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呦呦站直，大悠悠自己起身。
新官上任，办公室的同事都很关注她这里的大小动作，见她起立，一个人鹤立鸡群，视线瞬间都被她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许组长这是要去哪？”李蕊皮笑肉不笑大方窥过来，探她的隐私。
“周总女儿走错路进了设计部，我现在要送她上去，你闲你送她上去？”许悠掀起眼皮往过去。
闻言大家开始搜寻呦呦的身影，有一米多高的办公桌遮挡，他们连她的发丝都没瞅见。
李蕊不能上顶楼，她被多次警示过，她与他的关系能且只能发生在底下，周斯虞面前她若是露面闹出新闻，他们之间的关系会马上叫停。
嘴唇蠕动几次，她缠绕一缕发丝到指尖：“不了吧，我还有事要忙，人还是您自己送吧。”
除了她之外无人发言，许悠扫视一圈，眼神带有问询意味掠过每一个人，确定他们再没问题，迈步带上呦呦离开。
她走在里侧把呦呦夹在自己与墙壁之间，要看清她们必须做出扭曲的姿势，饶是再好奇办公室的其余同事只得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离开。
电梯间内许悠暗亮几部电梯的上键。
几个显示屏上的数字闪跳，她感觉腿边压过来个球。
低头，呦呦贴她腿的距离不超过五厘米。
许悠不接受她的靠近，默不作声往另一边挪动，视线在几个数字显示屏间打转。最近的运作声趋于平缓，金属门向两侧打开，她自顾自先走近。
呦呦个子小，步幅没那么大，努力但慢腾腾进来，许悠的手一只覆在一侧门边等她全部进入才垂下去按最大的数字。
电梯运作上行，人出于超重状态，许悠察觉到自下而上的灼热注视，不为所动地听着钢索拉动机械音。
低鸣止，电梯门再度向两侧张开，她留下一句跟上，人往外走。
“爸爸妈妈！”
余光一直斜下落在身后，许悠没发现不远处站了两个人，一声呼唤后，她的视线跟着小肉团“滚动”的曲线轨道看去。秦可懿和身材魁梧的男人并肩，小肉团扑过去抱住两人贴在一起的腿，小脸蹭啊蹭。
男人弯腰，轻松把她抱进坚实怀里，使得她与三人相对而站。
短短小半天，孩子丢了两次，她不知道这些人在如何做父母。
许悠定在原地：“秦小姐，孩子不是物品，还得好好看管。”
秦可懿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正巧她亦不想和她们扯上关系，转身按下按键，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
*
“呦呦不是周斯虞的女儿。”
许悠和秦可懿面对面坐在一楼咖啡厅。
刚刚顶楼没能进行的话题和许悠一起被秦可懿强行带到这里，许悠要走，孩子挂在丈夫身上她几乎在电梯门闭合前一秒冲了进来，连感应器都没识别到她的存在，门没有弹开，死死闭合，程序实行，装载两人的“金属盒子”往下坠。
秦可懿成功凑到许悠身边，获取一个和她面对面对话的机会。
“聊聊。”她没有硬挤近许悠的社交距离内，和她保持距离，诚心邀请。
许悠目不斜视：“不必了，我认为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
明明电梯的运行速度不慢，许悠却觉得时间被放缓，自下而上的窒息感逐渐将自己包裹。
她面不改色调节呼吸，按照医生的建议沉下心转移注意力。
“有的，我们有很多误会要解开，你和周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楼层数字由三跳转到二，一列圆形按键之中唯亮起的那枚在数字定格时熄灭，竖向运动转为横向，秦可懿咬唇等待许悠的回答，预料到她会拒绝，健步上前指腹压住关门键，阻断开门动作，用时按下下一层按键。
“聊聊，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不论你的决定和选择。”
她已站到许悠对面。
两人脚尖相对，许悠就快看清墨色瞳仁之中的自己冷漠的脸。
“你就不好奇当年的真相吗？”
秦可懿继续步步紧逼。
在许悠给出否定答案前一秒阻止她。
“你想的。”
秦可懿太坚定，哪怕许悠告诉自己已经放下，心底还有个声音嘶吼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以致胸膛微微挺起。
她屈服了，温热气息从鼻腔泄出，那颗高昂的头颅，微不可察地低下。
许悠的松动给了秦可懿与她对话的机会，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一楼咖啡厅的角落，玻璃桌上的咖啡和刚制作出来一般，奶泡拉花都保持原状。
“呦呦不是周斯虞的女儿。”秦可懿重复。
她的表情在某一时刻变得艰涩，口袋里的手机被取出，在许悠的注视下解锁、放在桌面，推到许悠手边。
眼球转动目光偏移落下，猝然与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的女人对视，许悠手指控制不住颤抖，心脏加速跳动，鼻子前的空气稀薄。
这是焦虑和躲避的表现。
手机静静躺在桌子上，没人主动拿起。
窗外枝头麻雀飞离，细软的枝桠上下摆动，枝头的嫩叶跟随起伏。
她最喜欢的春天终于到临。
秦可懿双手遮住脸颊，几秒后红着眼慢慢说道。
“这不是我，是我的姐姐秦可欣。我们家和周家是世交，向上数两代关系都很好，我们不可避免地一起长大、上演俗套狗血的暗恋故事。”
小石子落进平静水面，漾起的涟漪由近及远，越来越大，水下暗潮涌动，乱石翻滚。
手机的照片一下子把许悠拉回四年前的夜晚，窗边捡到的那张放大版与之五官、背景完全重合，闷痛的感觉重新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