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庆站起身拘礼告辞,管家送他出了门。
弥庆刚一走,宫中已派人来传旨。
南宫洵先一步迎上前,传旨太监昂首步入王府大厅,所有在场之人皆俯身跪下听旨。
圣旨所宣,是皇帝承诺的要封阎慈玉为县主,这么一来,她的地位已于丞相千金平起平坐。
接过圣旨,阎慈玉却并没有半分喜色。圣旨还有一层用意,就是封她为南宫洵义妹。她明白,这恐怕是南宫洵的意思,很清楚的在告诉她,他不会爱上她。
传旨太监已离开,所有人也各自去忙碌。
南宫洵兀自出了府门,不知是要去何处。
阎慈玉手中擎着圣旨,沉着眉低头往后走,刚走到前厅后门口,荀东亦却淡笑朗然望着她,言道:“慈玉姑娘,你今日这几句话,倒是够重情意。”
“荀公子,慈玉没你那般的风度,既然我得不到瑞王的心,那么,我也无法面对连雪,或许这会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就是这样对待对自己有恩之人吗?”荀东亦冷笑,“为了瑞王,你就可以不择手段?”
“荀公子,这事跟你没关系。而且,你也不要一位自己有多了不得。你若真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为什么还要离开誉王府?你不也一样,没有办法面对连雪和誉王吗?”阎慈玉针针见血的说完,拂袖离开。
荀东亦僵在原地,阎慈玉戳中了他的痛处。当初,他的确是因为办法办法面对才会离开。可如今,他后悔没有留下,不能时时刻刻守护在洛连雪身边。
神色恹恹的坐在桌旁看书,洛连雪将那本从香露宫拿来的书角落的几个字写下来,盯着那几个字发呆。
楚幽不知何时停在她面前,顺手取过那张纸看了几眼,问道:“这些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几个字而已。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面藏了什么秘密。”洛连雪撅着嘴叹了口气。
“你想多了吧!这看起来很普通的几个字而已,禾、火、木、口。很简单的几个字而已,似乎没什么奇怪。”
“可是楚幽,瑾妃娘娘为什么要写这么几个字?而且还每隔一页写一个,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说什么?瑾妃娘娘,你去了香露宫?”
“是啊!香露宫不能去吗?”洛连雪歪着头,脑袋里多了一个大问号。
“不是不能去,只是好奇,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想多了解一些关于瑾妃娘娘的事,毕竟,她是南宫洬的生母。”洛连雪眸色清朗的答着。
“誉王殿下果然好福气,能得你这样的王妃,就算落了难,也没有什么遗憾。”楚幽的声音低下去,心中怅然若失。
洛连雪没当回事,忙问:“对了,你说紫微斗数会准,可是昨夜我看了天象,却发现贪狼星大肆而动,可是纵观朝堂上下,我实在不知道这所谓的贪狼七杀,所指何人。”
“我也不知道。其实现在你懂的比我多,根本不需要问我,我并不懂天象。”楚幽淡淡说着,坐下继续看书。
洛连雪心中沉郁,独自出了玄机观,打算在附近转转。
走了一阵,前方着了一身常服的中年男子渐行渐近,洛连雪定睛一看,竟是皇帝南宫维,赶忙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原来是护国灵师啊!”皇上笑呵呵的扶她起来,“朕也只是出来走走,灵师怎么也在此处?”
洛连雪脑袋飞快运转,想着总不能说自己是闲得发慌才出来的吧!赶忙道:“臣只是出来看看天气,估摸着这几日怕是有场大雨,刚巧碰上皇上您。”
“近日有大雨?灵师可知是哪一日?”洛连雪尴尬一笑,她只是看到地上蚂蚁搬家,加上“月晕则风,础润而雨”的说法胡诌的,哪里就知道是哪一日。
“皇上,臣还没看出来,所以,暂时也不敢妄下断言,不如明日,臣再命人告诉皇上。”
“唉!再过几日,就是瑾妃的忌日,可怜洬儿如今还在长烬阁关着,朕对不起瑾妃啊!”南宫维叹口气,满目的忧伤几乎灼疼了洛连雪。
洛连雪咬着唇,低低道:“皇上,您说的,可是誉王?”
“你怎么知道,还是说,真如皇后所说,你就是誉王妃?”南宫维眼含探究笑看着她。
洛连雪忙低首:“皇上,臣名为叶芊,的确不认识什么誉王妃。皇上不要误会了。”
“朕也是说笑的,你可别当了真。”南宫维呵呵一笑,往御花园走去,“叶灵师,陪朕走走吧!”
洛连雪吐了吐舌头,赶忙跟上。
御花园的花开了不少,南宫维的心思似乎不在赏花之上,命人备了茶点,坐在御花园之内。洛连雪站在他身侧,也不多话。
南宫维道:“叶灵师请坐,今日,你我不论君臣,陪朕好好说说话可好?”
“皇上,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身为护国灵师,本也是我雍诏之福,无需有如此卑微的姿态。记得,你和楚国师只听命与朕,其它的人,不能命令你二人。”
“臣谨记!”洛连雪领命坐下,其实她本就是个没规矩的人,就算跟皇帝坐在一处,也不觉得拘谨。鉴于她现在的身份,和眼下的这份大气和坦然,倒是让南宫维更觉刮目相看。
南宫维喝了口茶,叹道:“想必叶灵师应该听说了前段时日关于太子之事,朕想问问,灵师可有什么看法?”
