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mary迷叠香(九)
在这种时期仓促坐到王位的颜休,举步维艰。
她的登基仪式在万众瞩目中举行,因为尚在国丧期间,所以仪式简单朴素,没有大操大办,但依然收视率创下新纪录,民众对这位面容姣好丶外柔内刚的年轻女王充满了好感和期待。
作为皇室唯一存活下来的人,刚开始身边连可信任的人都没有,当皇冠戴到她的头上,权杖移交到她的手上的时候,颜休没有获得至高无上权力的喜悦,只有感到快要窒息的压力。
因为她年纪轻威信也尚未建立起来,所以本来被老国王压制住的元老院势力又强大起来,这些alpha仗着自己的资历和权力,试图对颜休进行控制。
颜休既不能一味顺从也不能激进地跟他们对抗,只能和他们虚与委蛇费心周旋,渐渐地她就戴上了虚假的皮笑肉不笑的面具,将自己封闭起来。
国内这种悲伤哀悼与战争重建的氛围对于刚登基的女王来说并不适合长期持续,需要用喜事和庆典来鼓舞和安慰使民众恢覆信心,于是颜休的婚礼就被提了上来。
此时距离颜休上位已经经过将近一年,明明她和洛弗因已经订婚,依旧有人提出让她与他国的王子联姻或者多娶几个的建议。
不过他们还是要顾及帕森公爵的面子和感受,虽然洛弗因不是长子,但帕森明确表明这是公爵家珍贵的儿子,不同意颜休再娶,这是老国王和苏赛丽在世就定下来的,不能推翻。
这就打碎了许多大臣想要把自家孩子送进后宫,方便以后参与争夺皇位继承权的念想,不过帕森公爵也因此招惹到不少小人,出于种种考虑,公爵渐渐减少在政事上的参与发言,半隐居在领地中。
在五月的一个晴天,颜休和洛弗尼的婚礼在诺叚山的神殿上,装饰着鲜花的悬浮车载着两位新人,从月桂宫出发,沿中央街道,女王与王夫与民众示意问好。
空中飞舞着彩色的纸片和花瓣,市民手里拿着象征着二人的鸢尾与白罂粟花朵,冲他们欢呼祝福着,还有人拿着他俩名牌,场面堪比追星。
洛弗因不太习惯这种场合,虽然知道应该面带微笑,却紧张得面部绷紧,看起来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严肃。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一天,明明内心感觉十分幸福雀跃,看起来却像是在完成一项艰难的任务。
站在他身边的颜休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她悄悄把一只手和他十指相扣,即使隔着手套也能察觉到洛弗因手心出了不少汗,没想到他居然会畏惧他人的目光,颜休笑了一下,然后偷着挠了挠他的手心,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洛弗因本来僵着的身子放松不少,也笑了出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的那一瞬间被记者抓拍到,成为至今都经典的一张照片。
之后的具体细节洛弗因已经记不太清,大概是在父亲的带领下,走过红毯,洛弗因隔着洁白的面纱红着脸不好意思去看站在拱门下的颜休,她穿着层层叠叠繁覆高贵的纱裙,黑色的长卷发半披在肩上,像是一朵纯美的白色虞美人,带着微妙的脆弱感。皇冠上的钻石在灯的照耀下折射的光让他无法直视,恍惚间看入了迷,直到两个人走到一起,然后帕森公爵把他交到了颜休的手上。
颜休感觉好久都没有这么愉悦,她掀开他的面纱,看见他含羞的脸,纤长的睫毛半掩住紫罗兰色的双瞳,直挺得恰到好处的鼻梁,因为化了浅浅的妆,唇部水亮如同樱桃味的果冻,透亮细腻的皮肤上仿佛撒了碎钻,半长的银发被紫色的缎带束起,如同温柔的月光。洛弗因穿着白色的华贵礼服,在灯光下明明整个人看起来耀眼庄重甚至有一丝神圣,颜休却感觉他更像是诱人的堕天使,散发着甜美的香气和拉人坠入欲望的魅惑。
交换戒指环节,她牵起他的手把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如同项圈,将他的下半辈子都牢牢禁锢在自己身边。
洛弗因只见颜休第一次笑得如此纯粹开心,也受到感染,心情就像喝了气泡酒,微醺膨胀起来,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本应是颜休主动的,却忍不住捧起她的脸,弯腰将唇印了上去。
这对于一个omega,特别是王夫来说,着实是很大胆的行为,有不少观众同颜休一样,先是诧异地睁大了眼,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可是贵宾席的一些alpha却微微皱起了眉。
当时国民都在欢呼这是现实版童话中公主和王子的爱情,出众搭配的外貌,从小培养的深厚感情,青梅竹马丶举案齐眉,任谁都认为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
可是童话中为什么很少讲公主和王子结婚后的事情?
