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上门把,轻轻一推,
“咔哒”
病房门被打开,
屋内没开灯,窗帘被夜风掀起一角,窗缝漏进来几缕风,
风掠过病房,带着夜晚的凉意,
也将外头微弱的光线一并带了进来,斜斜照亮来人半张脸。!y¢o,u,p\i+n^b.o+o^k?.?c~o,m/
来人额头上的绷带被光勾勒出一抹触目惊心的白。
床上的舞阳似乎感觉到凉,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动作一顿,快两步步走过去关了窗。
窗户合上的那瞬间,病房里重新归于寂静。
他转身靠近床。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地躺着,身体细瘦,薄薄的被子在她胸腔的呼吸牵动下鼓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像是微微隆起的小山丘。
景旻盯着那一小块凸起发怔……
好像……那就是孩子的大小了吧。
前天晚上,他趁她睡着摸过的,好像就是这个形状、这么大
他忍不住伸出手,
却在手快要碰到她腹部时,僵住,猛的收回。
指尖一抖,仿佛被烫到,
像是怕惊动,又像是怕触碰什么不能承受的东西。
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白皙的额头下,
哪怕闭着眼,也能看出她眼睛红肿得厉害,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景旻伸出手指,想帮她擦掉——
可他指尖皮肤粗糙,昨夜被烟头烫破,如今结了痂,
在她细腻的脸颊上蹭过时,
她下意识皱起眉。?幻~想/姬/ /免^费?阅/读/
他看到,却没停,反而像是带着点报复般更用力地来回蹭。
一下一下,
直到她忽然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快醒了,
这才停住。
他就那么站着看她。
真是个笨蛋,
孩子在自己肚子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也没怀疑?
眼里的责备没过两秒,就转眼是无尽的哀痛与自责。
终于忍不住,起身离开,
门被带上,
又过了一会儿,
门被推开。
“阳阳,怎么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
初舞阳摇了摇头,摊开掌心里的糖果,
“嘴里泛苦,想吃糖。”
阳瑾初垂眼看了一眼,眉头下意识皱起,直接伸手拿走。
初舞阳下意识握紧不放,阳瑾初语气温柔,
“乖,给我。”
“这个糖是橘子味的,你不喜欢。”
“医院的护士也太粗心了,给病人配糖不问口味,万一过敏怎么办?”
初舞阳不说话,直接撕开糖纸,在他开口前一口塞进嘴里,
“我对橘子不过敏。”
阳瑾初倒了杯水递给她,语气无奈,
“我知道你不过敏……但你不喜欢的,乖,别勉强,吐出来。”
他伸手掌停在她唇边。
初舞阳却把糖含在嘴里,嘴巴鼓鼓的看着他,
明明不爱橘子味,甚至不想咀嚼,却固执地含着。
她摇头。+b\q′z~w?w·._n\e·t?
阳瑾初看着她,眼神微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
“阳阳,你是不是……愿意尝试接受我了?愿意试着品尝我喜欢的味道?”
初舞阳一愣,这才后知后觉——他误会了。
橘子味的糖,确实是阳瑾初喜欢的。
却是她看一眼都摇头的地步。
哪个大男孩整天口袋揣糖,都多大了,羞不羞?
所以她恶作剧特意趁他不注意把他口袋里的糖全扔了。
后来才知道,他那时候会低血糖,那些糖是家里特调的急救糖。
那次她的恶作剧差点让他晕厥……
她一直记得,后来跟阳瑾初一起时,但她也开始随身揣糖只是不吃,
再后来,阳瑾初长大了,不再低血糖了。
但她只要犯错、有求于人时,还是会拿橘子糖哄骗,
只是后来,景旻出现了。
她和景旻“玩游戏”过界了,这让阳瑾初很生气,连糖也不管用了。
她也没耐心,就把阳瑾初不要的糖随手扔给景旻。
……她隐约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敷衍的话:
“觉得苦的时候,要吃糖。”
“我可是把我最爱的糖给你了……你可得记住我的心意,只能喜欢和我爱我一个人。”
景旻眼神认真看向她,轻声道:“好,我记得了,我会做到的。”
“发什么愣?”
阳瑾初走过来,给她披上厚外套。
初舞阳垂眼,语气平静却认真,
“阿瑾,我不想你误会,我对你……没有超出兄妹的感情。”
阳瑾初神色没变,像早已预料,语气淡淡,
“别说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好好养身体,别多想,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说着,阳瑾初就要将初舞阳手里剩下的几颗糖拿走,
“尝一个就够了,回头我让人给你换。”
初舞阳却不肯,直接将糖塞进枕头底下,轻声道,
“景旻刚才来过了。”
阳瑾初动作一滞,目光微沉,
“这是他拿来的?”
初舞阳点了点头。
阳瑾初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和她视线平齐,神情复杂,
“阳阳,我不管你们之间以前有没有什么误会,但这一次,景旻是真的伤害了你。孩子是在他手上……没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伤害你,我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初舞阳连忙辩解,
“不是的,是金老爷子设的局……”
阳瑾初低声却坚定地打断她,
“可如果不是他管理不好自己情绪,让自己失控,又怎么会轻易中计?”
“这次是孩子,那下次呢?”
“就算不是他有意的,可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真要是出了无法挽回的事,你怎么办?”
初舞阳垂着头,神情隐忍,眼神却透出一丝坚定,
“我知道了。”
阳瑾初轻轻替她掖好被角,语气温柔,
“乖,睡吧,有我在。”
“等你好一点,我带你回澳洲。”
初舞阳怔了怔,
“回澳洲?”
“嗯,”
他点头,
“海城最近太乱了,博亿方出事,金家反击。”
“景旻和金家正面开战,用的是最极端的方式。”
“他几乎逼垮了好几个股东和中小企业,连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留。”
“引起的怨声载道不小,我怕他们狗急跳墙,牵连到你。”
初舞阳神色顿紧,
“那……”
阳瑾初以为她担心初家,轻声安抚,
“放心,初家早就和景旻之前就划分的差不多了,这次不会被波及。”
可她却摇了摇头,眼神直直地看着他,
“景旻怎么样了?”
阳瑾初沉默了下,
“很难。他已经放弃了博亿方的根基,所有动作都是进攻,没有留一丝回补空间。”
“他在拼命,不计代价——很可能想和金家玉石俱焚。”
“但以博亿方现在的状况,根本撑不了多久。”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
“至于金家,被自家人攻击本就是家族耻辱,在国际圈子更是大忌。”
“如果景旻真撕到最后一层脸,金老爷子也不会再留情。”
“为了家族颜面,他很可能会动杀招。”
初舞阳眼神倏然一冷,咬牙道,
“他当然不会留情”
楼下,黑色宾利的驾驶座里,
景旻仰头靠在椅背,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楼上病房的那扇窗。
一根烟接一根燃起,车外草坪已满是烟蒂,
直到天已大亮,言昼的信息发来:
【总裁,会议十分后开始……】
他才慢慢启动车子,黑色宾利无声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