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 第 79 章
天渐渐开始发黑, 风越来越大，像是刀子似的割在人身上。不远处的秋千吱呀呀发出老旧的响动，几片枯黄的树叶被风吹动，摇摇晃晃飘到简玉生脚边。
影双整个人被定在原地, 不知该如何答话。
他答是, 那么影柒受到的惩罚自然会比他大, 但若是他答不是，那么影柒便加了一项欺瞒, 罪加一等。
影双咬牙, 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是。”
简玉生点点头, 退后坐回凳子上, 单手支着下巴, “本座并非不近人情，但是此事确实触本座底线, 这样吧。”
简玉生道，“剥夺影双影首身份，一百鞭，以儆效尤, 至于影柒，念在你年纪小，就去抄抄书吧, 影楼藏书阁每一本都抄一遍, 没抄完前不许出来。”
“你们可服？”
影双影柒心底皆松了口气，俯首下拜, “属下领罚。”
一名掌事上前一步, 半跪在影双面前, 影双从腰间解下代表影首身份的令牌，放入掌事手中的托盘里，同自己的记录册并排。
掌事起身后退。
这期间，花容一句话也没说，只顾着给简玉生上茶，简玉生略略擡眼，正好对上花容，“你觉得呢？”
花容轻声道，“阁主仁慈，这罚算是极轻了。”
简玉生点点头，覆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对了花容，本座听影叁说，本座的清风令在你这儿。”
花容一楞，着实没想到简玉生在这儿等着她，“……是。”
简玉生伸出了右手，意思不言而喻。
这儿这么多人，花容骑虎难下，不情不愿从怀里掏出清风令，交到简玉生手上。
目的达到了，简玉生心情很好地起身，“天都黑了，散了吧。”
“属下告退。”大气不敢出的影卫们松了口气，恨不得变成飞毛腿瞬间离开现场，还没来的及起身，就听见简玉生拖着嗓子道，“等等。”
差点飞走的影卫们重新落回地上。
简玉生随手拿了掌事托盘里的影首令，往众影卫的方向一抛，“影叁接着。”
简玉生没看众影卫的反应，转身就走。
他想，自家小甘儿也该醒了吧，这都睡两天了。
简玉生走的极快，推开自己房门兴致极好地喊了一声，“小甘儿！”
可惜里没人应声。
简玉生皱眉，往里走了几步，还没见着人门口倒是传来了影叁的声音，“主人，韩掌事说，除非见到您，他什么也不会说的。”
也就是说，见到简玉生他就愿意说了。
简玉生掉头出门，步伐极快，“走，去看看。”
暗房依旧如他之前来的一样，只不过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重了。
简玉生双腿交叠坐在太师椅上，目光睥睨，“说吧。”
韩掌事现今没被锁住双手，毕竟那手已经废了，他垂着头，缓慢地喘了口气。
简玉生不想知道过程，他只想知道结果。
韩掌事勉强擡了擡头，仅剩的一只眼盯着简玉生看了一会，又重新垂了下去，“阁主您越来越像老阁主了。”
简玉生没制止他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他看的出来，韩掌事活不长了，若这些是他的遗言，简玉生愿意花一点时间倾听。
“记得我最开始遇见老阁主的时候，他才十五岁，而今，您都已经二十二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什么都不一样了。”
韩掌事低低道，“您是个称职的阁主，属下相信您能把清风阁照顾好。”
“在属下说之前，您能答应属下一件事吗？”
简玉生颔首∶“说说看。”
“不管事实如何，您给影甘留条生路。”韩掌事顿了顿，“就算是，算是积德吧。”
简玉生勾了勾唇，“看心情。
韩掌事叹了口气，“容属下讲个故事。”
简玉生∶“……”这些古人怎么都这么喜欢讲故事？
简玉生心里无限吐槽，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微微颔首示意他讲。
“十七年前元月初十，老阁主的生辰。那日众多掌事都得了假，一同给老阁主祝寿，玩到深夜。老阁主最是兴奋，喝醉了酒走岔了路，不小心进了一名女掌事的屋。”
“老阁主以为那是老夫人，于是……”
“一夜荒唐。”
第二天一早醒来，那名掌事已经先离开了，老夫人善妒，一听说这事自然是容不下那女掌事。
那女掌事也不是个傻的，自知道同她荒唐一夜的是老阁主后连夜出逃，走的是后山。
那时候的清风阁远不同现今，后山里不说豺狼众多，还住了些归隐后不问世事的清风阁前辈。
清风阁明令禁止小辈们前去打扰前辈的生活。
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老夫人纵使生气，也没什么旁的办法，只是终究同老阁主生了嫌隙。自此事后，再不愿与老阁主同房。
老夫人是当时清风阁暗阁阁主的亲闺女，当时的清风阁可不是老阁主的一言堂，而是分明阁和暗阁两重，明阁掌消息探听，银钱流通，暗阁掌杀人的功夫。当时的暗阁阁主最宝贝的就是他那个亲闺女，听说了这事后同老阁主闹了一场。
自此，暗阁和明阁有些像是要分家的趋势。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年后此事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淡，两阁试图重修旧好，但是就在这天。
那名女掌事上门来了。
她还带着一个小娃娃。
女掌事此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她跪在清风阁门口，求老阁主收留这个孩子。
接待她的不是老阁主，而是老夫人。
老夫人一见这个孩子便认了出来，她什么也没说，把人带进了暗阁。
老夫人答应不会杀这个孩子，但前提是，此事不能让老阁主知道。
女掌事答应了，第二日，她便死在了暗阁。
两年后，老夫人因病故去。
两年后，暗阁阁主年事已高，再不能管理暗阁，将孩子的事告诉了老阁主，同时答应老阁主将暗阁同明阁合并。
他只有一个要求。
老阁主答应不再娶，一生守寡，同时不插手那个孩子的事情。
可惜老阁主没忍住，在暗阁阁主故去后，他多次悄悄去影楼看那个孩子。同时让属下等护他周全。
简玉生听这儿，打断了韩掌事的回忆，他静静道，“所以，那个孩子，就是影甘？”
“所以我是老阁主的亲生儿子，清风阁唯一正统继承人？”
影甘立在灰扑扑的识海里，震惊地听完灰系统给他讲他的身世，心乱如麻。
“所以，现在简玉生所拥有的一切，原先都属于你。”
“你就，不想夺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