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太康五年，朱九良带着龙凤胎兄妹回良渚省亲。
因着才九月份，秋高气爽，又正是桂子飘香的季节。所以一行人一边走，一边欣赏沿途风光，直到十月下旬，方到了良渚镇。
杜仲在东大门迎他们。
看见侯府的马车，杜仲立刻叫了个小厮，道：“快，快去通知太太，就说姑奶奶和小少爷丶小小姐回来了。”
“是。”小厮应了声，跑着去了。
少时，马车在杜仲身边停下，朱九良掀开帘子，笑着问道：“杜仲，你怎么在这儿？”
杜仲忙回道：“太太叫小的在此迎接姑奶奶回家。”
朱九良听了点头，“那快些走罢。”
马车又动了起来。
车内，瑜哥儿等他娘说完话，问道：“娘，是外婆派人来接我们了吗？”
“是呀，”朱九良笑道，“马上就要见到外婆了，瑜哥儿高不高兴？”
“爹爹说，以前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是外婆照顾我和妹妹的，”瑜哥儿道，“我喜欢外婆。”
月姐儿也跟着道：“爹爹还说外婆会做好多好吃的，月儿也喜欢外婆。”
朱九良听了一楞。她没想到陈凡还会跟孩子们说这些，随后又笑着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
这时，前方忽然一阵骚动，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朱九良正讶异，想问一问，就听外面玉竹禀道：“夫人，前面似是有人打架，我们要不要绕个路走？”
朱九良听了掀起帘子，对外面道：“杜仲可在？”
杜仲立马迎上来，“小的在。”
朱九良看着远处的人群，道：“去瞧瞧什么情况。”
“是。”杜仲当即往人群跑去。
“娘，”月姐儿抱住朱九良，头在她怀里蹭了蹭道，“害怕打架。”
朱九良亲了亲月姐儿的脸蛋，轻声哄她道：“有娘在，月姐儿别怕。”
瑜哥儿看了，也上前亲了亲月姐儿的脸蛋，道：“妹妹别怕，哥哥保护你。”
“啊呀。”月姐儿嘟了嘟嘴道，“哥哥，你亲我一脸口水。”
瑜哥儿咧嘴笑了笑，语气十分骄傲道：“娘，妹妹满脸都是我的口水。”
月姐儿拉着朱九良的手，一脸委屈：“娘，哥哥坏蛋。”一时倒忘了害怕。
朱九良笑了笑，“没事，娘给你擦擦就好了。”一面说，拿了块帕子擦了擦她的小脸蛋。
月姐儿咧着小嘴，道：“谢谢娘。”
说话之间，杜仲跑回来了。
他对马车里面道：“回姑奶奶的话，是赵金贵和何氏两个打起来了。”
朱九良听了很是意外，道：“他们两个怎么在街上打起来了？”
杜仲道：“小的跟人打听了一下，听说是何氏想跑出镇，被赵金贵抓住了，两人这才在街上打起来了。”
“罢了。”朱九良就道，“绕个路走罢。”若是别人，她还可以路见不平，但是何氏，她不想管。
闻言，杜仲立时叫人改道往帽儿巷方向走。
... ...
一刻钟后，一行人终于到了陈家宅子外。
玉竹扶着朱九良下车，瑜哥儿和月姐儿则由两个丫鬟抱下了车。
刚下车，朱九良就见周氏和朱文松迎了过来。
“娘，阿松。”
朱九良笑着把周氏和朱文松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娘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阿松倒是长成大人的模样了。”
“姐姐。”朱文松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你瘦了。”周氏对着朱九良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她比五年前还瘦，道：“这些年是不是带孩子太辛苦，又没有好好吃饭？”
朱九良笑着摇头，“我是万事不操心，才长了些肉，前阵子更是连以前的衣裳也穿不进了。这才下定决心每晚少吃些。娘要真觉得我瘦了，那我才高兴呢。”
周氏觉得朱九良这是拿话糊弄她，但她既然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在人前拆穿，转了个话道：“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先进屋休息，等会儿咱们再细说。”
随后看着瑜哥儿和月姐儿，温柔道：“来，跟外婆进屋。”说着，伸出了双手。
瑜哥儿丶月姐儿也喜欢外婆，便笑着伸出了小手。
周氏见瑜哥儿和月姐儿不认生，心中很是高兴，在两人脸颊各亲了一口，然后牵着他们进了宅子。
朱九良看着周氏和两个孩子有说有笑的背影笑了。
“姐姐，咱们也进去罢。”朱文松看向朱九良道。
朱九良点头。
... ...
