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夜云重的万岁生辰礼是在龙宫的清凉殿内举行，众人都早早携了贺礼来。
按理说，夜云重只有蛟族太子的身份，并无仙界尊荣，即便是万岁生辰也不会有那么多仙家来道贺。
只是夜云重不仅是蛟族一脉的希望，还有望在今日通过雷劫试炼，晋升上神。
要知道，虽然在仙妖两族自万年前的一场大战中，仙族大胜，后把妖族驱至恶灵渊，但是仙族也伤亡惨重，以至于除了当今的天帝和失踪万年之久的天后是上神之尊，万年内还未有第三位上神诞生。
若是今日夜云重成功晋神，那么今后天帝也是要给他三分薄面的，蛟族的地位可想而知，水涨船高，所以大家明着是来庆贺夜云重的万岁生辰，实则不过是趁机拉拢拉拢关系，攀上这根高枝儿。
姚笙带着众师兄弟，在清凉殿内落了座，擡眼就望见了对面正坐着东海蓬莱的那四位散仙，他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点了下头，然后有些担心地看了柳济阳一眼。
“放心，我绝不在漓落生事，不过出了漓落，我就不能保证了，”柳济阳早就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几人了，他也知姚笙心里的担忧。
“那便好，”姚笙放下心来。
柳济阳和蓬莱四仙的恩怨还要从当初柳济阳下山历练说起，他行至东海，遇见蛇妖为祸，便欲降妖除魔，斩杀蛇妖，还当地以太平，没想到蓬莱四仙横插一脚，行法施术，与蛇妖缠斗时，引发大水，淹了附近几座村庄，害的村民伤亡惨重。
柳济阳气恼已极，到蓬莱与四仙理论，却被四人戏耍了一通，赶出了蓬莱。
他知道蓬莱是东海的辖地，于是将此事捅到东海龙王处，以期龙王能惩治四仙，还村民公道。
不曾想，龙王表面应承，实则不过装装样子，斥责几句而已。
在柳济阳回到长云的时候，四仙便尾随而来，并打上了山门，要玉辰子交出柳济阳让他们处置。
玉辰子请出夜钦，才把柳济阳护下，但是长云，或者说是柳济阳与蓬莱四仙的恩怨便由此结下。
姚笙了解柳济阳的性子，要让他把此事揭过不提是绝不可能的，他能答应不在漓落生事，那已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当初事情是夜钦解决的，如今安分一点儿，也算是还他一份人情。
蓬莱四仙均白衣傍身，配以黑色发饰，或发簪，或发带，四人各不相同。
他们也早就注意到姚笙等人。
“大哥，长云的人也来了，”老四火凤抚着怀里抱着的那只黑猫，瞥了柳济阳一眼道。
破天粗声粗气道：“今日是蛟族太子的生辰宴，都不许给我惹事，等离开漓落，再好好和长云清算清算当年的那笔旧帐。”
“知道了，大哥，”三人齐声说道。
“只是大哥，当初就是夜钦从中阻挠，坏了咱们的好事，要是他知道咱们还在找长云的麻烦，他会不会......”
“老三，瞧你那破脑子，”老二蝠地细长的眼中闪过狡黠的一抹精光说，“当初咱们是不知长云与蛟族的关系，才让他们拖至夜钦出面，如今咱们早有准备，动作快一点儿，不等夜钦反应，咱们就轻而易举地把这些凡人捏死了，到时死无对证，谁能说是咱们兄弟动的手哇。”
“就是这样，”破天闭目道，嘴上挂着卑劣的笑。
“还是二哥想的周到，”白龙笑着道，又轻蔑地瞄了长云众人一眼，并不理会姚笙给他们打的招呼。
各处的仙家都已落座，龙王夜钦和龙母雪娥也在上头坐下来，此时夜云重才从外头，一身华服，昂首阔步地走进来。
鹿爻一见夜云重，早已两眼放光，放下手里的葡萄，嘴里的葡萄把他两颊撑得鼓鼓的，他双手捧着脸看着夜云重从他面前走过。
“生的真好看，”他忍不住感叹道。
夜云重向他父王母后行了礼，然后在夜钦下首落了座。
“犬子小小生辰，有劳众仙家到贺，我在此敬诸位一杯，”夜钦举杯，与众人共饮了一回。
“龙王过谦了，太子殿下千岁晋仙，万岁晋神，这可是我仙家的大喜事，来这一遭，亦是我等莫大的荣幸啊，”酒仙赛翁拿着他的酒壶，歪着身子，半倚在桌子上，满脸绯红道。
“酒仙怕是已经喝醉了，这话原是错了，”龙三端坐在酒仙右侧，斜着眼睛道。
