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到了晚上,鹿爻安睡之后,夜云重悄悄去到玉辰子房中拜会。
玉辰子还没休息,没等夜云重敲门,他就料事于先一般喊了声:“进来。”
夜云重恭敬地推门进来,又把门关上,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深夜前来,扰了掌门清净。”
“殿下毋须客气,我知道殿下前来是因心中有些疑问,我亦如此,所以我也在等着殿下,不如殿下坐下,我们详谈。”
夜云重也不客气,告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掌门知道我心中的疑惑?”
“殿下此来,是为了两件事,蓬莱找长云麻烦的原因,还有就是关于爻儿。”
夜云重点点头道:“不错,蓬莱四仙虽是下界散仙,素日行事常有狂悖,可这等心狠手辣之事,据我所知,这还是第一次,我想不通,他们如此与长云为难,到底为何,若说为了旧日因柳济阳结下的恩怨,也说不通啊。”
“他们是来找玉骨棋的,”玉辰子如实道。
“是掌门送与我父亲的那副玉骨棋?”夜云重惊诧道。
玉辰子道:“不错。”
“那副棋,我曾见过,并没有发现其中藏有什么秘密,他们为何突然上门寻衅呢?”
“他们说,那副棋中藏有一件可以毁天灭地的法器,”玉辰子深深地看着夜云重道。
夜云重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试探道:“他们这般大动干戈就为了一件什么法器?掌门信那棋中藏有法器吗?”
“这副玉骨棋是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里面有没有法器我并不知道,也谈不上信与不信。”
“那为何掌门不告诉他们玉骨棋已经被送去了漓落,这样一来,长云或可避免这场灾难?”
玉辰子道:“我和殿下所想几有相似之处,蓬莱四仙虽张狂,却也不至于如此狠辣,这回行事这么明目张胆,想来是有别人在背后唆使,我若告诉他们,难免他们不会到漓落寻衅滋事,之前长云有幸受邀,前去漓落做客,门下弟子回来与我说起龙王为在神劫底下保护殿下而散尽修为的事,想来他们此刻去,势必也是一场灾难,这么一想,叫我如何开口呢。”
“掌门为漓落思虑周全,可最后漓落还是没能幸免,”夜云重不无伤感道。
“此话怎讲?”
于是夜云重把漓落发生的事和玉辰子大概说了一回。
玉辰子重重叹了口气道:“原以为还有和你父亲对弈的时候,没想到上次一别,竟是永别,行凶之人可知是谁吗?”
夜云重看玉辰子伤感,心中更是悲戚。
“我原以为是蓬莱四仙和道一做下的,不过我和道一交手数次,他若是会开启冰魄阵,绝不会藏着掖着,所以真凶另有其人,只是我现在并没有什么头绪。”
玉辰子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殿下还想问爻儿的事对吗?”
“掌门可有发现爻爻和之前有何不同?”夜云重问道。
“他不是爻儿,”玉辰子斩钉截铁道,“虽是同一张脸,但却完全是两人,殿下智慧,应该明白我这话中的意思吧。”
“嗯,”夜云重答应着,暗自神伤了一回。
“那......”玉辰子踌躇道。
夜云重知道玉辰子想问的是姚笙,他也直言不讳,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一遍。
听闻爱徒已经魂飞魄散,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灼灼烛光下,玉辰子不禁老泪纵横了。
“多谢殿下将此事告知于我,不过还烦请殿下暂时对阳儿保守住这个秘密,”玉辰子道,“他们师兄弟是一起长大的,本就亲厚,阳儿又极重情义,若让他知道笙儿为他如此,这让他以后该如何自处,眼下长云还有诸多琐事需要他,不可在此时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夜云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不过柳济阳冲动的性子让玉辰子这么一说,就都成了优点,果然是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
这不禁让他联想到自己,以前自己也是有人爱着护着的......
