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
虫都传言满城风雨。
热闹是一出接着一出，比想象中更刺激。
戈洛家的雄虫把联姻的雌君告了，雌君被按头下跪，完事这俩虫不欢而散，到现在已有十几天没动静了。
要说兰斯特，去前线之前就是条声名狼藉的雄虫。
众虫对他的认知还算统一，无外乎“爱玩”，愿意给他花钱的雌虫也不少，没名分都往账户里打钱。
兰斯特对不同雌虫的态度也是三六九等，没有背景的雌虫成了摇钱树，最多欢好一阵子，连兰斯特的面都见不到。更严重的，落下点心理疾病也不算稀罕。
前线，拼命的地方，或许就能改变一条雄虫。
从前的兰斯特阴冷阴冷的，相当清楚看虫下菜碟，现在的兰斯特变本加厉，狗冲他叫都要踹一脚，连赫里家的面子都不给，越发不受管束了。
虫都的媒体觉得来大活了。
这简直是爆个大新闻的绝好机会。
联系不到兰斯特，就联系了过去和兰斯特有过关系的雌虫。
电话打了三天，本子都快翻烂了，没半点进展。
雌虫们众口一词：没来找过我们。
主管抓着头发在办公室嘟囔：“他是不是在前线伤到什么‘地方’了？”
……
……
杜克公爵感觉寿命都要被小雄子气掉十年。
那天出了法院，轰兰斯特回家去，兰斯特楞是站在门口半步不挪。赫里家那条雌虫额头落了地板后，气得大发雷霆，上飞行器时药效稍退，差点把方向盘踹烂。
一地鸡毛，早知道就不搞前线“镀金”那一套了。
管家神色匆匆地走进来。
杜克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早年兰斯特非要分家，如今又死皮赖脸要回来住，前两天刚被他撵出去。
“他又来了？”
“没来。”管家拘谨，脸上的汗珠已出卖了情绪，“他又跑去法院了，倒是没进去，直接在躺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了。好多虫都看到了。”
杜克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想干什么？”
“想告您遗弃。”管家四下看，走近低声说，“兰斯特阁下刚成年，他离家的时候还不满25，是有点说不过去的。而且他身边也没有正式名分的雌虫，确实该由本家照看……”
杜克怒道：“是他自己要出去的！”
管家说：“他现在不认账了，一口咬定是您轰出去的。”
戈洛家响起杜克怒不可遏的命令。
“把他给我弄回来！！”
……
……
谷唯秋还在法院门口躺着。
没有钱花。
在虫都寸步难行。
杜克轰他回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更别提拿到林玖的笔记。
林玖当兰斯特的那阵子，也自知罪孽深重，住处什么的瞒得严实，据说置办了不少房产，用的还是雌虫的名字。
如今的虫族，为了避免雄虫巨额的财产被雌虫转移，雌虫要把钱交给元帅府下设的银行，由银行统一为雄虫办理手续。
去哪里消费，都需要雄虫本虫的身份识别和签名。
谷唯秋也不想和杜克打交道。
事到如今，杜克是唯一能给他钱花的虫。
谷唯秋有别的盘算。
或许本家还留着林玖过去的笔迹。
再者，或许有虫能知道他在外头的房子具体在哪儿。
谷唯秋在法院门口躺了俩小时。
来了一群火急火燎的虫，扛着他就上了飞行器。
……
……
虫都的热闹浮于水面。
朝夕之间，平民雌虫仍在干着最劳累的苦力，贵族仍在享乐。
雄尊雌卑的制度能久年不动，是一群地位最高的雌虫运营的结果，军方严格贯彻了对雄虫的特殊待遇，就像当年的艾德·赫里一样。
有这层关系在，雄虫家族对雌虫最高统领哈顿元帅，表现出了明显的友好态度。
夜里11点，没有月光。
程渺坐在奢华空旷的卧室，奥切尔安置完他就接到了新任务，一连数日没个影子。
刚住进来那天，程渺被雌虫中将的豪横吓傻了。
奥切尔虔诚地跪着，递上一张银行卡：“这是我自己存的，您可以以我的名义消费，买什么都可以！”
程渺看着那张vip金卡，坐在丝缎顺滑的床上，默默地淌起了眼泪。
雌虫吓了一跳。
程渺含泪：“我前半辈子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啊……”
程渺一直想说他不讨厌吴隐知。
考公务员，不比当记者转正容易多少，他也深切地明白吴隐知执着的点。
曾思涵那种没钱也开心的姑且不说，谷唯秋和齐路，就是俩还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学生。谷唯秋家境好，算是被上一代剥夺了奋斗的机会。
程渺备考时安慰自己，辛苦这一阵子，以后能安心不少。
