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程潇主动松手，甚至用另一只手去扒拉少女的手指。
“这次我大概真的没办法了……就让我帮你最后一次吧，艾希小姐。”
“虽然已经说过一次了，但这次……往后的路，真的需要你自己走了。”
“勿忘我。”
程潇挣脱了少女的手，在身体坠落的瞬间把手里的武器扔向了对方身后的德拉克隆。
“不——！！”
艾希眼睁睁看着程潇向下坠落却无能为力。
在这一刻，她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她似乎理解了她一直搞不懂的某种情感。
她的眼眶再次泛红。
但她知道，她绝不能哭。
在眼泪落下之前，她用力抹了下眼睛。
程潇的意志，将由她在这里继承！
趁着身后之人躲避武器、德拉克隆都追过来的瞬间，艾希立刻转身朝着坟堆冲去。
这次，没有人能拦住她了！
她终于触碰到了那把冰晶长弓。
阿瓦罗萨最后的继承。
此刻，她的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一种极致的冰冷沿着她的指尖传遍全身——可她却没有感受到痛苦。
她似乎听见了那跨越千万年的低语……
阿瓦罗萨的声音。
【寒冰不会带来痛苦……】
【……而是屈服。】
艾希将长弓拿了起来，脸上再没有少女的柔弱，只剩女王般的坚毅。
她不会再哭泣了。
“你们，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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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中的程潇看见了一切。
他看见艾希快哭了，然后又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坚强。
她真的太坚强了。
以至于他都快崩溃了。
“真是焯了……”
啪叽！
程潇的后背接触到了坚硬的冰面。
这个高度，直接摔得他脑浆迸裂、脊骨粉碎。
在意识短暂丧失的前一秒，他只有一个念头：
求求你哭一下啊！！
第十九章 艾希：我哭了，不是装的
已经没有时间为程潇的离去哀悼了，立刻加入战场的是【完全体】的艾希。
在触碰到那把冰晶长弓的瞬间，她理解了一切。
她明白了母亲的执着于坚持，也明白了德拉克隆们竭尽全力的阻止……还有程潇不惜一切也要帮助她登上山巅的决心。
这并不是仅仅是一把武器。
它存在的本身，就是阿瓦罗萨意志的传承。
内力蕴含着的极寒气息，以及那如大海般一望无际的汹涌魔力……这一切，都是赋予寒冰血脉的真正继承。
艾希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资格驾驭这份力量，但她知道，这份力量认可了她。
传说中的臻冰……那份冻结一切的寒冷……
全部涌入了她的体内。
此时此刻，弗雷尔卓德的严寒再不能伤害她分毫，那无尽的风雪对她来说只像是温床上柔软的被褥。
她心如止水，任由那份跨越千万年的传承与力量改变她的身体。
她仍旧是少女的模样，精致的五官也没有发生丝毫变化，但她的气质已经从一个懵懂的少女变成了坚毅的女王。
她那头象征着活泼与青春的金色长发在臻冰的渲染下逐渐发白，最终变成了如冰雪般的银白色。
她扯下了衣服上撕裂的部分，将其缠在了长弓的握把处。
她看向那群面露警惕的德拉克隆，一只手搭在了弓弦上。
弓上没有箭，但臻冰会给出答案。
“听好，女巫的走狗们……”
艾希深吸一口气，两根勾住弓弦的玉指间缓缓幻化出了一支璀璨的冰晶箭矢。
“在你们面前的，是葛伦娜的女儿。”
“是阿瓦罗萨的传承者。”
“是为程潇报仇的人。”
“我是艾希……”
“我即是长弓。”
咻——！
坚硬的弓弦回弹，强大的力道带着恐怖的魔法气息。
那支由魔力组成的冰晶箭矢划破了空气，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德拉克隆们见到了，也感受到了。那份寒冷……如冰与暗夫人般不可阻挡的力量，以及带来屈服的坚冰。
他们仿佛在这位少女身上见到了丽桑卓的影子。
或者说……曾经的【三姐妹】的影子。
只一瞬间，极致的严寒夺去了他们战斗的意志。
他们想要逃跑，他们奋力向侧面夺去，他们散开了成了一条弧线。
艾希的箭矢没有命中任何人。
但却没有任何人能够躲过这一箭。
粗壮的魔法水晶箭在地面上炸开，每一粒冰晶粉尘都夹带着足以将人冻成冰雕的恐怖低温。整座山顶上柔软的积雪都变得坚硬无比，裸露的岩石在一瞬之间裹上了冰层的外衣。
坚冰在蔓延。
从一个渺小的点，蔓延至整座山顶的面。
德拉克隆们用尽手段才能将程潇一个人冻成冰雕，而此刻的艾希只用了一箭就让整座山顶都变成她脚下的冰面。
所有人，所有事物，都在这一箭之下化作了坚冰。
那些女巫的走狗被永恒地留在了冰块之中，他们脸上或惊诧或恐惧的表情将延伸至时间的尽头。
无比艰难的战斗……牺牲了多少人的旅途……
最后竟如此简单地结束了。
深深的疲劳涌上心头，艾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也许她此行最大的收获并不是这把冰晶长弓，而是……
她明白了，爱与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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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照出了黑色峭壁，看起来就像是宏伟王座的扶手和椅背。石冢是一处纪念，纪念着此地远古时代的一场战争。
我不知道这片坟地究竟是否就是母亲的目的地……是否真的是阿瓦罗萨的王座。
我只知道，这不是我的王座……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艾希坐在山顶上，眯着眼睛望向初升的太阳。
她已经休息够了，她可以下山。但她不想。
她坐在这里回想着逝去的故人，想起了程潇总是笑呵呵地对她说一些奇怪的话……真可悲，她直到现在都没能弄懂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咧开嘴角，尽力地想要笑一笑——就像程潇无论遇到何种危险都能露出笑容一般。可她笑不出来，那强迫的笑容就像是小丑的面具，虚伪而值得怜悯。
“程潇……”
艾希又默念了一遍那个男人的名字，终究还是要回到她的部族里去。
她艰难起身，准备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寻找她的族人。
可就在这时，腰间摇曳的挎包让她想起了什么。
那是……程潇最后留给她的东西。
是伴随她走过最后一段路的食物。
她先前一直没有时间吃，如今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品尝了——那上面一定还残留着程潇的味道。
“你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艾希终于真心地笑了笑，然后将手伸进那略显沉重的包里。
她从里面摸出了一块并不大的肉干，又摸到了一些……坚硬的东西？
那是什么？
少女疑惑地拉开布包，让阳光照亮了里面的黑暗。
于是她看见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
和所剩无几的事物装在一起的石头。
让这干瘪的包看起来饱满的石头……
一瞬间，艾希愣在了原地。
她突然想起……程潇总是拍拍这个鼓胀的包，说里面还有很多吃的不必担心。
她突然想起，程潇总是在给她食物后自己躲在角落里“吃东西”……
她明明早该想到，前来追捕他们的德拉克隆怎么可能携带太多的食物……
她早该明白……
曾经甜蜜的记忆突然在此刻化作了一把尖刀，毫无征兆地刺穿了艾希的心脏。
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摔倒。
布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石头全部洒了出来。
那些就是程潇口中独吞的“美食”……
艾希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即便是面对强敌也丝毫不惧的聪慧大脑在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团浆糊。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那把被所有人视作宝藏的冰晶长弓被她随意地扔在一旁。她慌张地捡起那些毫无价值的石头，仿佛这才是价值连城的宝藏。
一块又一块……她害怕它们也被冻成冰块，她不安地将石头全都捂在胸口，企图用自己的心跳找到那熟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