五年没见，朱九良对着周氏有说不完的话。
周氏也是有好多问题要问朱九良。
吃过午饭，将两个孩子交给朱文松照看后，朱九良便和周氏坐在桌边，说着这五年内各自发生的事情。
“亲家大姐生了三小子了吗？”周氏得知陈蓧生了三胎，替她高兴不已。
“嗯，”朱九良点点头，“我一有空就带着瑜哥儿和月姐儿去找大姐说话。大姐原是想添个小闺女的，没想到又是个小子。”
“云姐儿也已经定了亲，等明年过了端午就要嫁到别人家了。”提到这个，朱九良就满脸笑意。
周氏笑道：“云姐儿那个孩子我瞧着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也不知哪个人家有那个福气。”
“是纪首辅家的小孙子，听说才十八岁的年纪就已经考中举人了。”朱九良道。
周氏听了微微一笑，道：“但愿我们家月姐儿也能有这样的好姻缘。”
朱九良笑，“娘，她还早着呢。”
“放心罢。”周氏道，“你和她爹都不差的，想必到时候定能寻个好人家。”
两人说了一会儿京城的事，朱九良就将路上看到赵金贵和何氏的打架事跟周氏说了。
“......何氏不是在赵家帮八良带孩子吗？怎么又跟赵金贵搅在一起了？”
闻言，周氏皱眉道：“当年，你和小凡离开了良渚后，我便听人说，赵家的人怕得罪小凡，就找了个理由把何氏打发走了。”
“不曾想，这何氏一回了何家，赵金贵就找上了门，说黑纸白字写着，何氏是他的媳妇，就该跟他回赵家。何家也没法子，只能叫赵金贵带走了何氏。”
“出了这种事，八良和三堂哥没管吗？”朱九良问。
“没有，”周氏摇了摇头，“八良怕得罪了咱们家，断了她两个儿子的前程，便听了他夫家的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三堂哥本是要管的，谁知这赵金贵对他说什么，何氏曾经怀过他的孩子，只不过这孩子在肚子里没活下来。还说要论先后，你三堂哥得喊他孩子一声大哥......”
“什么？”朱九良露出惊讶地表情。
她虽然知道何氏不是什么好人，但听到何氏在成亲前就怀了赵金贵的孩子，还是忍不住吃惊。
“娘没骗你，这事早就在熟人之间传开了，”周氏道，“你三堂哥因着这个，再没管过何氏了。”
朱九良听了问道：“那二伯以前就没发现？”
周氏低声道：“听说成亲那晚你二伯喝多了酒昏死了，才被何氏瞒了过去。”
朱九良错愕，半晌问道：“那二伯没找赵金贵和何氏算账？”
“你二伯说，就当被两只野狗咬了。”周氏说着，又道：“如今你二伯生意都做到钱唐县外了，不知道有多少媒人来打探他的消息......”
就把好几家想把女儿嫁给朱来财做继室的事告诉了朱九良。
“啊......”朱九良含笑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二伯是个香饽饽......”
