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投影的时间几乎要戳伤自己的双目。
祁曜紧紧盯着那几个数字，双眸赤红。
须臾，那一道尖细的嗓音又一次随着幽幽的笑声传了过来。
“恭喜主人成功帮助女主角完成两个愿望，达成延长两天生命期限的成就。”
祁曜缓缓擡起头，眸底掠过几分诧异。
片刻，他终于想起这两天的死亡宽限是从何而来的。
一是中午在面馆那会，自己帮乔安安挑好了葱花。
还有一个是自己被当作是乔安安的助理。
他双唇动了动：“所以我以后，都能听见乔安安在想什么？”
墙上的黑影晃动了下：“不会，从明天开始，除了和女主角愿望有关的，其他的你都听不见。”
祁曜掐住了手心。
在经历了短暂的缓冲时间后，祁曜终于慢慢接受自己穿书的事实，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怪力之神。
他冷笑：“延长生命有什么用，我还不是一辈子待在这破小说里面。”
那道笑声又一次在房间响起，四面八方像是要将祁曜侵蚀了个彻底。
在这样的夜晚，无端听得人毛骨悚然。
“不会。”
阴凉的晚风又一次吹起窗纱，丝丝凉意像是某种软体动物的触手，祁曜下意识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屏气。
“成功帮助女主角实现666个愿望后，可以获得一次回去的机会。”
祁曜对系统的话存了几分质疑，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在这个世界和黑户差不多，若不是系统及时出现，祁曜连证明自己身份的身份证都没有。
那张身份证在月光下泛出冷淡的光芒，祁曜捏着身份证的一角，忽的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说在这个世界，乔安安是女主角？”
被002牵着走的思维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祁曜猛地一惊：“那在之前的世界，乔安安也是为了完成任务才接近我？”
他眸底明显闪过慌乱。
前后两个世界乔安安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以及当时在医院，乔安安言口不一的那些想法，都在现在找到了答案。
凉意从脊椎开始蔓延，那个大胆的猜测只是在自己脑海中存活了一秒，就被一道笑声打断。
“主人，记住你的身份，不该问的别问。”
那道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留在房间里边的，只有短短两句话。
“你该担心的是，如何回去你的世界。”
“还有，这个世界只能承受一个觉醒人格。”
飘起的窗纱又一次落下，室内又重新恢覆了安静。
窗外钟声响起。
又过去一天了。
影视城。
午后的阳光强度大得吓人，南方城市就是这样，即便已经入秋，气温却半点也没有降下的征兆，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毫无遮挡的地方。
“小祁，你先坐着休息会吧，你都跑半天了！”
“李哥你知道什么，小祁这是心疼安安呢，人家小两口的事，你就别掺和了啊。”
“小祁又来给安安送椰子冻了吗？这大热天的，这家又没外送，跑很久了吧？”
“可不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来回都得两个多小时呢，也不知道安安哪里找的男朋友的，简直可以投稿中国好男友了。”
祁曜：“……”有口难辩原来是这种感觉。
刚开始他还会去解释自己和乔安安的关系，结果越描越黑，后来他也就懒得解释了。
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又加上来回跑，不是满头大汗才奇怪。
祁曜喘着气，留了两份椰子冻给乔安安之后，馀下的都分发给其他人。
也还好这时已经开拍，乔安安不会突发奇想想吃什么，否则祁曜又得出去跑一趟。
就比如前晚他才刚躺下，就听见乔安安在心里默念。
“好想吃小龙虾板烧鸡腿堡烤鸡烤串炸鸡油豆腐黄焖鸡火锅黄油鸡翅……”
祁曜：“……”
祁曜：“……”
等他从连夜跑完大半个城市，好不容易将东西凑齐时，又听见乔安安默默哀叹一声。
“算了，还是不吃了。”
“吃了还得刷牙。”
刚准备敲门的祁曜差点心肌梗塞。
如果不是002再三保证，他都差点怀疑乔安安是在蓄意报覆自己。
乔安安确实不知情，只当祁曜的存在是系统的bug。
这部校园剧的女主角最终也没有落到自己头上，乔安安只拿到了女二号。
说不失望是假的，不过比起连台词都没有的三十六线，女二号对乔安安而言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最近所有的身心都放在剧本上。
“cut！”
远处陈导喊了一声，满意朝乔安安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一次就过了。安安啊，你比以前进步更大了。”
“还有池莺，保持这个状态下去，我们应该能提前半个月杀青了。”
拍摄进展顺利，乔安安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除开祁曜这个不确定因素，她所有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上。
拍戏丶赚钱丶提升演技。
和乔安安还有池莺讲解完下一场戏后，陈导又临时将乔安安留下。
待周围的闲散人员都离开后，他才压低声音：“安安啊，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吧？”
乔安安茫然摇了摇头。
陈导松口气：“没有就好。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昨晚祁曜将参与mv制作的消息已经正式发布了。”
“关骆那边有些粉丝可能比较难以接受，说出的话不太中听。”
“你最近和祁曜都注意下，别上网。”
“还有，平时下工也小心一点，昨晚安保已经抓了几个偷偷溜进来关骆的粉丝，我怕他们做出什么偏激的事出来。”
其实陈导已经说得很委婉了，网上粉丝的评论可不止“不中好听”就可以形容。
一个名不见正传的新人一上来就抢走了自家爱豆的单曲，从昨晚开始，陈导新剧的官方微博已经沦为关骆粉丝的战场。
