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本王不听就是。”南宫洬苦笑,曾几何时,他反而变成了一个局外人,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楚幽做了个请的手势,与洛连雪一前一后往楼上走。
南宫洬折身坐下,悠闲的翻看桌上罗列的几本道书。
外面的天色基本上已经全黑,稀疏的星辰寥落悬挂在天上。
楚幽望着夜幕,淡声道:“洛小姐看这天象,可看出什么来了?”
洛连雪听他这么一说,仰着头看向天空,星斗偏移,七杀星移位,格局初成,看起来有些混乱。
她茫然一片,摇头道:“我什么也看不出。”
“洛小姐,今日,在下想问你一句话。”楚幽转头望着她,说的很慎重。
“你问吧!”洛连雪皱眉,不知道楚幽究竟想说什么。
“洛小姐可愿跟着在下学习紫微斗数?”
“楚幽,你不是说你不懂吗?怎么突然要我跟你学,你开什么玩笑?”洛连雪歪着头笑看着他,这人不是记性太差就是说着玩的。
“我不懂天象可是我懂紫微斗数的预算,只要洛小姐愿意学,在下自然愿意教。”
“若是我说,我不愿意学呢?”洛连雪仰着脸,这楚幽毕竟也是个美男子,赏心悦目的很。
“若是为了誉王殿下,洛小姐也不愿学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洛连雪大惑不解,怎么听都是话里有话的感觉。
“誉王殿下有个劫数,他需要一个人帮他。”楚幽轻飘飘的吐出这么几句话,随着凉风散在空气中。
“楚幽,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真的不想让南宫洬卷进这些纷争里,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洛连雪轻舒口气,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已经太迟了,誉王殿下早就卷进这些是非中,再难脱身!”楚幽冷冰冰的说出口,看也不看洛连雪一眼。
洛连雪又问:“什么太迟了?”
“洛小姐什么时候想要来找我,随时恭候。”楚幽说完,往楼下走出。
楼台上的风很凉,洛连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星斗之变,半年内,宫中恐有大事发生!洛连雪跟在楚幽之后,往楼下走去。
南宫洬站起身,看着跟在楚幽身后的洛连雪,眼中漾着温润笑意。
楚幽折身坐在桌案后方,言道:“誉王殿下,这段时日,万事小心!”
“楚幽,你这突然叫本王来,就只是为了一句万事小心?”南宫洬哭笑不得,这楚幽,总是不把话说明白,着实让人闹心。
洛连雪走至楚幽面前,看到他桌上有一本关于紫微斗数的书,眼疾手快的拿起来,嬉笑道:“楚幽,这书借我看看可好?”
“洛小姐是不是忘了,紫微斗数乃是帝王之学,除了这宫中,不可外传,否则皇上怪罪下来,怕是不好解释。”
“不借就不借,我还不稀罕了。”洛连雪吐了吐舌,白了楚幽一眼,转身走回南宫洬身边。
南宫洬见她一副吃瘪的模样,心知楚幽的脾性,骨子里天生就是清冷孤傲。若说不近人情,多少是有那么一点的,忙笑呵呵道:“楚幽,你这未免也太认真了一些,既然她想看,何不让她看看就是。”
“在下只是怕这事传出去,到时怕是对洛小姐不利。所以,洛小姐若真是想看,随时来玄机观就是。”楚幽放缓了语调,他本有心让洛连雪学习这些,不让她拿走书籍,而是因为宫中规矩。万一事情传出去,怕是要惹出一堆麻烦。
“得了吧,我只是随便看看,我才不想学这些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好好研究吧!”洛连雪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满目的粲然笑意。
楚幽轻微一摇头,不予理会。
南宫洬问:“楚幽,你到底还有什么想说的?”
“誉王殿下多虑了,在下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楚幽,从小到大,你这性情本王还能不知道?说话总是说一半,可是你一贯的作风。不过既然你不想说,本王也就不多问,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南宫洬说完,转头看向洛连雪,温和道:“连雪,我们回去吧!”
洛连雪郑重点头,两人与楚幽告辞,又离开皇宫。
楚幽微叹口气,低声道:“天机不可泄露,该来的总是要来。誉王殿下,就算我说了,你也逃不过去。”她望着南宫洬与洛连雪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心底忧虑渐深。
永宁侯与陈太尉是同时收到书信的,信中倒也没有什么威胁之词,只是说明大婚当日所发生的事情,顺便提及了朝局。
永宁侯府的小姐和太尉府的小姐都被一顿臭骂,也得了一些可大可小的惩罚,收敛了许多。
朝中局势顺势而变,两位大臣嘴上不说,但南宫洬信中言辞,无非就是理清日后局势。两位大臣都是聪明人,心中所做的决定,自然也有所变化。
彼时,南宫洵与南宫浥在朝中的拥护率,旗鼓相当,甚至南宫洵更有压倒之势。
然而南宫洵听从南宫洬所言,低调不动,太子也就浑然未觉。何况新婚之喜,夫妻和美,加之庄茹儿精通音律,太子也就只顾得儿女私情,无心朝堂。
转眼秋去冬来,眼看已近春节,整个凰都城都沉浸在一片热闹喜庆的气氛中。
誉王府也是一片喜庆之气,园中的积雪还在打扫,洛连雪披了狐裘走出房门,还是冷的缩了缩手。
南宫洬刚刚进入回廊,温言轻语道:“这么冷,怎么还要出来?”
