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屋外庭院里,江见月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发呆。
小水塘里的锦鲤还浮在水面上张着大嘴,但她手里的面包已经喂完了。
院里有只哈士奇,她本来想跟它玩一会儿,但那狗不认识她,冲她龇牙。她想起小时候自己也养过一只小狗,捡来的,特别粘人,可惜后来父母过世了,她跟着江见君离开海城,没法带它一块走,只能把它送人。
突然很想念那只笨蛋小狗。
在她出神的时候,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混合着衣服摩擦的声音,不仔细听就像是小狗在摇尾巴。
“汪。”耳旁传来男人的声音,带着温热气流,像小狗哈气。
她一转头撞上男人又黑又亮的眼睛,像小狗的眼睛。
“别闹。”她怔一下,反应过来推他一把。
陆在川来到她面前蹲下,稍微仰起头来看她,脸上带着神秘微笑。
“你和陆爷爷他们说什么了?”她忐忑地小声问他。
“他们……”陆在川刻意让语气犹豫了一下。
“不会被识破了吧……”江见月有点紧张。她就知道假结婚这招行不通,这下闯祸了,丢人了。
“他们全都上当了。”陆在川这时打断她,脸上笑容突然加深。
“你好烦啊!”江见月一楞,扬手打他。又故意逗她玩。
男人起身躲,她也站起来追上去。
那只刚才不理她的哈士奇这时候看他俩打起来了,颠颠儿地跑过来加入战斗。
两人一狗闹了一会儿,江见月累了,一屁股坐下来两手按着肚子喘气。陆在川又回来蹲在她面前看她,还学小狗的样子吐舌头哈气。
江见月没忍住嗤地笑了一下。
心里多少还是轻松了点。
“终于笑了。”陆在川收起玩笑,擡手捧住她的脸。
江见月被他突然严肃的目光看得有点难为情,扭过头嘀咕了一声“骗子”。
“我不叫骗子,我有名字。”男人还是定定看着她。
“陆……”江见月下意识开口,又莫名顿住,不知为感觉何有点叫不出口。这个名字就像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一样,又熟悉又陌生,又近又远,让人不知道怎么办。
最终,她还是采取了逃避的态度。
“走了。”起身进屋去跟老爷子辞行。
在屋里,老爷子笑眯眯地问她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江见月给问了个大红脸,只好支支吾吾说了声“快了”。
谁知说完刚松口气,旁边的陆在川突然把头一歪,当着老爷子面格外认真地看着她,问她:“快了是多快?”
气得她,出来路上一个人蹭蹭往前走。
“你刚才明明知道我是随便乱说的。”边走边忍不住数落他,“难道婚礼也要办假的骗他们吗?也太过分了吧。等一等再说嘛,说不定……”说到一半突然脸一热,不说了。
其实江见月这次之所以能接受假结婚这个馊主意,还不是因为心里悄悄觉得也许假的会变成真的,毕竟对面的是他。但她肯定不好意思直接这么说。
“等一等,说不定就变成真的了对不对?”陆在川跟上来,凑在她耳旁低声追问。很显然是故意的。
听见男人精准戳穿自己内心这点小算盘,江见月嗖地回头瞪着他,又不知道说啥,就脸红。
“好了,不逗你,别生气。”看她那么窘迫的样子,陆在川这才收起坏笑,揉揉她的头,说完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停车场。
江见月默默望着男人背影,深吸一口气。
她发现她其实没有在生他的气,一点也没有。
冬月的风吹得男人衣摆振抖,江见月被这个画面吸引。
陆在川身上穿的是江见君的衣服。
今早这个人洗澡时故意弄湿自己衣服,后来她没办法,就从衣柜深处翻出江见君的衣服给他穿。
之前她忙毕业创作那段时间,常常一头扎在画室里没时间回家,江见君于是时不时抽空来看她,陪她住一住,为了方便就在她那儿扔了几套衣服。
江见月也没想到有一天哥哥的衣服会穿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而且竟然意外地合身。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就好像看到以前江见君还很健康时的样子。
因为这个,她突然有点忧伤。
“不开心?”上车后,陆在川问她。
“嗯,有点想回家看看。”江见月点点头,知道任何小情绪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陆在川也并没多问,只替她扣好安全带,将车发动,语气平静地说:“我陪你回家看哥哥。”