他看时辰也已不早了,就起身告辞出去。
回到房间的时候,鹿爻还在熟睡,夜云重坐在床边,抚过他的脸,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从九龙珠入体,周身灵气就一直是盈满的,夜云重相信慕辰所说,七日之后就会等来他的神劫。
已经过去了两日,还有五日,就到了七日之期,这是他的第三次神劫,若是出了岔子,他就会永堕魔道。
夜云重原本不想瞒着鹿爻,因为经过上次的事,他已和鹿爻说好两不相欺,此番渡劫又是这般凶险,不同他说,怕他知道后又要伤心难过。
可是他不知道现在的鹿爻还保有几分本性,又有多少是他灵墟之内的灵识的意识,他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了。
好像是被他的轻抚扰醒的鹿爻,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见夜云重就笑了,然后起身依偎在夜云重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我把你吵醒了?”夜云重深情道。
鹿爻摇摇头道:“没有,只是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心里乱的很,睡不着,”夜云重如实道。
鹿爻擡眼看着他道:“你以前不是常常对我说,别害怕有你在吗,现在也听我一回吧,有我在,不用怕,一切都有我呢。”
说着,鹿爻微微一侧,覆上夜云重的唇。
夜云重烦乱的思绪从脑子里一下子被清空了一般,他抓着被褥的手,暴起了青筋,然后又是鹿爻的柔情似水的亲吻下,慢慢松开。
他迷茫,他混乱,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鹿爻,因为他们没有一处是一样的。
可是,面对鹿爻的攻势,他又没办法拒绝,毕竟这还是鹿爻的那张脸,还是鹿爻的那个意乱情迷的眼神。
两个人慢慢倒在床上,不知是谁用术法拉下了帘子,挡住了一室的春光。
就在两人浓情蜜意之时,鬼蜮中道一也察觉出了什么。
他站在幽冥鬼树下,看着幽冥鬼树上枯枝发出了新芽,而上头的忘忧花也盛放的愈加热烈,他不禁咬紧牙根,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龙三还从未看到幽冥鬼树如此异常。
因为龙三破除鹿爻的灵墟封印,却没能将灵墟内的灵识杀死,回到鬼蜮之后,道一还狠狠地惩罚了他一回,用他的龙骨鞭,抽了他半天。
道一冷冷地瞥了脸上也还有鞭痕的龙三一眼,道:“这是鬼王覆生了。”
“鬼王清明,这是他的本源树?”龙三惊诧道。
“不错,旁人只知道我是幽冥使,以为这幽冥鬼树是我的本源树,可不然,”道一说道,“这是清明的本源树,他死了多年,这树就再没生长成过这般了。”
“之前虽然没有枝叶,却开了许多花,这是为何?”
“忘忧开花是靠树上的这些养分,和清明没什么关系,”道一解释道,“清明修的是恶灵之力,依靠的是死人的怨气和恶念,可我把活人当成养分来给他,实则是克制他的恶灵之力,不叫他醒来,可是你,因为你那点儿不该动的小心思,坏了我的全盘计划。”
“我,我何时与您作对了,”龙三惶恐道,突然他想到了鹿爻灵墟内被封印的灵识,恍然大悟了,“难道是鹿爻......”
道一冷声道:“还算有点儿脑子,我用活人之气克制他数千年,他的灵识早已是虚弱不堪,当时你若打开封印,直接将他杀死,简直是轻而易举,可是你......他现在借长云的那些干尸的不甘和怨念,恢覆了真身,所以这幽冥鬼树才会如现在这样,死灰覆燃......”
龙三忙道:“我是属实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还请幽冥使再给我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用,我昨日就用龙骨鞭杀了你了。”
“谢幽冥使的不杀之恩。”
道一忽然瞥见一旁的蝠地三人,眼珠子一动,问道:“夜云重为什么要杀破天?”
这话是他听白龙说的,本来以为白龙没什么用,修为不高,脑袋还笨,没想到倒是还有一张有用的嘴。
蝠地和火凤都暗暗瞪了白龙一眼。
蝠地往前一步道:“回幽冥使的话,夜云重说是我们兄弟在漓落开启了冰魄阵,所以才来与我们为难,还杀了我大哥。”
“冰魄阵?”道一想了想,转瞬哈哈大笑起来,“在漓落开启冰魄阵,那漓落的所有生灵都难逃一死,他还真是狠绝,做事这么不留馀地。”
“他?”蝠地三人都没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
道一没兴趣解开他们的疑问,随意摆了下手道:“你们不必知道,不过我也许猜出了,夜云重为什么会把矛头对准你们蓬莱了。”
“为什么,”蝠地急道,“还请幽冥使告诉我们兄弟这里面的缘故,也好让我们兄弟想法子为大哥报仇。”
“告诉你们又如何,不管是夜云重还是他,你们都不是其对手,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些都是你们先前种下的因,”道一瞥着三人道,“你们也不必问我,仔细想想你们究竟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也就知道,究竟是谁要置你们兄弟于死地了。”
龙三看着几人打哑谜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也不好插话,生怕再把道一的目光吸引过来,毕竟没能照他的吩咐杀死灵识,造成现在的局面,确实是他的错。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儿高兴的,看幽冥使要对鬼王赶尽杀绝的样子,知道两人定是不睦,他开始期待坐山观虎斗了,说不定他们两败俱伤,自己还能坐收渔利。
这点儿幻想足以让龙三闭紧嘴巴,暗暗高兴许久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蝠地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了半天,蝠地才睁圆了眼睛,那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难道......难道是那位?”蝠地不可置信道,说完还摇了摇头,自我安慰:“不可能,那位早在数万年前就已经身归混沌了,怎么可能来找我们兄弟寻仇。”
道一冷笑道:“你既如此确定,还怕什么呢,我说了,无论是谁,都不是你们能招惹的,现在,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蝠地三人虽不信,却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搏,三人一起跪在道一面前,央求道:“还请幽冥使护佑我们兄弟一回,我们甘愿为您做牛为马。”
“如今我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自是不会不管你们,只是,”道一凌厉的目光扫了三人一眼道,“如果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偷偷地打自己的小算盘,不听我的命令办事,不需你们的仇家找来,单是我,就能要你们的命。”
三人忙道:“不敢不敢,今后我们兄弟一定为幽冥使马首是瞻,绝不敢背叛。”
道一很是满意自己的这次威慑,说完,还看了龙三一眼。
龙三就虚虚地低下头,以表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