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贺言虚握的手紧了紧,面上风淡云轻,“世上的相似的人千千万万。”
“夫君,我随口说说而已。”
苏清棠满不在乎道,话音刚落,马车一颠簸,随后停下。
原是天香楼到了。
“走吧,去吃饭。”
苏清棠朝他眨眨眼,自己跳下马车,两袖一甩,独自进了楼。
江贺言呀江贺言。
还有秘密瞒着她。
不过仅凭一幅画,还是证明不了什么,或许真是她的错觉也说不定。
……
当夜,江府。
烛火微晃,苏清棠站在桌案前,提笔写信。
白日的事不断在脑海回想。
若皇上真能许任家一个愿望,此事必定得告知外祖父。
虽说……
“夫人。”秋宁急急忙忙挑开帘子,入了内室,“今日进宫事宜繁忙,奴婢忘了件事。”
苏清棠思绪被打断,微皱了眉道:“不慌,是何事?”
秋宁闻言,双手奉上一纸书信,“从温州那边寄来的。”
苏清棠接过信。
温州?
那是外祖父一家隐居的地方。
不疑有他,苏清棠立刻拆开信,快速扫过信中内容,良久,抬眼道:“外祖一家要来京了。”
“夫人,那很好啊。”秋宁下意识欣喜道:“夫人又可以见到亲人了。”
“是吗?”
苏清棠将信收进木匣里,转而拿起未写完的信,着手将其放于烛台上。
既然外祖父要来,她就不必再写信了。
纸张触上火苗,焦黑色沿纸边蔓延,不到片刻,便化为一摊灰烬。
苏清棠眼眸映着跳跃火光,闪烁不定。
对于外祖一家,两世以来,她的记忆早已模糊了,今早在肃帝面前提起任家,仅仅也是为娘亲抱不平罢了。
不过,自己成婚时都未听外祖父那边有动静。
怎在这个节骨眼上进京了?
苏清棠心中奇怪。
秋宁注意着她的面色,目露难色,忐忑道:“夫人,还有一件事。”
“何事?大胆说就是了。”苏清棠收回思绪。
秋宁犹豫再三,方启唇道:“老爷说临时来了公务,今晚就歇在书房了。”为防自家夫人伤心,她接着解释,“夫人,奴婢瞧老爷处事严谨,是个较真性子,应该不会骗您,您千万别多想。”
“他爱睡哪儿睡哪儿。”苏清棠语气平淡,隐隐透出一股不悦,末了又觉不对,极为公正理解地补充一句,“这是他的自由。”
说是这样说,她内心又道,哼,怕不是为了白天的事心虚。
有猫腻。
天天心里藏着事,难道还怕自己吃了他不成?
“叫水,洗漱。”
苏清棠挥挥手,罢了,她不管这么多,自己过得舒适就够了。
大不了真出事。
一封和离书,一刀两断。
秋宁见她果决,便也舒口气,服待着自家夫人歇下了。
夜空如墨,明月高悬。
苏清棠在塌上翻了个身,梦里一直被一双眼睛窥伺,窥伺她逃出苏家,遁入深山,遭人贩拐卖,又逃回京城,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最终被苏清落母女推下池塘。
身子下沉,池水呛进口鼻,无法呼吸,正临绝望之时,一双有力的手冲破水面,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出塘面。
她听见那人唤她“清棠”。
苏清棠猛地睁开眼,心跳如雷,大口喘息,仿若又重来了一遍。
所幸只是前世的一场梦。
她慢慢平复呼吸,正欲睡去,忽地,被注视感再度涌上心头。
这次不是梦!
苏清棠吓得一骨碌爬起床。
目光所及处,床边正立着一道修长黑影。
她下意识想大叫,黑影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急促道:“江夫人,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清棠转动眼珠,借朦胧月光瞧清了来人。
是前任青楼女子,现任帮她管铺子的林泠姑娘。
死丫头,大半夜站她窗边,是要吓死她啊。
饶是苏清棠平日再端庄稳重,此刻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林泠见她认出了自己,忙放开她,在床边跪下,“江夫人,大晚上来叨扰您,实在是对不住。”
苏清棠凝视着她,半晌,起身点燃灯火。
屋内瞬时明亮。
秋宁这才冲进屋子,“夫人,发生何事了?!”
“无事,是泠姑娘来了。”苏清棠声音淡淡。
“啊?”秋宁睁大眼,也看见了跪在床边的人,结巴道:“泠,泠姑娘,你怎么大半夜跑过来?”
“是啊,何事值得你如此着急?”苏清棠望向跪着一动不动的人。
“江夫人,恕我唐突,昨日秋宁姑娘向我提起宫变一事,我今日前来拜访,却听夫人不在府中,于是夜里心底着急,怕夫人白天又有事,就……就擅作主张来了。”林泠愈说声音愈低,“吓到夫人,实属抱歉。”
“莽撞。”苏清棠不轻不重吐出两个字,又问:“所以你是为了宫变一事来的?”
“江夫人,您应该查过我的底细了,我父亲死于宫变,若当年宫变一事有蹊跷,还望夫人给我一个真相,倘若夫人能做到,我愿在五年内全心全意效忠夫人。”林泠一字一句郑重道。
“才五年啊……”一旁秋宁稍显不满。
“秋宁。”苏清棠甩去一个眼色,小丫鬟立马闭嘴。
“可以。五年便五年吧,泠姑娘不喜欢居于人下,我也能理解,不会强人所难。”苏清棠说道。
五年时间,足够她推倒苏家了。
“多谢夫人。”林泠抱拳。
“起来吧,别跪着说话。”苏清棠披上外衣。
林泠站起身,无事人一般立在屋内。
苏清棠上下打量她,“你是如何进来的?”
“回夫人,属下是翻墙,而后循着最大的院子找来的。”林泠如实道。
“武功倒不错。”苏清棠点头,至少没惊动护卫。
“既然有此本事,往后多去盯着苏府那边。”她继续下命令,“至于铺子,你找人替你接手,找着了,同我说一声,我去把个关就成。”
“是。”林泠接下吩咐。
苏清棠点头,摆手示意自己倦了。
林泠朝外走了一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道:“夫人,近日铺子发生了一事,此事可大可小,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
林泠思索,“说起来,还是淮安王府的一点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