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抱不平,“夫人,她这种人,不值得感叹。”
“我说的是,她现在过的是好日子,我来了,她以后只会更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苏清棠回转身,目光扫过周遭,正巧对上两个年轻伙计的视线。
那俩伙计赶紧低头做自己的事。
苏清棠没多看,转向徐醒,说起此行目的,“徐掌柜,昭姨可在铺子里?”
“昭老板出去采买了。”徐醒遗憾道。
“无事,等过段时间我再来。”
苏清棠略感失落,本来想与昭姨商量开茶馆的事,如今看,要等下次了。
徐醒见她神情,保证开口,“昭老板若回来,我立马遣人去请您。”
“辛苦了。”苏清棠点头。
说完,出了铺子,继续去别的地方看看。
午膳在京中的天香楼解决,苏清棠大为感叹,在小山村待久了,吃喝这块,真不识京城物价了。
即便如此,她也是吃撑了才出来,围着京城四处走消食。
等天色晚了才回府。
刚进朱红漆门,便被门里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仔细看竟是江贺言。
男子一身雪青色长袍站在门边,身姿挺拔如竹,偏偏一动不动巴巴守着,活像个被负心人抛弃怨夫。
苏清棠也是被自己的感觉所惊,问:“夫君,你站这儿是?”
“等你回来吃饭。”江贺言开口,眼中那股淡淡幽怨不收反放。
更像了。
苏清棠默默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二人一道往内走,苏清棠听见院里传来江贺盈读书声响,只是高一声低一声,有气无力的,像快断了魂。
她循声去看。
那小丫头是怎么了,突然就刻苦起来了?
“别管她。”江贺言稳步往前走。
“哦。”苏清棠收回目光。
须臾间,两人进了厅堂,下人没来得及买,江贺言仍是自己做饭,从厨房端来温着的饭菜,摆上桌。
二人落座,苏清棠拿起筷子,左右不见人来,只看见江贺言执筷,夹肉放自己碗里,不禁朝着他问:“不等贺盈吗?”
“早着,没背完功课不许吃饭。”江贺言声音冷漠。
苏清棠失笑,“你何时变严格了?”
“京城不比原来的小村庄,她啊,该收敛性子。”江贺言解释后,温声催促,“先吃肉菜,别放凉了。”
苏清棠闻言,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
肉质鲜嫩多汁,调料用得刚刚好,她慢慢嚼着,幸福地眯起双眼。
“清棠,今日见了谢夫人?”
江贺言的声音拉回她思绪,苏清棠咽下肉,“夫君怎么知晓的?”
“京城的风传得快。”江贺言答。
苏清棠微惊,“未免太快了,不过是清晨的事。”
“清棠,这风说到底,也是人传的。”江贺言意味不明地说了句。
苏清棠思忖少许,渐渐领会过来。
自家夫君的意思是……罪魁祸首,是嘴碎的人?
苏清棠细细回忆早上的事,眸色冷下来。
她如今回了京,铺子里的人是该整顿一下了。
……
淮安王府。
苏清落一个人对着满桌菜肴,面色阴沉。
下人屏息凝神,看着冒热气的菜一点点凉下去,大气不敢出。
翠环候在一旁,欲言又止,试探着问,“夫人,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苏清落的怒火,“吃什么吃?世子既然不来,把这些菜通通都给我倒了!”
“夫人息怒。”翠环熟练地下跪,匍匐在地,兴许,过会儿还有茶盏碎在头上。
这三年,她习惯了,早已麻木。
只有在苏清落得势时,她才有喘息的机构会。
苏清落噼里哐啷摔了一众盒子首饰,望着满地碎片,才稍感解气,冷静下来后,森冷的目光直逼跪在地上的丫鬟,“世子今夜歇哪儿了?”
“新来的魏小娘那儿……”
“起来吧。”苏清落揉了揉眉心,“那魏小娘什么来历身份?”
翠环站起,躬身道:“似是位无父无母的孤女,世子昨日出门游玩,路逢孤女,又经好友劝说,心有不忍便将人带了回来,安置在偏院。”
“劝说?劝有妻之人纳妾?”苏清落冷哼,“一群狐朋狗友,乌合之众!能安什么好心?!”
指不定就是起哄看热闹。
可偏偏世子又是个贪恋美色的。
苏清落恨极了这点,偏无可奈何,只能徐徐解决,“跟以往一样,你继续去打探。”
她轻抬下巴,“是孤女最好,别让我查出是个有意爬床的。否则,有她好看!”
“是。”翠环应。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苏清落烦躁摆手,却见丫鬟忤在原地没动,她又问:“怎么了,还有事?”
翠环点头。
苏清落明白过来,挥退四下,“说吧。”
“二公子春闱中了探花,王爷欲摆酒宴庆贺,王妃让您明日去她那儿一趟,一起商量着筹办这事儿。”
“呵。一起?哪次不是她下指令,我操劳着去办,大事小事由我一人包揽?”相处久了,苏清落对婆婆也是怨恨重重,“我多做事也就罢了,偏得不到一点儿掌家权,全被那老女人握在手里。”
“可恨!我嫁进来就是白做事的?”
“她信道,道家不是崇尚清静无为?她倒是无为啊!事事都管,呵!假惺惺!”
苏清落猛一拍桌,发出沉闷巨响,桌上仅剩的茶具亦跟着震上一震。
一番话听得翠环胆战心惊,种种不敬之词接连说出口,若是被外人听到,可不得了。
她再三确认门窗关严实了,方走近劝道:“夫人,王府今后是由世子继承的,届时王妃年纪大了,力不从心,您迟早有一日会接手整个王府。”
“我是一刻都不想等。”苏清落叹息,她发完脾气,人也感疲累,两步仰靠在软塌上,“二公子那边有动静没?”
翠环自觉上前为她揉捏太阳穴,回道:“倒没什么异常,只比平日要喜气许多。”
“也是,该喜庆喜庆。”苏清落眼中轻蔑不加掩饰,“只不过,区区庶子,即便考中了探花又如何?未来还不是世子的垫脚石,为他人作衣裳,有什么可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