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见证了甄宓逆转战局的袁熙,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不敢吱声。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妻子怎么会变得如此让人恐惧,竟然三言两语就哄得敌军死士赴死,如此难缠的对手在她面前就那么轻易破除了。
并且,她斩人首级的姿势,越发娴熟潇洒了……
他害怕现在的甄宓,更怕现在的吕昭。
吕昭已经暴走了!
“我管他什么鬼兵魔兵,敢伤我弟弟我就屠了他!传我将令点齐兵马,出城灭了张燕!”
“不可!”
甄宓劝道,“哥哥为了以最小的损失灭黑山贼忍耐多日,不可因我而放弃。我军兵马不多,即要灭黑山贼又要鲸吞河内,还要回师救援雒阳,必须要精打细算。”
“你……”
“小不忍则乱大谋,哥哥,莫让宓儿失望!”
“好!好!好!”
吕昭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抱起甄宓进了城楼房间,将其轻轻放到榻上。
步瑶带着几名护士上了城墙,让护士们去照顾伤兵们,她则直趋屋内查看甄宓的情况,惊道:“不好,敌人刀上淬了毒!需要用盐水反复清洗伤口,会很疼,军师忍着点……”
“宓不惧疼痛,有劳步营长了!”
甄宓将手帕衔在口中,嘴唇已经发黑了。
吕昭退到屋外等候,在雷策的解释下他才弄清楚了那些鬼兵的来历和恐怖,仅仅一百鬼兵便让城南平民军伤亡二百多人,若不是甄宓急智说服大部分鬼兵赴死,则必败无疑。
雷策后怕道:“红口白牙说死大半鬼兵,军师真神人也!”
与黄巾鬼兵一战,是平民军组建以来伤亡最惨的一次,城头上尸横遍野伤兵痛呼不休。
天色逐渐大亮。
吕昭从城楼上往下看去,只见几百个溃兵正沿着护城河逃走,几十丈外约莫两千精悍士卒列阵以待,阵前放着四巨大型床弩。
显然,这些便是想尾随鬼兵攻城的主力,为首的是一个冷峻库厉的男人。
张燕!
他亲自来了,可见其有多重视这次蓄谋已久的偷袭,也更印证了甄宓此战的含金量。
若是让鬼兵在城上站稳脚跟,那两千多精锐杀上城墙,温县不可守也。
吕昭怒视张燕,恨不得马上杀砍了他的脑袋。
张燕也在遥望吕昭,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计划得万无一失,准备攻下南城打开城门,以兵里优势扑灭吕昭,但他万万没想到,鬼兵居然败了!
足足一百不怕疼不畏死的鬼兵,怎么可能那么快被人杀光?一百多颗人头接连被丢了下来。
他想不明白!
一名鬼兵的战力相当于十名精兵!
身经百战的渠帅苦蝤,满脸惊恐地带兵讨回来,跪在张燕面前,颤声道:“将军!有妖女……城上有个妖女……”
张燕怒斥:“住嘴!休要胡言乱语,说说鬼兵是怎么败的?”
苦蝤身子还在哆嗦:“我奉命带死士紧随鬼兵登城,本来准备死战夺城,可是,我刚一翻上城头,就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事情。那妖女一手执剑,一手拎着鬼兵头颅,嘴里念念有词似在做法,当时城头太乱太吵,我只听到最后妖女大喊几句……请鬼兵们赴死。”
张燕额头的青筋直跳,喝道:“鬼兵乃本将亲自磨练的,只听我号令,怎么会听一介女流的话?”
苦蝤:“他们听了!投石机抛来燃烧油罐,大部分鬼兵不躲不避,竟真的听话等死,一瞬间烧死数十名鬼兵,剩下的少部分鬼兵也被妖女咒法影响,战力大大减弱全部被杀。我带上去的人太少,也被吕昭的兵赶了下来,死伤惨重……”
张燕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鬼兵怎么可能等死……那妖女什么模样?”
“好看!好看到近乎神明,女娲娘娘再捏一次也捏不出那么完美的脸吧?总之,妖女美得不像人,望之让人神魂颠倒,她一定使的是妖法!”
苦蝤被鬼兵们的死震撼到了,不由得夸大其词。
“那不过是吕昭帐下军师,与妖法无关。”
张燕却不信,他不相信世上有妖法,当年大贤良师道法万千全都是做的假,折磨酷练鬼兵的方法,也是张燕从张角那里偷学来的,其灭绝人性之程度让张燕也没敢多练。
可偏偏这一百鬼兵,被妖女灭了……
温县不可再攻!
张燕虽然很想杀吕昭替子复仇,担还保持着理智,缓缓引兵退去。
他觉得既然鬼兵都覆灭了,那再强攻城池就是徒增伤亡,不如围而困之,等曹操拿下雒阳后带兵来一起攻打。
吕昭好几次忍不住想要出城宰了张燕,但最后还是听了甄宓的劝,这么久都忍了,不急于这一时。
太阳越升越高。
吕昭很失望,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步瑶背着药箱出来汇报:“君侯,军师伤势不重但毒性剧烈,需要仔细将养才能痊愈。”
“多谢步营长!”
吕昭道谢。
雷策自责道:“君侯,是末将没有保护好军师!”
吕昭:“这不是你的责任,快去安抚士卒吧,这一战伤亡巨大士卒们定然惊惶。”
“是!”
吕昭再进屋探望甄宓。
只见榻上的甄宓长发披散着,满脸的汗粒滚滚而下,很明显,盐水清洗伤口把她折磨得不轻,可即便如此,她愣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呼,让吕昭心疼不已。
吕昭打开面向城内的窗户,让屋里保持通风,再来到榻前替她擦拭脸庞、脖颈、胸前的汗珠儿,为她整理衣领。
袁熙跟了进来,缩在墙角不敢抬头多看,怕昨晚夜闯甄宓房间的事被吕昭知晓。
虽然甄宓是他的妻子,但……
就是心虚就是害怕!
尤其害怕吕昭现在的样子,吕昭虽然面无怒容做事平缓,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像一头随时可能择人而噬的猛兽。
甄宓虚弱道:“哥哥似乎忍得很辛苦,你就那么想替我报仇么?”
吕昭冷哼:“恨不得马上杀出城去!”
甄宓望着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笑了起来:“那便去准备吧,今日,天欲雨。”
吕昭也看了一眼天:“狗老天连云都没有一朵,哪来的雨?”
甄宓温柔地望着吕昭,心想果然连老天都是偏爱哥哥的:“燕子低飞蛇过道,鸡不回笼喜鹊叫,蜘蛛收网蝉不鸣,东风一起雨自到。”
吕昭走到窗边,果然看见燕雀飞得很低,远处传来喜鹊叫声,夏季烦人的蝉鸣声也消停了,难道真要下雨了?
吕昭回来:“雨势大还是小?”
甄宓笑着摇头:“不知!夏季雨势要听雷声,若雷声自西南来则暴雨如注。”
轰隆!
一道惊雷,从西南天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