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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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丶谢执……他,他死了吗?”
程避愆脸色苍白,声音颤抖,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看到谢执大步跨过去,伸手探段何的鼻息,又去翻他的眼皮。
他看谢执神色凝重地打了个电话,面无表情地说着什么,他没有听清,他耳鸣的厉害,他手脚冰凉,浑身被寒意浸透,像个木偶一样站在那。
谢执打完了电话,朝他走过来。
“宝宝?”
程避愆毫无反应,眼睛像是木僵一样,以一种诡异的死气沈沈的模样看着虚空。
谢执啧声,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扇一巴掌,他手已经扬起来了,但他又实在舍不得打,情理之下,在程避愆脸上用力咬了一口!
“唔啊!痛!”
程避愆回过神,眼泪直接就下来了,“我杀人了,谢执,我杀人了……”
“没那么严重,死不了,你的鞋底平滑,有减震功能,他脑袋不是明确受力点,你往下发力时茶几这个边缘的高坡卸去了一部分力,他的脑袋本身又是凹进去的,最多轻度脑震荡住几天,赔偿就行了。”
谢执看了眼四周,忽然目光在电视柜附近一处停住,嘴里骂了句脏话。
“怎么?……怎么了?”程避愆语气慌张地抓住他的胳膊。
“这小子装了个监控。”
“哪里有监控?”一想到刚才段何要对自己做的事,程避愆脸色再度难看起来。
“谢执,我看不出来。”程避愆双手用力抓着谢执的胳膊,“谢执…”
他现在好难受,好痛苦,他简直不想活了。
他忽然就双腿一软,跪倒在谢执腿边。
谢执楞了一下,下意识要把程避愆拉起来,结果拉了一下没拉动。
他干脆直接把程避愆一整团抱起来,“马上要来人,你确定愿意被我这么抱着?”
“要来谁?”程避愆眼里带着泪,被谢执一注视,他觉得有些丢脸,就搂住谢执脖子,把自己的脸藏在他脖颈间。
“我的私人医生,还有一些干杂活的团队。”
“什么团队?”
“他这个监控装的莫名其妙,职工楼不可能装这东西,应该是他自己装的,他刚来落脚,东西都没凑齐就装了监控,显然是有备而来。”
“你刚才差点想杀了他,”感觉到程避愆身体一缩,谢执赶紧组织语言,“当然,是差很多。他是不是非礼你了?这小子不干净,人品差的可以,他手机里要是有什么对你不利的东西,等他发癫的时候没准就会给散出去,你说你以前去他家,你对他有防备,但百密总有一疏,而且你那时候年纪太小,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蠢事,没有过愚蠢的想法?那不是现在的你,代表不了现在的你。”说着他冷笑:“哼,我可是谢执,老子的预判能力岂是这种货色能想象的?那些狗血的事情一件也不会发生,老子直接给它扼杀在娘胎!”
“谢执……”程避愆猛地抓住谢执衣领,“我,你能不能等我先坦白,谢执,不要看……我会什么都告诉你的,求求你谢执,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就算你讨厌我,就算你甩了我,怎样都行,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机会先对你讲,我不是要瞒着你,对不起……”
谢执微微楞了一下,有点错愕,“你穿小裙子,要嫁给他,这有什么可坦——程避愆!”