龙三是东海龙王的第三子，继承了他舅舅，也就是天帝的金龙之身，自恃身份尊贵，从不把蛟族当一回事，这回要不是龙王遣他过来，探听蛟族的底细，他又怎么会屈尊来此。
“如何错的，还望龙三太子指教一二，”赛翁半眯着眼，笑意盈盈道。
“蛟族仅为我龙族旁支，并没有龙族血统，又非是管辖东西南北四海之主，酒仙称龙王，着实不妥，”龙三说话时，鼻孔朝天，并不把在座的众人放在眼里，“再者，夜云重今日能否晋神还是未知之数，酒仙说这是我仙家的喜事，未免言之过早了吧。”
夜云重见龙三不把夜钦和他们蛟族放在眼里，怒火中烧，他紧握拳头，咬紧牙根，只盼他的雷劫早些降下，等他成功晋神，届时即便是东海龙王亲至，他也可杀一杀他的锐气。
不过此时此刻，他只能忍气吞声，他看了夜钦一眼，见父王面不改色，唇角还噙着一抹笑意，他也慢慢放开了紧握的双手。
他微微一笑，刚要开口不让龙三继续放肆下去，没想到被人抢先了一步。
“龙三太子说酒仙的话有错，你又何尝说对了。”
这话一出，让看戏的众仙家都好奇起来，要知道龙三猖狂至此，依仗的可是天帝的势，这三界之内，谁敢驳斥他的不是。
于是众人眼睛都望向声音的来源之处，在姚笙和柳济阳尴尬又不失礼数的笑脸后头找见了开口之人，正是鹿爻。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夜云重皱起了眉头，低声道：“真是个蠢货。”
龙三太子双眸泛着寒光，瞪了鹿爻一眼，“你区区一个凡人，知道什么，也不看看这是哪儿，也有你说话的份儿？”
嘴上刚开口，他就冲鹿爻扫了一袖，姚笙眼疾手快，忙挡在鹿爻前面。
姚笙术法虽精，可面对龙三，他只抵挡了片刻，就被龙三这一袖扫出去很远，随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长云众人，忙起身把姚笙扶起。
“理亏之人声音大，莫不是我方才的话戳中了龙三太子的痛处，才引得这般气急败坏？”鹿爻的脸气的通红。
“你，”龙三自知理亏，凡人在他眼中不过蝼蚁，只是众仙家在侧，若是太过张扬，难免会落了别人口舌，说他东海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因此他缓和了语气才又说：“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说错了。”
“龙三太子刚才说，蛟族太子还未晋神，酒仙之话言之过早，这话不假，”鹿爻看了眼被搀扶过来的姚笙，心里愤怒已极，“但是，你说蛟族没有管辖四海，不能称之为‘龙王’，这话便不妥了，你也说了蛟龙为龙族旁支，即便不是正宗血统，可他们依旧是龙族血脉，蛟龙之主掌漓落一方海域，守护这一方太平，百姓为其所建之庙宇更是香火鼎盛，足以说明其功德深厚，自是担的起‘龙王’之尊的。”
“况且，四海之主，皆称之为龙王，说明‘龙王’之称，不一而足，龙三太子又何必计较这一称呼呢，再者说，在这殿中，龙王为长，你为幼，我们凡人都讲尊贤敬长，难道仙界在师长面前都是这般的出言无状吗？”
龙三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绿，眼里射出一道道寒光，似乎要把鹿爻杀了还不能解其心头之恨。
“好一个尊贤敬长，玉辰子当真是教了些好徒弟啊，”不等龙三开口，夜钦先朗笑起来道，“姚笙的伤势如何？珊瑚，给他服下一粒丹药，这样精纯的修为实属不易，可不能就这样毁了。”
姚笙刚服下丹药，向龙王道了谢，一抹黑色的影子就飞了过来，他下意识的用他的赤阳剑刺了过去。
“喵呜，”只听一声惨叫，一直黑猫就浑身鲜血躺在了地上，它用舌头舔舐着伤口，眼睛看着它的主人火凤。
“雉虎，”火凤忙抱起他的猫，刚要和姚笙为难，就被破天叫住了。
“老四，不得乱来，”破天把火凤唤回来，对夜钦略显歉意道：“陛下莫和我们兄弟计较，许是方才他们斗法，惊了这只灵兽，才生出这番误会来。”
“既是误会，没伤到人便罢了。”
“这只灵兽唤‘雉虎’？”夜云重瞄了一眼火凤怀里的那只黑猫，眼底升起一丝寒意，“虎族在万年前的仙妖之战中全族覆灭，你倒是会取名字。”
