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 第 74 章
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 阴沈沈的天幕像是一块用了好几年都没洗过的抹布，灰扑扑的让人看了就生不出喜欢的心思来。阴冷的寒风扫下院子里仅剩的几片花骨朵，又使了劲似的往人衣服里钻。
影甘在门口站了那么一会儿，就冻红了鼻子。他头抵着冰凉的门扉, 右手贴在边上, 双眼红通通的, 泪珠要落不落地挂在眼眶里，他说了好多好多。
可是自家主人还是不理他。
影甘没了办法。
他慢慢滑落在地, 屋顶上的影柒悄无声息落在了他身边, 用手语比划, “再不走, 叁哥就要过来了。”
影甘摇摇头, 他不想走, 也不舍得走，他比划, “我不说话，让我待在这儿吧。”
影柒面露不忍，“何必呢？即便你在这里冻死，主人也不会见你的。”
影甘摇摇头不说话, 不管如何，他都想再见主人一面。
影柒摇摇头叹气，“那我走了？”
影甘点点头, 影柒正要走, 影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抓住他的衣服, 眼睛亮亮地盯着影柒, “你从这儿走, 脚步声尽量轻些。”
影甘比划了面前通往苑门的青石板路。
影柒这个浸淫青楼酒馆多年的人精只稍稍一楞就明白了影甘的意思。
他虽不认为这样做主人就会回心转意，脚下还是按照影甘要求的那样离开。
脚步和呼吸声都尽量模仿影甘。
影柒特意放慢速度，一步步向外走，影甘屏住呼吸蹲在门口紧紧盯着雕花门，内心无比希望它能在他眼前打开。
可惜他失算了。
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自我安慰再到绝望也不过一小段青石板的路程。
影甘听见影柒关上那扇红木苑门。
而面前的雕花木门却没有半点要开的意思。
看来，主人是打定主意不再见他了。影甘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链子，拦都拦不住。
就在影甘打算离开的时候，门，开了！
眼泪还有两串挂在脸颊上，影甘呆呆的擡头，自下而上看去，从佩戴白玉的腰间到半敞的胸口再到自家主人薄薄的苍白的唇丶高挺的鼻梁。
巨大的惊喜笼罩下，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而自家主人像是没发现他蹲在这儿似的，眼睛一直往外瞧。
等影甘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大逆不道地将主人扑倒了，还不过脑子说了那种以下犯上的话。
影甘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见主人的一声闷哼，他急急忙忙想起身，可惜之前蹲了有些久，脚麻了，一下竟然没能起来，直直又扑了下去。
简玉生猝不及防，又结结实实被砸了一下。
他想，这就是报应吧。
“主，主人您没事吧？”影甘急急道，“属下不是故意的。”
简玉生之前攒起的悲伤情绪在这么两下砸后算是散了个干净。
他自昨夜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影甘即便再瘦，那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十八岁青年，基本体重还是有的，被这么一砸，简玉生差点把隔夜胃酸吐出来。
影甘再次尝试起来，简玉生喘了口气，抓住影甘撑在自己身侧的手一拉，将人完完全全抱在怀里，“别动，让你家主人缓缓。”
影甘动作一顿，老老实实不动了。
黑暗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作为习武之人，他们的其他感官自觉开始放大，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薄薄布料下对方温热的身躯，每一样都令人心头颤动。
简玉生缓了一会后，一个用力，翻身将人压在身下，轻声问，“怎么没走？”
“想再赌一把，赌主人舍不得属下。”影甘皎洁地笑了下，“幸好，属下赌对了。”
“你赌对了，但是你什么也改变不了。”简玉生没有给影甘再说话的机会，他微微低头，叼住了两瓣微凉的唇。
对方楞了一楞，却很快松开齿关，把那道霸道的气息放进来。
但是这次影甘没有再像从前那般，只任由简玉生索取。
影甘不知道自家主人说的什么也不能改变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他与主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但是他把这当做这是最后一次。
他怕这次不做，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不就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么？他做的还少吗？
影甘鼓起勇气，像是行至末路羔羊的最后一次的反抗。
他在简玉生微微停的时候，撬开简玉生的牙关，卷进属于自家主人的领地。
简玉生一怔，动作顿了顿，他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小媳妇也学会了反抗。就在这个空隙，影甘已经长驱直入，在自家难哈锋主人的私人领地插上了自己的锦旗。
等简玉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自己城门已破。但是他没觉得被忤逆，也没觉得被冒犯。
如若不是时机不对，他还特想站起来给影甘鼓个掌。觉得自己多月来的教导有了用处，至少，自家小甘儿会主动的索取了。
两人分开后，即便是简玉生苍白如纸的唇也被对方吮的红艳艳，还有些微微肿。
幸好屋内黑，无人能看清。
简玉生从影甘的身上起来，往里走。
影甘落寞的目光肆无忌惮显露出来，他虚虚握了握自己的手掌，想，主人的腰好像又细了。
至多三个手掌，他就能将主人的腰身全部笼罩。
“还不起来？地上很暖？”
听了简玉生的话，影甘这才麻利地起身，借着呼吸声辨别简玉生的位置，然后顺从在简玉生脚边的地毯上跪下，弱弱喊了声，“主人……”
简玉生嗯了一声，没打算说什么。
他沈得住气，影甘却不能，跪了一炷香之后影甘犹犹豫豫的开口问，“主人是不是腻了属下了？”
简玉生半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闻言掀了掀眼皮，“你觉得呢？”
“属下不敢妄自揣测。”
简玉生哼笑一声“你不敢的多了去了，还不是都做了？”
影甘闭嘴。
简玉生想了想，道“现在人你也见到了，还不走？”
影甘不想走。
简玉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没赶。
他闭上眼睛准备养养神，屋内很安静，边上是熟悉的气味和熟悉的呼吸声，简玉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轻易就陷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望着漆黑的屋顶，他有一瞬间记不起这是在哪儿，他是谁。
直到一声略带沙哑的声音自边上传来，“主人醒了？”
简玉生眨眨眼，是了，他违背了自己最先的计划，把人放了进来，现在还不舍得赶。
简玉生低头看去，影甘还跪在原地，毛茸茸的脑袋看起来特别好摸，简玉生克制住自己，镇定问，“本座睡了多久？”
影甘答∶“不多，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自杜重死后，简玉生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的一觉了。
他没来的急感慨还是小甘儿陪在身边睡得好，先想起了另一件事，拧眉问，“这么长时间，你就跪在这人？”
影甘不明所以点点头。
“还不起来！”简玉生道，“腿不要了？”
此话一出，影甘才算是明白简玉生为何问他是不是一直跪着。他记得，主人很不喜欢他跪着，即便是跪也会吩咐人先在地上垫上柔软的毛毯，而且每次让他跪都是他做错了事。
即便是做错了事，每次主人还是不舍得让他跪很久。
他太过着迷于主人，也没想到自己一跪就跪了这么久。
他瞬间就高兴了起来，主人还是关心他的。
“还不起来？等本座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