程避愆昏了过去。
谢执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人昏倒,可能不存在“倒”,因为他本来就在自己怀里。
谢执听力受过特殊训练,他刚才又就贴在门口,那也不需要超强耳力,这种老楼本身就不怎么隔音。
但他实在没想到程避愆反应这么大,他有心想把人弄醒,想了想,还是算了,确保他没事之后,谢执把人轻放在沙发上。
他抓着程避愆的手,好半天才把它从自己衣领一点点扯下来。
没过几分钟,谢执手机震动起来。
谢执去开门,手指竖在唇前:“我宝宝在睡觉。”
门口站着个花衬衫,二十几岁,一头白毛,墨镜戴在头顶,是个混血,从着装来看,显然抗寒能力极强,鼻梁高到能把房檐戳穿,一双蓝眼睛有着和他本人气质截然相反的清澈。
“老弟,我终于有机会看你老婆了。”
他说着一口有典型外国口音的中文,活像下一秒就要来个弹舌。
“别废话,检查一下人死没死。”
这是谢执认识了几年的医生,28岁双博士学位,有个非常抽象的中国名字:“电饭煲”,据说原因是他非常喜欢吃c国菜,而且认为每一道配米饭都是绝配。谢执就给他弄了东北的五常大米,告诉他,这种米饭用电饭煲一煮,香飘四溢。他试了,闻了,吃了,顿时惊为天人,认为这是华夏神器,并立刻将“电饭煲”三个字纹在了一只小腿上。有时候谢执会忘了他叫电饭锅还是电饭煲,这时候就去看一眼他的小腿就好了。
电饭煲和谢执身高差不多,188,但要比谢执看起来壮实,当然,他自以为自己属于清秀那一挂。
在他旁边有个身高一米六的黑眼镜纯血c国人,低着头,老实巴交,沈默寡言,一进去未经任何提醒,就直接把电视旁边的针孔摄像头拆了下来,显然是处理过很多类似事件。
谢执:“看他手机。”
“好的,谢哥。”
电饭煲把手上拎着的箱子随意放在地上,这里面似乎有一些高新工具,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货色,他起初没拿工具时,检测的手法和谢执可谓是如出一辙,随后上了工具才变得专业起来。
他做活细致,但神色轻松,中途甚至抽空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程避愆,“谢,你老婆好漂亮。”
“换个说法吧,他是个男的。”
电饭煲迷茫了一瞬,“男的也可以叫老婆吧?”
“他妈的,随你的便。”
“谢,他的脸上怎么有个牙印?”
“美少年的事少管。”
“谢,你脾气变差了。”
“没有的事。”
“你老婆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你真的会找同龄人吗?我以为你会觉得他们幼稚。”
“他不一样,他大部分时间不幼稚。”
“那就是还有一部分幼稚。”电饭煲中文一般,但自我感觉良好,时常较真。
谢执:“呵呵。”
那边的一米六把段何手机拿过去,也用上了一些工具,似乎把手机拆开了,然后又装好,找出一根线接上了自己的电脑。
谢执:“等等,你,你叫什么来着?”
“谢哥,您叫我小李就好。”
“好,小李,你把他手机里所有东西一键打包发我,然后格式化,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还有,他应该还有电脑,去把他屋子里全部电子设备找到,所有资料,全部发我,再清理干净,做的麻利点儿。”
“谢哥,您放心。”
谢执踢了踢脚边的玻璃渣子,叹了口气。
“脑震荡,有一处血块,指甲盖大,擡走吗?去谢家的医院。”电饭煲蹲在地上,用手拍了拍谢执的小腿,“这个汉子很硬朗,他没有事。”
“血块是什么东西?”
“淤血,不会死去,根据我的经验,大概住院半个月,谢,我的中文有无进步?”
“很有进步,电饭煲,你简直是个学习中文的天才。”
电饭煲显得非常高兴。
谢执:“擡走,给人治好了,别留下后遗症。”
不然程避愆会陷入自责。
“不会,他的小伤,简直,毛毛雨,哈哈哈,如果伤的更重一些,我会更有成就感的,谢。”
“那你再补几脚。”
“真的可以吗?”
谢执有点头疼,“去看看我宝宝,刚才他晕过去了。”
“你的宝宝只是睡着了,呼吸很平稳。”电饭煲凑过去看了一会儿,“谢,他好美丽,我可以拍照吗?”
“不行,醒了介绍你认识。”
在谢执的催促下,电饭煲和小李用单架把段何擡走了,显然电饭煲承担了大部分重量。
另一拨人又过来了,这时候程避愆刚好醒来,他看到有4个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黑色帽子口罩的男人进来,他们走路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搞得程避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们在这个房子里所有房间和角落翻着,每翻到一点可疑的东西都会拿给谢执看。
“他们…谁?”
一个黑衣人拿过一瓶水,放在了程避愆面前,又转身继续开始搜查。
“查查段何有没有带过来和你有关的东西。”谢执说:“他已经被我送医院了,半个月,他联系不上任何人,我会在这个时间,把他新家老家的房间,以及全部电子设备上可能存在的和你有关的东西,全部搜集到,一键销毁。”
程避愆直楞楞看着谢执,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谢执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你丶你都知道了,谢执……”
“我什么都不知道。”谢执说:“只要你不想说,我可以什么都不看,橙子,这不该成为你害怕的理由,我不会因为一些年少无知的话就给一个已经成长的人判下死刑,我没那么狂妄。”
程避愆眼睛湿润,流下泪来,一滴又一滴,“你都听到了,那些话……”
“那又怎么样?”