回到江见君住的江畔别墅,江见月轻轻踩过后院的草坪走到房后,在窗下踮起脚偷偷朝里看。
她始终还是没勇气直接走进去跟哥哥见面。
透过卧室薄薄的纱帘,她看见江见君半躺在宽大沙发上,垂着眼似睡非睡,脸上戴着吸氧用的透明管子,身旁有一台制氧机在工作。
他整个人看上去相较之前瘦了很多,脸色有点苍白,面部轮廓变得有些单薄。
只看了一眼,江见月的鼻子就酸了,因为从来没见过哥哥这副模样。
她记忆里的江见君总是一袭正装,雷厉风行,但现在,她唯一的哥哥是真的病了。她不敢想象这个病再发展下去,未来的江见君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看他被病痛折磨。
她扒着窗台忍不住掉眼泪,心里觉得很无助。
“别哭。”陆在川从身后抱住她。
男人未经同意的拥抱将她仅剩的一点故作坚强瓦解了。她转身靠在他身上,无声地抽泣。
陆在川一下下轻拍她后背,没有任何多馀的劝慰。江见月就这样在他怀里蜷缩了很久。
稍平静下来,她又听见窗内忽然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话说,妹妹这次回来很不开心,你这做哥哥的也不知道去陪陪她。”是顾雨停的声音,说的话竟然还是有关她的。
江见月顿时有点紧张,抹抹眼泪把脖子一缩。
原来顾雨停早都把她卖了,江见君知道她回来了。
又想听哥哥怎么说,于是她屏住呼吸又扒着窗台悄悄擡头看。
她看到江见君从沙发上坐起来摘掉氧气管,拉着顾雨停坐到他大腿上。
“妹妹有人陪了。我陪你。”江见君擡手勾住顾雨停的下颌,笑着说。
江见月小脸一红赶快又把脖子缩回来。
后面的不能再偷看了,恐怕会少儿不宜。
“走吧。”她拉拉身后的陆在川。
陆在川握住她手,一边走一边看着她。
“你听见哥说的话了?”问她。
“唔。”江见月眼神闪一闪,不好意思直接跟他对视。
等于江见君也早就知道他俩的事了,搞了半天她就没一点秘密。
“从今往后我陪你,哥说的。”陆在川晃晃她的手,嗓音带着笑。
“你可是找到人撑腰了。”江见月横他一眼。
随着她的话,两个人一起回头又看了看江见君的卧室窗户,然后江见月情绪覆杂地叹了口气。
“你别太担心。”陆在川捏捏她的手,“我已经联系过最好的医学专家,我们还有希望的。”
“你说的是真的么?”江见月停住脚步,不很确定地看着他。她也四处去问过,都说江见君的病情太罕见,治疗起来非常棘手。
“我总觉得,你说什么都是在哄我。”她冲陆在川鼓鼓嘴表示控诉,因为感觉他真的就是那样,哄小孩一样哄她。
“这次真的是真的。”陆在川笑笑,低头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她的额头。
“那其他都是假的?”
“嗯。”
“陆!”江见月气得擡手抓他衣领。
“陆什么?”男人捉住她手,压在自己胸口。
江见月感觉到对方的体温透过羊皮手套迅速传到她手上。但她还是叫不出他的名字,陆在川,阿川,太奇怪了。
“略。”她把手抽回来,扭头自顾自接着走。
走到后院门口,家里养的大金毛从屋里跑出来跟她亲,她就抓住撸了一会儿。
陆在川双手揣着兜,站在阳光下看江见月抱着狗亲,又被狗舔得咯咯笑。
“你都很久没对我这么笑过了,看来更喜欢小狗。”他往大金毛旁边一蹲,看着她。
“对啊,小狗又不骗人。”江见月故意顺着他的话说。本来也是。
陆在川不吭声,默默看着江见月和狗在草地上踢球。
她俩踢了一圈儿,那只大金毛突然叼着球摇头摆尾往他这边来,好像想叫他一起玩。他看一眼江见月,发现她没在看他,在看狗,于是吹了声口哨把狗招呼到跟前,然后不动声色地瞪了它一眼。
大金毛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眼神这么凶的男人,吓得哦呜一声缩回自己狗屋里去了,球都忘了带。陆在川于是把那球捡起来,直接揣兜里带走了,一路上捏得咕叽咕叽叫。
回到江见月的画室,天已经快黑了。
他送她上楼。
进门,江见月习惯性脱下外套,转头发现陆在川也已经脱了大衣,一副回到自己家的样子。
“你不走吗?”她问他。
“你要赶我走?”男人很意外似地看着她,说话间还把大衣里面的西装外套也给脱了,身上剩一件衬衫。
画室门廊处没有窗,只有一盏昏暗的氛围灯。暖气开着,空间又窄,两个人站得近了,体温都能互相感觉到。
江见月觉得这样不行。
你的厚脸皮粘人小狗又上线了
and,大哥也是一枚妻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