初夜当晚,两个连拉个手都还偶尔会害羞的人,在侍从服侍下换好衣服后,一开始直挺挺躺在床上,好在婚前一个星期都有宫廷内侍教导,不至于什么都不懂闹乌龙。
屋内的香薰馥郁得恰到好处,给初学者营造了浪漫的氛围,闻着颜休毫不掩饰释放的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他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陷入情热,女王陛下卸下华服和皇冠,不再强势地咄咄逼人,反而看起来清纯无害,比他这个omega还要引人犯罪。
他把手指插入她如同海藻一般的如墨卷发,然后顺到发尾,媚眼如丝,不自觉地嗅着上面属于颜休的香气。
或许洛弗因自己都不知道,这对于alpha来说是在释放什么样的信号。
颜休有些粗暴地钳住他的下巴,将一个吻加深,她的手探到omega 的腺体,暗金色的双瞳盯着今晚的猎物,看起来十分危险。
为了缓解他的紧张,女王的吻抚过他颤抖的眼皮,微红湿润的眼尾,哭红的鼻尖,也忍不住轻咬住下巴和喉咙,让洛弗因更加浑身战栗。
有过第一次标记,这次标记得格外顺利,她学会控制咬合的力度,能让omega在沈醉中被注入alpha的信息素,像是善于伪装的蛇,在哄骗中麻醉了食物的神经。
就在都快要失去理智的时候,颜休突然听到微不可查的声音,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洛弗因哼唧了一声,有些不耐催促地问怎么了。
她静静看了他几秒,俯身啄了下他的唇,然后将床帘拉了下来,盖上了被子。
洛弗因不知为何颜休要捂住他的嘴,吞下他发出的所有声音,闷热的,呼吸不畅的,一边哄一边欺负,折磨个半死。
第二天他回想起来,虽然甜蜜,却发现颜休并没有对他进行终身标记,如果不是上过生理课,怕不是要被她糊弄过去。
这对于alpha和omega婚姻来说,是最稳固也是最原始的一项任务,却没有完成。
早晨,作为皇宫新加入的主人,洛弗因和颜休接受所有侍从仆人的请安,他们弯着腰站成两排,这让他突然有了离开家成为王夫的实感。
他没想到,明明是夫妻,吃饭的距离却隔那么远,在餐桌的两头,想说句话都困难。
在动餐之前,颜休双手交叠撑住下巴,看起来高贵傲慢,与他所熟悉的那个人不太一样,她吩咐站在一旁的宫廷总管,“宫内有些老鼠,怕是这建筑年久失修,顺着缝跑了进来。”
“找到那些缝,堵上。至于老鼠,希望不要再出现第二次。”
她说话的时候是洛弗因不熟悉的严肃威严,话的内容听着很平常,却让听的人胆战。
“是,我会尽快办好。”
颜休没有动餐,洛弗因就不能开始,他昨天消耗了不少体力,很是饥饿,擡眼像是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可是他没想到接下来颜休叫来了主厨,让他当面开始一道道试菜。
皇宫内的餐食每一道都很精致,光是早餐就有十五道,试完大概过去半个小时,眼见着变凉。
颜休看着主厨的反应,等全部试完之后,才点了点头,“下次试好再上菜,还有,”她转头看了眼洛弗因有些哀怨的脸,笑着说,“以后就用上次外国使臣送的那套银餐具吧,不觉得它和我的王夫殿下更般配吗?”