程避愆摇头,他哀伤地看着谢执:“谢执,我已经不纯粹了,我配不上你。”
他说着,猛地起身扑向地面,抓起地上的碎玻璃朝自己脆弱的脖颈捅去——
“卧槽!”谢执简直他妈的无语,他猛地一脚踢开程避愆手里的碎玻璃,尖锐锋利又质量精良,能够出口全国各地,被无数人赞不绝口的c国制造的玻璃在程避愆的手心里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一滴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掉落在地面。
谢执摊开他手心,拉着他去冲水,又“撕拉”一下撕开自己衬衫一条给他包扎。程避愆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浑浑噩噩任凭谢执摆布。血液的流失让他嘴唇像外面的霜雪一样灰白。
“哇。”谢执心惊肉跳,“你玩的是什么,祖宗。”
“我没有喜欢他,他想让我逃离那里,程悔是疯子,我只想摆脱他,是他说过的,只要我答应嫁给他,他就能带我走,我不想再挨打了,我为什么要替他赎罪,我什么都没做,我还不如自生自灭呢?为什么,为什么呀?我没有喜欢他,我知道他想要我,可是我总得付出点什么,我知道什么都有代价的,我骗他,我总要吊着他,就像驴子前面的萝卜,我还觉得我演得很逼真呢,他信了,他以为我那么小,不会撒谎…谢执!他真的没有碰到我,他不敢的,他很珍惜名声,我没有成年……他害怕,谢执,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喜欢他!”
“谢执,我喜欢你,我愿意,我给你,我什么都给你,我是你的狗,让我当你的奴隶,我愿意当你的东西,什么都行,我是一件垃圾,我早该消失的,我没有消失,我还没有消失。”
他用力亲吻谢执,一边去脱自己的衣服,“你要我,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给你,你不要不要我,谢执……”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在,他不停流着泪,手上的伤口绷开,鲜血从衬衫布条上溢出来,蹭了他自己和谢执一身。
谢执伸出手,在他后脖颈按了一下,下一刻,程避愆软倒下去,被谢执搂住。
于是走在路上的电饭煲又折返回来了。
“谢!……谢特!你们玩什么这么刺激?”
谢执对着他骂了句很难听的俄语。
电饭煲红温了,同时又显得很委屈,“谢,你侮辱我,我很生气!你要补偿我10袋五常大米!”
“我送你一条生产线。”
由于这句话是谢执用c国语说的,电饭煲又没有学过这么生僻的词汇,他以为是好吃的大米的品牌,就讨价还价,“一条,het, het, het.太少了!”
尽管他在讲条件,但还是把程避愆的手做了标准的消毒止血和包扎。
“谢,不要这么狂野,他很脆弱,他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你要呵护,好好疼他。”
谢执懒得解释,“后脑勺有病那个人呢?”
“小李已经把他送到了医院,现在已经在治疗了。”
“洛力哥最近在忙什么?”
“他在跟着警署处理案子。”
“好吧。”谢执叹了声。
“洛力哥说,如果你有事,他会来帮忙,他说警署的人都挺能干的,他也只是闲得无聊。”
“知道了,我联系他。”谢执说:“没你什么事儿了,一会儿我派人把大米送到你的住处。”
“太棒了!谢,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谢执没好气,“你吃不完,到时候生虫子浪费,你知道我们国人多尊重袁老爷子吗?”
“我也尊重的!我在家里供奉了他!”
谢执:“……”
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用手背作驱赶状:“走好吧您嘞。”
那几个黑衣人搜出来一堆东西,打包装箱,几乎两个行李箱。
谢执抱着程避愆,让人把行李箱送到他家,又给自己和程避愆请了假。
又让人给段何请了假。
他给洛力打电话,让他帮忙查程悔这个新角色。
查!都给我狠狠查!
以前他顾忌不要侵犯程避愆的隐私,现在他发现程避愆有病,那就不能再讳疾忌医了,都他妈给我狠狠查清楚!
砰!
谢执一脚踹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