“都要过年了啊!南宫洬,我好想回趟宛城,我都出来了半年多,一次没回去看过他们。”洛连雪叹口气低下头。
巧竹一听她这么说,也伤感起来,“是啊小姐,我们来凰都都那么久了,居然一次都没回去过。”说出来的话,喷出一阵阵白雾,好像立刻都能结成冰。
“你想回去,等过了年我陪你一起回去,顺便把你的父母接来,好在再过一个多月,我们就把婚事办了,不是正好?”南宫洬帮她牵了牵狐裘,眼中漾着春水般的温和。
“嗯!”洛连雪笑眯眯的应下,这半年来,她真是越来越依赖南宫洬了。她时常会想,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宫中今晚有夜宴,我想带你一起去,你想不想去?”
“我要是不去,可以吗?”洛连雪对着手指,她倒是没什么怕的,就是不想与朝堂宫廷有太多瓜葛。楚幽所说的那些话,她一直记挂在心,她更不想南宫洬过多的卷入是非。
“你不去,怕是不合适,万一父皇问起,我也不好回答。”
“好吧!我去就是。”洛连雪不大情愿的应着,其实她好想说,她是真的不想去啊不想去!
南宫洬松了口气,眼看大婚在即,而皇帝南宫维居然还一次都没见过他的这位圣旨赐婚的儿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南宫洬是故意藏着掖着呢!
下午时起了大风,顶着风出了誉王府大门,南宫洬牵着洛连雪的手上了马车。
洛连雪抬头看了看天色,怕是夜里又要下一场大雪。
巧竹送至门口,南宫洬交待道:“巧竹,今日除夕,你也不用跟去了,好好留在府中就是。”
“多谢王爷恩典。”巧竹笑盈盈的拘礼。
洛连雪换了一身藕粉色的宫装,配着白色的狐裘,此刻看起来宛若出水芙蓉,美的清丽婉约。
南宫洬坐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马车开始往皇宫而去。
入了宫门,进入内宫,外面的热闹都已经远处,只余宫墙内依然的沉静。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宫女和太监看起来都很忙碌,每一个都是脚步匆匆,大概也是为了赶着晚上能够好好玩乐一番吧!
所谓除夕宴,也差不多算得是皇家家宴,南宫洬牵着洛连雪走进辕乐殿,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依着下方而作的客座之上,所有人都已到齐。
南宫洵低头坐着,一动不动,他无法面对的,是洛连雪。既然从此之后再无可能,他眼下也只能用逃避的方式来解决。
依次看去,还有当朝唯一的公主,南宫语。其次便是两位小皇子,和那个体弱多病的康王南宫清。
再往上,便是太子与太子妃庄茹儿,靠近銮座之处,左右便是皇后和婉贵妃。
南宫洬牵着洛连雪先走至皇后和婉贵妃面前行礼,皇后只淡淡颔首。
婉贵妃却满目探究的看向洛连雪,洛连雪却并不觉得拘谨,虽未说礼数尽至,但好歹也是落落大方。
婉贵妃问:“洬儿,她就是你自己选的那位王妃?”
“回母妃,她叫洛连雪。”
“看着倒是不错。”婉贵妃算是满意的点头。
洛连雪这才仔细看了一眼婉贵妃,一身淡红色牡丹纹绣衣袍,头饰金色流苏步摇冠,眼中是极淡的笑意。虽是人到中年,却仍可窥见她年轻时的风华。
南宫洬拉着洛连雪又走几步,停至太子面前拘礼,“见过皇兄、皇嫂。”
南宫浥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散漫道:“三弟无需如此多礼。”
南宫洬直起身,心下却有些奇怪:为何南宫浥这些时日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难不成真是因为庄茹儿?
南宫洬随意的瞥眼看了一眼庄茹儿,庄茹儿眼中漾过温婉笑容,看起来一点不像是个有城府的人,可他始终无法对庄茹儿放心。
正思索间,上方一位公公高声宣道:“皇上驾到。”
所有人安静下来,南宫洬忙拉着洛连雪找到座位,与殿中众人齐齐行礼:“参见父皇。”
“参见皇上。”
皇帝南宫维坐下,满目笑意的同时又不失威严。
南宫维笑呵呵道:“都起来吧!”
所有人领命,各自坐好,皇帝又道:“今日除夕宴,若按民间来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拘谨。”
众人应下,大总管一声宣令后,宫女已经开始上菜,歌舞也已开始,气氛稍为轻松了许多。
南宫维看向南宫洬之处,最主要的,是注意他身旁的洛连雪。
洛连雪低头看着桌上的菜肴,这样的宴会实在沉闷,她自然也就不多话,执着酒杯小小的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