听到我的王夫殿下几个字,洛弗因的脸转晴,从鼻子里小声地哼了一声之后,举起刀叉表示终于可以吃饭了。
他后来才知道,宫内的寝室墙有一层半米宽的夹层,是以前的国王用来安排人监听的,可是却被元老院的一些人在宫中插入密探来监视颜休和洛弗因。
下.毒丶暗.杀,这些在宫中颜休已经习以为常,将这些一一拦下。
公爵府虽然要求严格,却没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洛弗因没接触过,颜休也不想他了解,一开始还能护着,可到了后面,颜休也会心累,感到疲倦,对自己能力有限感到懊悔,在洛弗因的眼里就变成了她对两人关系的倦怠。
就像一般夫妻的婚姻,前两年甜蜜浓烈,之后逐渐平淡甚至趋向分裂。
因为结婚几年都没有王储诞下,世人眼中洛弗因作为omega最大的价值就没有发挥出来。仿佛一只不合格不会下蛋的母鸡,做什么都有人不满。
洛弗因的长相并不符合大众对于omega的审美,虽然脸惊为天人,但是身材却相比于其他omega过于魁梧,尤其是站在颜休这种纤细的alpha旁。
因此总有人对颜休不死心,比如那个三王子,经常有媒体写两人多么多么般配,更符合一般人对于alpha和omega伴侣的印象。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媒体的注视下,关于夫妻俩的报道,从恩爱到不合,总有洛弗因行为不符合王夫身份的声音,一张模糊的照片就可以解读为他过于善妒性格不善,经常对女王陛下无理取闹。
洛弗因感到委屈,生不生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吗?怎么不去问alpha。
颜休这么多年一直不最终标记,仿佛是扎在心中的一根鱼刺,时刻提醒着他,让他难受。
她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如果不是清楚颜休有多忙,他都怀疑她在外面养了情人。
可是外界压力依旧导致洛弗因控制不住地疑神疑鬼,两个人争吵的次数也开始变多。
仔细想来他不是不满颜休,他是不满这个世界,就因为他是omega,就否定了他这些年在管理宫中事物和出席外交方面付出的努力。
就像现在,就因为他是omega,元老院的这些alpha们,在新闻发布会上突然开始逼迫洛弗因下台,让他将权力交给尚是孩童的王储慕夏。
omega怎么能管理好国家呢?
辛白林公爵的事件调查使这帮alpha唯恐把火烧到自己头上,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公开质疑洛弗因作为国王代理人是否合适,是否具有能力。
虽然大厅内的信息素处理器一直开着,alpha们半嘲笑半威胁,毫不在意地释放着信息素,使得洛弗因感到十分不悦以及痛苦。
突然,门口一个更为强大的信息素,盖过了场内所有alpha的信息素,味道温和却又强势,属于女王专有少见的味道,让那些alpha不得不臣服。
alpha们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看着这个本应消失在爆炸中的女人,优雅而又令人臣服,不紧不慢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这是女王陛下?”
“她居然活着?”
“陛下!真的是陛下!”
在场不少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忍不住尖叫起来,甚至有一些女王的追随者,震惊了半天哭了出来。
媒体记者们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疯了一般地把相机对准颜休,按动快门的声音咔嚓咔嚓响起一片。
洛弗因诧异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有些呆楞地从座位上站起,看着她走向自己。
那一瞬间,与婚礼上的场景重叠,只不过这回他俩换了个方向。
颜休没有华服,看起来有些朴素,但是安慰他的那个笑容却看起来格外熟悉舒心。
她走上台阶,揽住他的腰,洛弗因有些恍惚,闻着她的信息素,他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在这么多人和镜头前,他一定会没出息地把她搂紧,然后把脸埋在她颈间,再没出息一点,现在或许哭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颜休从支架上取下话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着说道,
“好久不见,我的亲爱的子民们。”
“我是颜休,让你们久等了。”
她扫视了一眼台下的众人,然后将目光直对放在了正在直播的摄影机上,声音威严具有信服力。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