恶语相向丶点蜡丶问候全家……
这都是饭圈的常规操作。
乔安安边往回走边低头翻看手机，连池莺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都没注意。
“安安。”池莺轻拍了下乔安安的肩膀，“中午我能和你一起吃饭吗，我想试试你上次说的那家牛肉面。”
乔安安点头：“可以啊。”
面馆距离拍摄的地方不远，乔安安熟门熟路带着池莺，抄了小路过去。
这边算是住宅区，所以往日来往的人并不多。
然而今天不知为何，原本安静的街道却熙熙攘攘围了不少人，走近才听见有人的低语声。
“十楼掉下来的，肯定死了吧？”
“唉作孽，好好的小夥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别看了别看了，我怕晚上做噩梦。”
是一起自杀事故。
周遭的啜泣声不绝如耳。
猛地撞见这样的事，乔安安也是一惊，刚想着将池莺拉走时，却见对方面色发白，连话都说不清楚，手指紧紧揪着乔安安的袖子不放。
她喃喃：“是……有人跳楼了吗？”
乔安安颔首：“嗯，应该是。”
池莺脸上的惊恐更甚：“安安，我能牵着你走吗，我……我有点怕。”
任谁看见这样的事，心情都不会好。
原先说好的牛肉面，池莺也只是吃了两三口就放下。
她抿唇低下头：“对不起啊安安，我今天……不是很有胃口。”
乔安安拍肩安慰：“没事，别想太多。”
池莺貌似松了口气：“那等会我们换条路走吧，我不太敢走那边了。”
乔安安：“好啊。”
相处一段时日，乔安安差不多也对池莺有了一定的了解。
传闻中的男朋友她倒是没见过，不过池莺的言谈举止却是摆在那里的，一看就是从小家境很好。
撞上这种事会害怕也是正常。
事实也如乔安安所料，那天之后池莺连着请了几天假，说是身体不舒服。
为了不耽搁剧组的拍摄，陈导临时将乔安安的戏份调到前面。
戏份调动是常事，不过一天连着十几场戏拍下来，乔安安还是明显感觉到疲惫，下午的拍摄都有点力不从心。
所以当听见下面的惊呼时，乔安安人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上方已然传来巨响。
她下意识擡起头，瞳孔之内几乎被摇摇欲坠的gg牌所占据。
“——小心！”
“——哐！”
两道声音相继响起。
只是短短一秒之间，周围灰尘四起。
肩膀后背被人紧紧护着，头顶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
昏过去的最后一秒，乔安安只听到陈导的怒吼。
“祁曜，是祁曜！”
“快，叫救护车！”
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有一个声音悄无声息响起。
“恭喜主人成功帮助女主角完成一个愿望，达成延长一天生命期限的成就。”
待乔安安再次醒过来时，她人已经在医院。
事故的起因很简单，关骆的粉丝混进了剧组，又听到乔安安是祁曜女朋友的传言，所以在gg牌上动了手脚，想给祁曜一个教训。
池莺扶着乔安安起身，柔声安慰。
“你别担心，祁曜已经醒过来了，医生说是轻微的脑震荡。”
“粉丝那边陈导也已经报警处理了。”
伤势不轻，乔安安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池莺：“你的换洗衣物都在酒店吗，我帮你去拿过来吧。”
乔安安人还惊魂未定：“那……麻烦你了，房卡在我背包里。”
又想到之前池莺请假的缘由，她下意识问道：“你最近几天还好吗，等会让司机换条路走，别走小路了。”
昏暗光影中，原本背着乔安安拿房卡的池莺忽的转过了身，她缓慢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茫然。
“为什么不走小路？”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轰。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断开，乔安安猛地瞪大了眼睛，她紧紧盯着池莺：“你……不记得了吗？前几天我们去吃牛肉面……”
“……牛肉面？”
池莺眼底的迷茫更甚，“是你之前说过好吃的那家面馆吗？”
她笑了笑：“我还没试过呢，之前还想着哪天中午约你一起过去。”
后脑勺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击，乔安安只觉得眼前青黑一片。
恍然间，她突然想起了之前一件小事。
那时她还没回来，有一天凌晞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头，伤口不浅。
结果第二天上学时，乔安安却惊奇发现凌晞手指头安然无恙，而且对方也对自己受伤一事毫无印象。
那时001的解释是。
“因为这不在剧情之内，所以等下一篇章开启时，所有无关剧情的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无关剧情。
“是……有人跳楼了吗？”
“安安，我能牵着你走吗，我……我有点怕。”
“那等会我们换条路走吧，我不太敢走那边了。”
“为什么不走小路？”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不可能。
乔安安艰难咽了咽喉头，指甲紧紧掐着手心，强撑着精神。
池莺还当她是伤口发疼，想要按铃叫医生过来，却被乔安安阻止了。
她讷讷张了张唇：“不，不用了。”
乔安安强颜欢笑：“我……我睡会就好了，别担心。”
池莺面色担忧：“那我先回酒店，你有事再找我。”
睡是不可能睡的，池莺走后，乔安安几乎将整个剧组的人都问了一遍。
她抱着侥幸，想要证明那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跳楼事件并不只有自己记得。
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完全相反的。
“安安，你是不是记错了？”
“哪有人跳楼啊，那边的路也一直好好的，没有封锁过。”
“我骗你干嘛，我刚从那边路过呢。”
同一时间，池莺也在去往酒店的路上。
眼见司机就要拐向小路时，后座的池莺忽然开了声：“别走这边。”
她目光淡淡从窗口外一闪而过的路口掠过，须臾，女孩轻轻勾起唇角。
“刚死过人，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