现在事实告诉他。
只要稍微给眼前的雌虫一点甜头，他甚至可以自己办一场公务员考试。
程渺捂着脸哭了起来。
大悲之后，程渺恢覆了平时的样子。
钱都是虚的。
总不能永远待在这里。
费劲到了这一步，也不是为了永远留在这里的。
奥切尔是条工作能力很强的虫，同时也有严重的控雄病。
所有的密码，钥匙，都交在他手里。
那晚。
程渺来到雌虫的房间。
在光脑面前坐定，无意中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您正在登陆“雌虫热窝论坛”……】
【账号：ochel58223】
【密码：＊＊＊＊＊＊＊＊＊】
【登陆成功】
【请注意您的账号安全，您的馀额为467.25亿星币】
……
————聊天室—————
30607：最近弄来一条小雄虫，才16岁[图片] [图片][图片]
74969：这也太嫩了点吧，有啥意思？
50606：哪里弄到的？
30607回覆74969：你不懂
49697：以后少发图片吧，这种事私下联系，别让雄协那些雌虫知道了
49996：疯狗咬得紧，最近又要改法条了
——以上为历史记录——
58977：兰斯特真的活着回来了？！
49697：你在外头刚回来，当然不知道，闹了好几次了
57654：哈哈哈哈，雷伊斯搞得好惨啊，回去绝食好几天了，快饿死了吧
38582：几天后那群“镀金”的雄虫也要去元帅府做报告了，希望他们能好好表现吧
24563：有一说一，兰斯特和雷伊斯的联姻，听着是两大家族巩固关系，我总觉得以罗威今时今日的地位，用不着再理会杜克了
48686回覆24563：我也觉得蹊跷，兰斯特成年做等级评定了么？雷伊斯的信息在数据里能查到，是ss＋级别的
46634：还在说那事啊，兰斯特没有尾钩吧，a级以下的（多以下就不知道了）
57654：我们想多了？？你看他俩的德行，说不定两位公爵都心知肚明，都想坑对方一把，结果搞得两败俱伤呢
001[管理员v]：@全员这件事别掉以轻心，再去查
……
程渺目不转睛地盯着。
历史聊天记录意外地没有被清除，这群家夥对系统隐秘性似乎非常有信心。
程渺犹豫了一下，正要点开管理员的id看一下。
门口传来了电子锁开启的声音。
怎么今天回来了？
程渺惊得迅速关上光脑，穿上拖鞋就往房间外头跑，刚跑到客厅，雌虫正好在脱外套。
“您怎么还没睡？”
程渺：“呃……我这心里总不太舒服。”
雌虫身体健壮，隔着衬衫也能感觉到肌肉，程渺绕到沙发后头，想保持点距离，雌虫的边界感不强，还在接近他。
“怎么了？您住得不满意吗？”
“没，没有。”程渺努力调整状态，“对了，我想去见神谕一趟。”
奥切尔面露难色：“神谕很难见到的，您找他有事吗？”
程渺脑子飞速地转着，摸索着貂皮沙发的边缘，慢慢挪动脚步，在雌虫身边坐下，“最近我总梦到你我经历的那个可怕的世界，我想着是不是你我的缘分尽了，想求神谕给我算算。”
奥切尔一听，激动地握着他的手：“您真的在乎和我的缘分？”
程渺连续点头。
“您放心吧！”奥切尔说，“我一定想办法！！”
……
……
谷唯秋回了戈洛家。
严格贯彻虫设，啥事不管，混吃混喝。
数月前，元帅府批准了五十条年轻的雄虫作为军雄去前线，如今只回来了几条，加上雌虫们也要报告战果，邀请函也到了雄虫们的手里。
杜克嘟囔着说这些军雌还挺会办事，这是怕“镀金”做得不够真，专门给了他们“展示军功”的机会。
这也不是头一次了。
雄虫们各自准备点稿子讲一讲，大都是东拉西扯。
谷唯秋这几天过得不算舒坦。
杜克问他准备得怎么样了，他问准备什么，对方以为他在阴阳怪气，差点又吵起来。
管家说有几条雌虫来找过他，说是会给他汇很大一笔钱，希望能再见一面。也不乏面容姣好的亚雌，不知怎么找到了他的新通讯方式，发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
通讯器消息积压，谷唯秋是彻底出门了，生怕一出去就碰见“老情虫”。
关键是，他根本认不出这些雌虫的脸。
“去找几个雌侍，再不济雌奴也行！”杜克看着躺在榻上不动的谷唯秋，“你从前那股劲儿去哪里了，雄虫享有的福利附带着繁衍后代的责任，你都成年了，也去过战场了，怎么越活越倒退了？”
谷唯秋坐起身，“我不找。”
管家在旁边劝杜克：“之前法院的事，雷伊斯怕是还惦记着，兰斯特阁下要是搬出去了，可能不太安全。”
虫民都在传，兰斯特风流了那么多年终于踢到铁板了，以后再敢出门得请好保镖，再被雷伊斯盯上，横死街头也不是稀罕事。
杜克一听，大声道：“对，你最好给我好好准备几天后的报告，再尽快找几条雌虫，不然我也不保你了！”