“既然皇上问起,那么,臣是不是可以按照自己的看法来说?”洛连雪牵了牵唇角,毕竟面前的是皇帝,该有的谨慎还是不能少。
“你尽管说就是,朕恕你无罪。”
“皇上,太子遇害一事,本是证据确凿,这本来没什么可怀疑的。可是怪就怪在,若真是誉王下的手,为什么他会给自己留下把柄?臣听说,誉王睿智过人,难道他要害太子,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别人能抓到他的证据吗?皇上难道就没有想过,事情蹊跷?”
“朕倒是这么想过,可是为什么不可能,洬儿就是为了让人觉得他是被冤枉的,而故意留下证据呢?”南宫维望向洛连雪,眉心紧蹙。
“那不就是了。下手之人,也就利用皇上您这个想法,而让皇上您始终犹疑不决。皇后娘娘也是爱子心切,自然是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一个。”
“灵师这话,是不是言重了?朕虽这么想过,但是洬儿始终是朕的儿子,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下手之人凭什么认为朕会处置誉王?”
“臣不知道这些,但是,臣希望皇上能够将此事暂时押着,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也不一定。”
“灵师可是能够洞察天机?”南宫维眸色含着探询。
洛连雪落落大方的回答:“皇上,这世上的天机,当永远是天机。既然能为人所洞察的,自然也就不是天机了,就比如这天气变化,皇上您觉得,还算得是天机吗?”
南宫维爽朗笑起来,言道:“多少年了,除了老国师,再没人这样跟朕说话。叶灵师,你倒是个有趣的人啊!”
“皇上,臣只是说了几句肺腑之言,也不敢妄论,只是皇上听惯了阿谀奉承,才会觉得臣说话有趣而已。”洛连雪微笑低首,虽说话语大胆了些,但是礼数还算周全。
皇上认同的颔首,这宫中,的确阿谀奉承者多,想听几句实话,真是太难。
与皇上闲聊一阵,洛连雪离开御花园,进入宫道时,恰恰碰上庄茹儿。
洛连雪僵硬的定住,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早前在誉王府,她们还算有些交情,可现在看来,就说他们是仇人也不为过。
庄茹儿小腹微微隆起,大概也有四个月的身孕,并不是很明显,她冷冷招呼,“洛连雪!”
洛连雪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
庄茹儿转头停下,又道:“洛连雪!”
洛连雪仍是没事人一样继续走。
庄茹儿终于不耐,又喊了一声,洛连雪才恍然大悟一般,低首见礼,“太子妃是在叫本座吗?”
“你明明就是誉王妃,就算别人不认得你,可是我却认得。”庄茹儿冷笑,咬牙道:“我告诉你,你若是想救南宫洬,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和母后,一定会让父皇下决心处置誉王!”
“太子妃怕是误会了,本座叫叶芊,太子妃认错了人。”洛连雪从容自若的低首施礼,缓步离开。
庄茹儿眯眼盯着她的背影,眼中升腾出恨意,愤然拂袖离开。
洛连雪这才松了口气,在庄茹儿面前装不认识,实在有些压力。毕竟庄茹儿与她朝夕相处了一些日子,两人也算熟稔。
在宫中转悠了一阵,洛连雪忽然想起那位金姑姑所说的幽思宫,顺便问了一名小太监之后,顺着小道去往幽思宫。
幽思宫也是在宫墙角落处,陈旧的宫门内,几名年老的宫女奄奄一息的坐在里面晒太阳。
一阵浓烟冲入鼻腔,洛连雪抬步进去,被浓烟给呛得一阵咳嗽。
她的身后不远处,一名粉裳宫女躲在角落,眼见洛连雪踏进幽思宫门后,悄然离开。
洛连雪抬手扇了扇浓烟,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衣衫破旧的宫女在熬药,园子很大,但是看起来也很萧索残旧。
所有人都在忙碌,有的洗衣,有的打扫,有的刷器物。
洛连雪走近一名老宫女身旁,蹲下身温和的问:“婆婆,我想问一下,这里有没有曾经是在香露宫服侍的人?”
那婆婆斜睨了她一眼,不答。
洛连雪又问了一遍,那婆婆拿眼迷茫的看着她。
旁边一名约摸三十多岁的宫女插话,“你别问了,她是个聋子。”
洛连雪一惊,眼底生出怜悯之色,忽然觉得这些人好可怜。
那宫女又道:“你要找香露宫那位疯婆子,就在房里呢!她已经疯了,你也别指望她会好好跟你说话。”那宫女吃力的从井里打出水来,提着就要离开。
洛连雪微笑:“谢谢你。”
那宫女不屑的轻笑,随后便兀自去忙。
洛连雪舒口气站起身,往里面走去。
房内光线很暗,暗的几乎看不清里面的人,一名身着破旧灰袍的女子靠着窗坐着,口中兀自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洛连雪走近,弯着腰问:“婆婆,您以前在香露宫服侍过瑾妃娘娘吗?”
“瑾妃?瑾妃?是谁呢?”老宫女咕哝着,掰着手指头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