轻易被人哄骗。
但他切实地感受到，对方愿意为了真相付出生命——他能勾起别人的欲望，自然能够读懂他人的贪念。
不管对方是出于何种目的，至少他说的话是真的。
如果自己带来了让他满意的答复，他是真的愿意让自己大快朵颐……
塔姆确定自己不会感觉错。
而程潇也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只要能摸透乐芙兰，就算是被塔姆吃掉他也乐意。
而且是非常乐意……
这可是“白拿”的好处啊……
“成交，先生！”片刻的思虑过后，塔姆豪爽地大笑起来。“这真是一个完美的交易！您的豪赌将为您赢得一切！”
“我想也是。”程潇也笑着和对方握了握手。
这便算是签订契约了。
塔姆也不废话，为了这难得的美食立刻跳入了海里。
他那显眼的鲶鱼胡须漂浮在海面上，像是在热情地做着告别。
这一刻，程潇脑子里的“执念”终于释然了。
他不再烦躁，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
“期待下次与你见面，狡猾的恶魔……”
第108章 莎拉：还有这种好事？
天黑了，码头上围满了巡逻的诺克萨斯士兵，大海上也全是诺克萨斯人的搜捕船队。
程潇在片刻的思考过后干脆直接跳下了船，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和不死之身硬生生从东岸的码头游回了北面的港口，最后再回到塞壬号上。
诺克萨斯人将在茫茫大海上找到一艘无人的小船，而上面仍残留着恶魔贪婪的涎液。
程潇改变主意了——他不打算直接拆了诺克萨斯人的家，而是准备先等塔姆为他带回有用的情报。
现在他已经确定乐芙兰占领比尔吉沃特就是为了蚀魂夜及蚀魂夜的源头——暗影岛，她想要控制比尔吉沃特大概只是不想到时有什么意外。
既然知道了这些，现在去打草惊蛇就没有太大的必要了，搞不好还会起反效果——乐芙兰的手段实在太多，不得不防。
蚀魂夜……按照上一次的时间来推算，下一次也快了。
最多也就是个把月的时间。
那是暗影岛的亡灵冲破冥界束缚的日子，届时无数幽魂乃至冤魂会重回人间，然后在迷雾的包裹之下侵蚀生者的世界……那些迷雾会从暗影岛跨越大海一路抵达比尔吉沃特，往年的每次蚀魂夜都会死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