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二）
“我们？”
叶欢手指了一圈，“我们？”
“对。”徐壮壮道，“在这个包间里的所有人。”
管安一手挂了一个娃，她道：“我可不记得我和你娘有交集。”
“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徐壮壮道。
叶欢想到宁国富商一事，直觉自己与徐福的联系，恐怕只有这个了。
徐福找她，她能猜到个大概，但如管安所言，徐福找管安作甚？
“娘的娘？”徐渟吮吸食指，道，“石先生说了，应该叫姥姥。”
徐壮壮看向徐渟，自打徐渟出生，徐壮壮没提起过徐家的事，也没让徐渟见过徐福。她当时走得干脆，真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和徐家彻底断了联系。
“去一趟吧。”叶骄道，“徐渟出生，你娘都不知道，她可能只是想见见徐渟。再说，你当时离开徐家，她也没报覆你，怎么可能对我们不利。”
“可是……”
“嫂子。”叶欢道，“不是还有管安和双玉在呢。”
秦珏挠挠腮边，他每日早起习武，再加上有底子，武功确实恢覆不少，可仍赶不上之前。
徐壮壮犹疑片刻，道：“好吧。”
三日后，六人带着两个孩子前往徐府。
“大小姐。”管事前来相迎，许久未见徐壮壮，她眼底泛起泪花。
“掌事呢？”徐壮壮问道。
“掌事在正厅等候诸位。”
叶欢第一次踏进徐府大门，毫不夸张地讲，徐府的装潢比她见过的府邸更豪华。她四处张望，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自己府上安置假山。
众人在管事的带领下一路前往正厅。
徐福在正厅喝茶，三年过去，徐福的头发白了大半，看上去也比之前沧桑。
“拜见徐掌事。”众人齐声道。
叶欢抱起叶小青，“叫徐姥姥。”
叶小青咬着手指道：“徐姥姥。”
徐壮壮带徐渟上前，“……娘，这是徐渟。”
徐福蹲下身，她张开双臂，对徐渟道：“徐渟，我是姥姥啊。”
“姥姥？”徐渟寻思片刻，“我想起来了！是娘的娘！”
“对，对。”徐福咧嘴笑道，“过来，姥姥抱抱。”
徐渟仰头看向徐壮壮，徐壮壮点头，徐渟才敢上前。
“各位，掌事安排了午饭，请各位随我去饭堂。”管事道。
“壮壮，你和我去祠堂。”徐福松开徐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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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祠堂内，徐福和徐壮壮各点三柱香奉给列祖列宗。两人并肩站着，徐福先开口道：“听说你得了皇上重用。”
“嗯。”徐壮壮道，“皇上对我极好。”
“壮壮。”徐福嗓音嘶哑，“不论你信与不信，当年你爹的死，我很愧疚。我知道你一心入仕，徐家的家业我会交给你二妹，你不用替徐家操心。”
提到黄小蝶，徐壮壮捏紧拳头，“嗯，我不在乎。”
“看到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徐福合上眼，“我知道你记恨我，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没事回徐家来看看。”
徐福从衣袖中掏出几张票子递给徐壮壮，“这是徐家的几处房产，你收着。娘知道你现下日子过得不差，你成婚生子，娘都不知道。这是娘的一点心意，当作补偿。”
“我不需要。”徐壮壮道。
“拿着。”徐福把票子拍到徐壮壮胸膛，“日后徐渟用钱的地方还多着，没钱了就卖了应急。”
徐福的一掌拍得徐壮壮有些懵，她正欲开口，徐福又道：“对不起，壮壮。”
徐壮壮楞在原地，从小到大，徐福很少说对不起三字。她看向徐福，道：“为何？”
“过去的事非我本意，我只是想，让你们一家认祖归宗。”徐福道，“娘老了，今年开始，产业已经交给你二妹打理了，其馀孩子也忙着生意，一闲下来啊，娘有时就想你，想让你多回府看看。”
徐壮壮半信半疑，但徐福的眼神里没有过往的阴险算计，她再单纯，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出身的人。一个人的好坏，她单从面向便可以看出来。
“知道了，娘。”
饭桌上，叶小青夹在叶欢和秦珏中间。他揉肚子，道：“爹，娘，小青饿了。”
“再等会，等徐姥姥和舅妈回来就可以吃饭了。”叶欢摸摸叶小青的头，擡眸看向秦珏，低声道，“你猜，徐福会和徐壮壮谈论何事？”
秦珏摇头，道：“难说。”
眼下这个节骨眼，徐福是真想请人到府上一叙，还是想强逼叶欢让出第一富商的位置，叶欢自己都辨不清。以过往的种种，徐福给她的印象是一个奸诈卑鄙之人，这时候捅她两刀，再正常不过。
过了一阵儿，徐福和徐壮壮来到饭堂。
管事大喊道：“传菜！”
精致的菜品一道道上桌，叶欢暗中盯着徐福，一手捏紧手上的筷子，一手护住叶小青。
