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8章
岭附的学生清一水的身经百战,面对考试二字,如同自然天气里的风雨雷电一般的稀松平常,基本也激不出什么波澜。
例外的是这段时间心事重重的实2班,个个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游魂似的往班里飘。
赵景狗蛋一进教室,书包没放先朝着宋阳跑来。
俩人立定,把手端起来,清了清嗓子。
宋阳一看,就知道俩人没憋好屁。果不然,这俩货开始一唱一和,声情并茂。
“有种痛,你不懂~”
“我可以用微笑掩盖~”
“用冷漠包装~”
“艹······”宋阳弯腰脱鞋,准备抽人。
等俩人跳着跑开,宋阳蹬回鞋,双手掏进桌洞里,赶紧删除昨晚半夜因为做题做到崩溃发的朋友圈。
有种痛你不懂,我可以用微笑掩盖,冷漠包装。
矫情不可怕,可怕的是矫情完了有人帮你回忆。
宋阳被昨夜的自个儿膈应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点了好几下删除。
一擡眼看见顾言推门进来,紧跟着路泽也在后面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班里一些目光立马齐刷刷地跟了上去。
直到他俩落座,宋阳都忘记先说正事,偏着脑袋低声问顾言。
“哎,你俩怎么一块来了?”
顾言拉开书包往外拿书,不以为意。“顺道,就一块了呗······”
宋阳眉毛挑成一个极其夸张的形状,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像结伴上学这样的普通寻常的情况如果是发生在狗蛋赵景或者班里任何一个同学身上,都不足为道。
但那可是路泽,是自他认识之日起就同尔等凡人不处在同一纬度,一直独来独往生人勿近的路泽啊。
宋阳抓抓脑门,表示这有点悖驳他的常识。
顾言拿着笔袋敲敲宋阳压着他书的胳膊,“哎哎哎,有事没事啊,有事宣奏无事退朝······”
宋阳想起别的事来,也顾不得再探究这两人的道到底是有多顺。对着顾言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满脸虔诚地说道:
“大佬,救命啊!”
顾言:······
宋阳谄媚地眨巴眨巴眼,企图发射魅力。“能否为小的数学一科指点一二······”
谁能受得了一个一米八的黑皮壮汉,对着你一个劲儿的发射星星眼儿。就连旁边一向缄默如山的路大佬,都把头转去另一边,眼不见为净。
顾言嫌弃地咦了一声,扬手作势要打。
“有事说事,再膈应人,抽你丫的······”
其实宋阳就是想让顾言帮帮他的数学,在一众科目里,他就属数学瘸腿。偏偏这门课是拉分最大的,也最容易拉分,错一个大题,十几分的差距就出来了。
“······我已经闭门造车好几天了,收效甚微啊,依旧是那几个题型,次次都错,一换题型就错,下个月就联考了,我感觉我要扑······”宋阳欲哭为泪,想起昨晚因为做题做到崩溃,就觉得心酸异常。
顾言听完他的描述,思忖了片刻,说道:“那只能说明相关的那几个知识点你压根就还没掌握,同一个知识点,题型都是换汤不换药,理解透了就不会错。”
“这样,你把你最近一直在错的题都整理出来给我,我帮你归拢一下各个知识点,到时候找个时间给你一块串串,你觉得能行不······”
宋阳喜出望外,“能行啊,太行了这也······”
说着把领子往肩膀头上一拉,老脸一粉,又开始矫揉做作起来。
“官人这般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若是官人不嫌弃,不如······奴家以身相许如何······”
宛若一记惊雷劈下,顾言仿佛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声若洪钟的一口气喊了八个滚!
中午顾言和宋阳狗蛋几个吃完饭后,便沿着主道溜达着往教学楼走,道路两旁的香樟经历了一个夏天的疯长,岭附抠门成性,常年无人修剪,树冠早就没了形状,耳畔没了蝉鸣,多了些窸窸窣窣的风打树叶声。
几个大男生并排着一处走,路上玩笑着拌嘴打趣,没多会儿便搂脖子架胳膊的闹了起来。
男生间的嬉闹哪有什么理由,大约是一时兴起,发了神经便打闹起来。
顾言把胳膊斜插进宋阳的腋下,顺势一拧,便牢牢擒住他两条胳膊,这招他还是跟路泽学的。
赵景狗蛋在一旁实时解说:“好的,这场比赛是来自岭南附中举办的一次自由搏击比赛······好的,我们现在能看见的是蓝方选手,虽然这位选手的年纪很是年轻,但也算是搏击界的一位新秀······”
“好的!我们现在能看到蓝方选手牢牢控制住对方的胳膊,反位将其牢牢控制······”
“红方选手使出一记猴子偷桃!但是没有偷成功,不得不说,该选手的职业道德还有待进一步提升······”
顾言胳膊锁住宋阳的脖子威胁:“服不服?”