“太子殿下莫看雉虎是猫，可凶狠起来比虎族也不逊色，”火凤有些得意道，他看见龙三给他使眼色，知其心意，“雉虎没有虎族血脉，收他做灵兽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夜云重黑了脸，知道火凤的言下之意，是说他们蛟族在龙族面前不过是东施效颦。
果然，龙三赶忙接话说：“说起灵兽来，我曾听闻雪妃娘娘在嫁到蛟族之前，便是天后座下的灵兽，自上古以来，蛟族就多为天族灵兽，不知雪妃娘娘的血脉可继承了下来？”
龙三说完，把目光落在了夜云重的身上。
雪娥素性温婉，又极善解人意，她倒不在乎别人拿出身的事，言语中伤她，她只在乎自己的夫君和孩子会不会因为她而受委屈。
她抚着凸起的肚子，担忧地看看夜云重，又看看夜钦。
夜钦知道她心中所虑为何，便在案下安抚她握住了她的手。
夜云重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今日一忍再忍，不过是怕因为自己的冲动会给龙宫，给父王母后，惹来什么麻烦，可龙三得寸进尺，竟然取笑他母后的出身，叫他如何还能忍呢。
“龙三，你别欺人太甚，”夜云重倏地站起身，指着龙三怒喝道，“你要耍威风回你的东海去，我们漓落可不受你这窝囊气。”
“我不过开一玩笑，炽灵君你何必动这么大肝火，”龙三戏谑道，“再说我方才所说也是实情，蛟族确有灵兽血脉，今日是炽灵君的万岁生辰，且君又在等着晋神的雷劫，倘若只是干坐着倒也无趣，我们不妨做个小游戏，如何？”
能在别人地盘这般放肆的也就只有龙三一人了，众仙面面相觑，都不敢作声，毕竟得罪了哪一位都不好受。
“龙三太子不妨说来听听，歌舞早已看腻了。”
破天因为依附东海，气势自是比别人足一些，他响亮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响彻了整座殿宇。
“这个游戏便是让在座各位均刺一滴心头血出来，然后让炽灵君也刺一滴心头血出来，看看炽灵君能否在今日三喜临门，寻见自己的主人。”
这话明摆着是羞辱夜云重的，夜云重岂会不知，看着龙三与破天一唱一和，把自己戏耍个够，他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立马化出浮云枪，腾空而起朝龙三刺了过去。
龙三早有防备，引夜云重出手也是为了现在，他幻出龙骨鞭，正面迎了上去。
两人酣战，众仙皆不敢插手，就连夜钦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龙三在清凉殿内如此猖狂，要不让夜云重灭灭他的威风，他的脸甚至整个蛟族的脸都没处搁。
只要夜云重今日成功晋神，那么今后，他们蛟龙一族便不必再看四海龙族的脸色了。
而且他深知，龙三绝非是夜云重的对手，论灵力修为，三界内都难有几人能与夜云重相匹敌，如此他才放心，让夜云重与龙三一战。
破天见两人斗法帮不上什么忙，就与三个兄弟联手取了在座众人的心头血。
几十个回合之后，龙三已难以抵挡夜云重的攻势，眼看兵败之际，他见破天已然得手，便拿出散冥香朝夜云重了撒过去。
眼看自己就要取胜，夜云重有些大意起来，他也是没想到龙三手段卑劣至此，一时不防便着了他的道，那散冥香扑面而来，夜云重瞬间便浑身酥软，意识也薄弱起来。
龙三趁机取了一滴夜云重的心头血。
夜钦惊愕之馀，从龙椅上立马闪现过来，先是打了龙三一掌，让他飞出去好远，又马上接下从半空中坠落的夜云重，探他伤势，并无大碍。
“您倒也不必惊慌，不到半炷香，他便会清醒过来，”龙三从地上爬起，抹去嘴角的血笑道，“现在不妨让我们看看，炽灵君能否在今日三喜临门呢。”
夜钦恶狠狠地瞥了龙三一眼，龙三此举不过是为了羞辱他们蛟龙一族，他又怎会将此事真的放在心上，抱着夜云重就要去后殿。
虽是四仙动的手，众人亦知是龙三的意思，尽管不满，却也不敢表露出来，都是默默叹口气，自认倒霉。
可谁也没想到，浮在半空的心头血，竟真的有一滴与夜云重的心头血相互吸引，然后在半空中合二为一。
众人一片惊呼，夜钦听到呼声，身子一震，扭头去看，那两滴血果然在融合，还泛着闪闪的金光。
夜云重竟被人意外收做灵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