待最后一道菜上桌，徐福招手，道：“动筷吧。”
管安夹起一块酱牛肉闻了闻，而后放在嘴里，道：“贵府厨子厨艺不错啊。”
叶欢这才动筷，把吃食放进嘴里。
“叶小姐。”
叶欢擡头，“嗯？”
徐福眼里饱含深意，“徐家今年资产比不上叶家，第一富商的位置，今年归你了。”
叶欢咳嗽两声，顺口气道：“结果未出，还不能下定论。何况我叶家就一小门小户，哪比得上徐家大家大业。”
“得了吧。”徐福轻笑，“你的身世，我早就知晓。”
叶小青嘴里鼓鼓囊囊，不明所以地看向叶欢，却被叶欢阴沈的脸吓了一跳。
“小丫头，你不用多想。”徐福道，“三年之前皇上通缉你，我的确有意借皇上之手除掉你，但如今，我累了，也佩服你的手段和胆识。看宁国有你们这些小辈，我可以安享晚年了。”
叶欢脸色稍微缓和些，渐渐松开手上的筷子，“能得到徐掌事青睐，晚辈也甚是欣喜。”
徐福仍是淡笑，视线转向叶骄，“是叫叶骄吧？”
叶骄肩膀一抖，“是。”
“别害怕。”徐福眯起眼，“生得确实如我几位良人所言那般貌美，徐渟长得很像你。”
叶骄皮笑肉不笑，桌底下，他拉住徐壮壮的手，轻轻摇晃。
“娘，吃饭吧。”徐壮壮道。
徐福装作没听见似的，又看向管安，“管将军。”
“咳。”管安连忙喝了杯茶顺气，“怎么了徐掌事？”
“我小女儿很是崇拜你，能不能让她认你做师傅，你教她几招？”
“可，可以啊。”管安挺直腰板，“我还没收过徒弟。”
“那真是小女之荣幸。”
一顿饭下来，徐福并无异样，直至踏出徐府大门，叶欢才松出口气。
原来徐福真的只是想请她们吃顿饭。
一月后，富商名单发布。
如叶欢所料，今年她险胜徐家，成为宁国第一富商。
宫中派苏西来叶府颁布圣旨，叶欢和秦珏一同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叶家之女叶欢经营有道，为宁国第一富商，特宣入宫觐见，钦此。”
“谢皇上旨意。”
叶欢双手接过圣旨，擡头看向苏西时，苏西微笑道：“恭喜二位。”
恭喜？
叶欢一点儿都不想见秦世离。
她选择了一件深色的长袍，头发冠起，临入宫前，秦珏为她整理腰带。她盯着秦珏，道：“我心里不舒服。”
秦珏擡眸，紧接着又落下，“我知道，但是早晚有这一天。”
“若我有朝一日，变得像她一样怎么办？”叶欢道。
“你不会的。”秦珏又给叶欢整理衣领，“你们都聪明，果断，可是你比她有人情味儿。”
叶欢入宫时，一直在想秦珏这句话。
不得不承认，若她生在帝王之家，绝对会变成第二个秦世离。她突然很感谢原主，让自己成为商贾，而非帝王。
“叶欢到！”
叶欢踏进大殿，秦世离坐在龙椅上俯视她。她鞠躬作揖，“草民拜见皇上。”
秦世离蹙眉，“既成第一富商，如今的叶家已是世家，即为臣。”
“微臣拜见皇上。”
“免礼。”秦世离嗤笑一声，“三年未见，叶欢，你倒是收敛不少。”
“皇上说笑了。”叶欢勾起嘴角，“家中还有妻儿要养，累的。”
秦世离十指勾起，叶欢总能一句话让她火大。三年前她和叶欢因为秦珏在朝堂闹出个笑话，三年后两人再次相见，依旧针锋相对。
“往年第一富商，入宫时都会与朕立下一个约定。”秦世离道，“叶欢，你有愿望吗？”
“臣，暂时没想好。”叶欢确实没想好。
“那今日便到这吧，之后想好了，再来见朕。”秦世离顿了顿，“秦珏过得好吗？”
“好得很。”叶欢立即答道，“不劳皇上操心，臣告退。”
踏出皇宫那一刻，叶欢整个人都畅快了。她伸手挡住太阳，阳光透过五指照在脸上。
今晚，她一定要搂着秦珏美美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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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壮壮，享年三十五岁，死于政变
叶骄，享年四十七岁，郁郁而终
叶霜，享年二十六岁，死于暗杀
管安，享年五十三岁，死于心疾
秦珏，享年六十七岁，寿终正寝
秦珏下葬三日后，叶欢便孤身前往鹤云观。
过去几十年，她的家人一个个离去，只有她和秦珏相依为命，如今秦珏也离开，叶府于她而言，除了叶小青，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
管安和小霜无后，叶家的家产全权交给叶小青和徐渟打理。
叶欢踩在鹤云观的石阶上，一步步向上走。
这一世的经历，自秦珏离世，她逐字写到册子上。她一辈子热闹惯了，人生尽头，却没人与她聊天，每日只能骚扰系统。
“我还有多少时日？”叶欢问道。
“不到一天。”系统答道。
“……一天，这么久。”叶欢叹出口气。
系统：“提前恭喜宿主，完成了这一世界的任务，可以重新投胎为人，并带着此世的记忆转生。”
“那真是太好了。”
叶欢躺到榻上，缓缓合上眼。
她只希望，再次重生，能再见到陪在她身边的人。
尤其想见见秦珏。
番外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