“你以为我回来是想你保我？”谷唯秋擡眼冷看，“我是你亲生的吗？你把我送到前线真不是想让我死？”
几天后的报告会。
杜克穿着板正的公爵服侍，强行给谷唯秋收拾了一番。
元帅府就设在伊索尔王宫的内苑，当初是虫皇居住的地方，距离着名的金银廊只有一宫之隔。
当天到场的家族不少，去了前线活着回来的都到了，时隔数日，谷唯秋终于又见到了齐路和吴隐知。
吴隐知跟在罗威身后毕恭毕敬，会场没有出现雷伊斯的身影。
棕色的办公用长桌，皮椅对应的桌位摆着铭牌，众虫落座，杜克等到罗威坐下了，咳嗽几声，等到大家的视线聚集过来，才端正地坐下了。
杜克今日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早就让雄子把准备好的稿子看看，雄子到了今早才看了几眼。
临时抱佛脚不说，态度也差到了极点。
杜克想了说辞，就说雄子前些日子受了伤，报告的事没有精力准备了。毕竟，躺了数日养伤也是事实。
有雄虫家主问罗威：“怎么没看到雌子？”
所有虫竖起耳朵。
罗威面色和缓：“雷伊斯在家里忏悔，身体不太好了。”
虫们忍不住去看谷唯秋，等雷伊斯缓过来了，还指不定遭多少罪。
《雄虫保护法》都管不了的雌虫，告到法院去，简直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波尔家的家主说：“罗威公爵是该管束一下了。”
杜克闻言，缓缓点了几下头，“雌虫就是雌虫，连元帅府的雌虫都是我们自己虫，世道也不会变，罗威你还是好好劝了他罢。”
“话说回来，最近的雌虫也确实越来越不像话了，当然我说的是没有军籍的那些。总想着偷摸留下点钱，查出好几个了？”
“还有法院的事啊，最近雄虫保护协会想把雌虫的财产掌控权提高到97%来着？”
“那些雌虫们偷偷摸摸的，不老实，我都怕他们忽然袭击我。”
“不会的，没了我们谁给他们信息素？”
“别说普通雌虫，元帅府里的将军，也得等着求我们。”
谷唯秋闭目养神。
耳朵里充斥着雄虫们傲慢的言辞。
杜克用手肘戳了他一下，“在这里睡觉像什么样子？给我坐直了！”
谷唯秋睁眼。
动眼皮，等视线回覆清明。
“军政大权都在雌虫手里，还好意思坐在这儿大言不惭。”
现场瞬间安静。
齐路和吴隐知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
一向蛰伏待机的谷唯秋怎么整天像吃了炸药似的。
几个人类刚来到他族，没有武力傍身，更该夹起尾巴低调融入。
和雷伊斯那场闹剧，导致新版《雄虫保护法》可能加码，已是惹了大事。今天是要趁这个机会把雄虫也得罪个遍么。
“呦呵。”长桌中排的雄虫开口了，“兰斯特阁下的伤是不是养好了，操心起我们雄虫的未来了。”
谷唯秋压根不看那虫，杜克准备演讲稿，他折成个纸飞机。
“当然要担心，你们也没有真的相信雌虫的驯服是因为他们发自内心喜欢矮小丶丑陋丶脾气大还家暴的雄虫吧。”
齐路眯起眼。
这话说得简直戳了本土雄虫的肺管子。
罗威打量谷唯秋，总觉得这雄子哪里不太对劲了。
谷唯秋毫不避讳地回以眼神，“比如公爵家的雌虫就让我很担心，贵家的雷伊斯，可是给雌虫们开了个好头。”
罗威老练至极，断不会因为小辈的话改变脸色，“雄子不必担心，我当然知道雌虫心性难驯，不过我们的社会已延续了数万年，从没出过岔子。”
谷唯秋好整以暇地靠向椅背。
雄虫们都认真听着前辈教训出言不逊的小雄虫。
雷伊斯那一顿打，
似乎是把兰斯特激怒了。
兰斯特年轻气盛，根本不在乎两家的交情。
炮火对准赫里家，
重拳出击。
……
……
走廊的一排排军雌颔首。
头很低，无一不是对走来的雌虫敬服。
元帅府的统治者，一生军功无数，体魄雄壮，总让虫想起传说中的伊索尔。
哈顿元帅身穿厚重军大衣，年逾百岁，脚步稳健。
掌间按着银枪，刚走到门口。
房间内，
罗威嗓音稳重：“你还年轻，不要因为之前的事留了心理阴影。除非谁能把雌虫从信息素茧房里解救出来，否则这个世道不会变。自古以来，都是雄虫在统治雌虫。”
这话来自雄虫们最认可的领首，格外有信服感。
谷唯秋笑道：“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赫里家心里不是最清楚么。”
罗威：“你想说什么。”
谷唯秋正色，缓言开口道：“工业丶信息素。”
哈顿元帅一顿。
鹰隼般苍劲的眉眼猛然凛起。
空中飞来一支纸飞机。
冲着罗威公爵去的，机翼可能没折好，围着罗威的帽子转了一圈向门口飞来。
正戳在哈顿元帅胸前的金底雄鹰勋章上。
齐路＆吴隐知：白璟快回来，虫都要被谷唯秋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