宋阳本以为顾言长得白白净净,合该也是他们之中力气最小的,却不成想,三五个回合便被他锁住喉差点归西,任凭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挣不开。
狗蛋同情的摇摇头,“他可是和泽哥干过仗的人,你挑战他?你可真牛b······”
宋阳脖子上青筋都鼓起来,两眼一翻。
“服了,大哥,彻底服了·······
赵景还在一边敬业解说,“好的,我们看到红方已经主动投降,对于这种自不量力的选手,我们还有要多给予一些鼓励······”
宋阳嗷的一嗓子跳到了赵景背上。“鼓励你大爷……”
几人闹腾的脖子里都出了汗,停在路边傻呵呵地笑了一会儿才正了身形一齐往教学楼走。
途中宋阳突然又想起什么来,侧头问顾言:“你和泽哥住的很近啊?”
话音一落,狗蛋和赵景也齐刷刷看向顾言,显然也对大佬的事情很好奇。
对门邻居你说近不近,顾言心道。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有说,只是随意回了句。“还行,一般……”
狗蛋擡手搭了下顾言的肩膀,“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都觉得你和泽哥关系挺好的…”
其馀两人跟着点头。
顾言眼望着更远一点的地方,眼也不转地回道:“你叨念过好几次了……”
狗蛋:“真的,你别不信,我从高一和他同学,不瞒你说,我和他对视两眼都犯怵…”
宋阳在一边接茬,“别说你了,我们还小学同学呢,你看他理过我几次?”
“虽然看着还是不怎么热情,但是能感觉到……”狗蛋说了一半停了停,像在找合适的措辞,片刻又说:“感觉他至少带点人味儿了……”
顾言曲着食指蹭了下鼻尖,没说话,而是掏出手机来捏亮看了眼消息。
他在心里默默反驳,有人味个屁,让他帮忙从青口捎瓶可乐回来都不干。
屏幕上只趴着一个冷冰冰的字。
滚。
写完白天班里发的卷子,已经快十一点了。顾言去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又坐回去拿着宋阳的错题集开始看。
其实顾言自己忙得要命,自交了竞赛报名表,数老派着狗蛋一天三时的往他这儿送卷子,再加上联考在即,其他老师也加大了火力,一班人成天在满天飞舞的一大堆纸里醉生梦死。
他就更不用说了,午休眯一会儿都能梦见被卷子追杀。
只是朋友有求,顾言从来没有不应的道理。
宋阳的错题本整理的很规整,但因为没理解透彻,便只是简单粗暴的把看上去相似的题型归拢到了一块。
顾言没其他好办法,只能从头开始看,用标签纸一题一题的做好知识点标记。
外面楼道里传来很隐约的脚步声,顾言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停下写字的动作支起耳朵,只听见那脚步声上到三楼后,又继续往上走去。
顾言半垂了下眼皮又擡起,墙上的表盘上的时针刚好重叠成一条笔直的线。
他收回视线沈了下肩继续写字,笔尖在纸上簌簌行进了了几字,又停下。
自暴自弃的一脑门戗在写字台面上,长吁短叹了几声后,顾言摸出手机熟练的找到某人的头像后开始编辑:
什么时候回来?
学校晚自习还没结束,路泽就一如往常的不见人了。
编辑框里那几个字迟迟没发送出去,顾言牙疼似的皱着鼻子看了半天。
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怎么说呢,像个查岗的小媳妇。
顾言嫌弃地咦了一声,点住删除键,一溜烟的全清空了。
你字我字反覆出现又被删除,顾言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一擡头看见桌上摊开着的错题本,灵机一动,立马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发送了过去。
正切:这题怎么做?
顾言本以为按他同桌的尿性,半个小时以内能回他消息都算好的。
结果他刚把手机放到一旁,却突然嗡响一声,机身贴着木质的桌面把动静传导的格外响。以至于把顾言都吓一跳,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z:?
顾言咬着指甲琢磨了半晌这个问号是什么意思,搭眼瞥见自己刚才发的宋阳错题本上的那道题,他“嘶”了一声。
确实是简单了点。
事已至此,顾言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傻,他刷了个鞠躬的表情图,又发:
正切:求指教
屏幕上很快弹出几个字来。
z:如果这都不会,你就不该来找我。
正切:那找谁?
z:去医院,挂脑科
顾言:······
可怜宋阳点灯熬油被刁难了几遍的自以为的难题,此时此刻却当成了某人脑袋有病的力证。
而此刻的某人虽然内心万马奔腾,但在潜意识里是认同的,认栽地一边无敌尴尬一边极力装傻。
正切:真不会,就是这个······
顾言编辑了一半,又点开他自己刚随手拍的题面,竭力的在字里行间找点有难度的问题角度,不至于让他看上去真像个智障似的。
正切:就是这个x-y的递减性质是如何被证明出来的
顾言一发送过去便仰天哀嚎,无论怎么扣字眼,也还是显得他有点脑袋不好似的。
聊天框顶部闪了几下“对方正在输入···”,顾言耷拉着眼皮心想,这家夥肯定在整理措辞编辑什么骂人的话。
片刻之后,对话框里多了条新消息。
z:没打架
手机亮屏到了时间转为黑暗,车辆迎着夜晚驶入街道的尽头,房间里的动静一下如隐去的潮水一般,骤然安静起来。
顾言停滞的表情又回神似的松动了一下,嘴角上扬起微微的弯度,手指划亮屏幕。
正切: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应该是还少一骨碌,明天补上,扛不住咧我要卧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