周氏笑着说是，端茶喝了一口，道：“罢了，不管别人的事了。你这次回家，打算待多久回京？”
朱九良道：“我打算多住些时日，等过了年再回京，正好送云姐儿出嫁。”
周氏点头道好，“这些年我也没陪瑜哥儿和月姐儿玩几天，你多留些日子正好，我也能多陪他们玩一玩了。”
说着，又说起了吴氏想请客的事，“......原本你大伯娘她们也要一块过来，是我说，今天人多又杂，倒不如等你们安顿好了再请她们过来吃个饭。你阿奶听了，就说过两日她在老屋请客，叫咱们把瑜哥儿和月姐儿都带过去。”
朱九良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明天我带瑜哥儿和月姐儿去老屋看看阿爷阿奶。请客的事，干脆就在咱们这儿请，到时候把二伯丶小姑丶大堂姐一家，还有外婆舅舅他们都请来，一块热闹热闹。”
“行啊，”周氏就笑道，“这儿场地大，人再多也不嫌挤。你难得回来一次，叫瑜哥儿和月姐儿认认人也好。”
“等会儿我就让人往各家跑一趟，先打好招呼。”朱九良笑道，“然后那日再请个戏班子回来，咱们就在园子里听戏。”
周氏听了问道：“怎么想起听戏？”
朱九良便把京城里的大户人家爱请戏班子来家的事说了。
周氏点点头，“倒是好，咱们也听一回，热闹热闹。”
就在这时，朱文松带着瑜哥儿丶月姐儿过来了。
朱九良和周氏便陪着瑜哥儿和月姐儿玩了起来。
直到黄昏，玉竹过来问晚饭摆在哪边。
朱九良道：“就摆在这边罢。”
玉竹应声而去。
周氏视线扫过玉竹的发髻，道：“我看这次回来，玉竹梳了妇人髻，你把她嫁给谁了？”
朱九良抿嘴笑道：“白青求到我这儿来的。”
周氏听说，笑道：“我之前还担心玉竹到了年纪出去了，你身边缺了个能用的人。如今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又道：“不过，他们两个会走到一块儿，想必他们之间也是有缘分的。”
朱九良笑着点头：“玉竹能有白青照顾，我也能放心了。”
... ...
待吃过饭，朱九良又问起朱文松的学业，“阿松，你今年也十四了，可有什么打算？”
朱文松忙道：“姐姐，夫子说我明年可以下场试一试童试。”
“哦？”朱九良笑道，“既如此，不如等过了童试，你就去京城读书。听你姐夫说京城有个学海书院特别有名，近些年的状元也都出自那里。你若去求学，我想往后乡试丶会试也有把握一些。”
一旁的周氏听了，眼睛一亮，道：“学海书院当真这么厉害？”
朱九良点点头。
周氏便对朱文松道：“那等你过了童试就去那里读书罢。”
朱文松闻言，摸了摸鼻子，道：“阿娘，姐姐，我不一定能考中呢。”
又道：“再说了，京城虽万般比这儿好，可到底没家里自在。万一我去了学海书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周氏蹙眉，道：“你姐夫好歹也是侯爷，怎么会有人那么不长眼。”
朱文松道：“阿娘，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当官的，有侯爷，就有将军丶首辅。哪里像我们这儿一个秀才都稀奇的很。”
这说的倒也是实话。
“罢了，”周氏想了想，对朱九良道，“不急在一时，就等你弟弟过了乡试再进京罢。”
朱九良点头：“那便等过了乡试再进京。”
... ...
次日，朱九良就带着瑜哥儿和月姐儿去了朱家老屋。
过了几日，朱九良又在家中请了客，之后又见了各种亲戚。虽有些累，但也有些与平常不同的乐趣在其中。
时间一晃就到了离开的日子。
这天，周氏还是亲自送朱九良上了车。
匆匆地说了几句，周氏便对朱九良道：“你们也该走了。别误了时辰，晚上到不了歇脚的地方。”说着，舍不得多看了瑜哥儿和月姐儿几眼。
朱九良还想说什么，就听瑜哥儿道：“外婆，你在家好好的，等我下次来看你，你再给我做好吃的。”
月姐儿也道：“外婆，月姐儿也要吃好吃的。”
周氏含笑点头：“好好好，等下次见面，外婆一定给你们做好吃的。”说完，朝朱九良挥了挥手，“该说的都说了，快走罢。”
“我知道。娘，您多保重。”
“你放心去罢。”
周氏话音一落，马车便动了起来。
朱九良又不舍地往后看了几眼。
只不同的是，这回她没有哭。
因为她明白，很快，大家就有再见面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