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书房中,姜尚倒了一杯茶给武吉,缓声问道:“现在说吧,有什么事?”
周遭寂静得听得见呼吸声,姜尚静静等着。直到过了一刻,武吉缓缓开口,像是一声叹息:“师父……”
姜尚等着他的下文,没有出声惊扰。
“在我幼年时,我父严厉,我母仁慈。父亲进山砍柴,回家后常与我母争吵。母亲受了气,便来找我撒气。我不曾怨过,我知道母亲不易,操持一家,又要应付亲戚众人。我父不易,他砍柴换得银钱,才使全家温饱。我无处发泄,只得找个无人的角落为自己拭泪。我只想快快长大,那样我就能替父亲进山砍柴,换得银钱,买一块地,修一座小房子,让全家搬进去。使母亲不用再应付旁人,父亲不用进山劳累。”武吉说起这些时,面上很平静。他接着说道,“后来我终于攒够银钱实现心中所愿。多年以后,我父寿终正寝,只剩老母在世。原以为一生也就如此平淡而幸却。不想那天惹了人命官司,慌乱之中,师父如神救我于难,我谨记恩情。跟随师父的这些日子,是我从小到大,过得最无忧,也是最像梦幻泡影的一段。那日赵公明从天降下金蛟剪……我以为,到此为止了”
姜尚安慰道:“既入我门下,即便我死了,玉虚宫会接你走的”
武吉不想听他说晦气话,却没出言反驳。他问道:“封神过后你要去哪?”
姜尚想了想,回道:“回昆仑山种树”
武吉又问:“那我去哪?”
姜尚看着他,道:“你学种树”武吉低下头笑了。
“我忙于战事一直疏忽了你。趁着今日,给你寻一兵器如何?”姜尚伸出右手,金光乍现化作杏黄旗,他把旗杆抽掉,旗幅又隐入掌心。
旗杆化作一杆黄缨长枪,姜尚把它交给武吉:“杏黄旗是我师父给我护身所用,如今我把旗杆给你做兵器。它亦是法器,可刺世间阴霾邪祟。旗杆旗幅本是一体,若你有难,我自会知晓。”
武吉握着黄缨枪,屏息凝神,它化作一缕金光进入掌心。
天色近晚,姜尚与他分别,回到寝殿,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地上睡着一只老虎。
他上床摇了摇申公豹,被一把搂住了拽进被子里。
申公豹睡到次日天明,闭着眼摸了摸床边,没人。他伸个懒腰将头发束好,走出门去沿着人少的墙边散步。
武吉提着一壶水撞到他身上,申公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赔我衣服”
武吉不甘示弱,说道:“赔我水”
申公豹惊奇地看着他,道:“真不容易,孩子长大了,会顶嘴了。你跟我说说,昨天你和你师父说什么密语了?”
“不告诉你”武吉转身要去重新拎水。申公豹把他拉住,让他擡头。城墙上站着一袭白衣,分外惹眼。
申公豹说道:“你师父魔怔了,整天想进五关。明明以前他也是为了封神的任务下山的,如今倒是适应新身份了,开始认真想伐朝歌了”
武吉来了兴趣,跟他找了个地方坐下,问道:“他以前什么样?”
“多久以前?”申公豹回忆着,“他先祖曾跟随大禹治水,被封为诸侯,居吕地。后来家族没落经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正当弱冠,是商贾家的小少爷。那时我与他相遇于山林。他平日在学堂读书,休沐时摆脱了玩伴偷跑进林子里玩。我说我是豹子成精,他扔给我几颗杏子,说豹子精就该尝尝这甜杏。我信了,然后…那杏子酸得发苦”
“后来呢?”武吉问道。
“后来他家道中落,家人将他送上昆仑。他们一别四十载,他在山上听到亲人接连离世的消息。师尊送他回去为亲人料理后事,他再回到山上后,再也不复从前那般活泼了。”申公豹望着城墙上那道身影,“我自认识他,他就是这副模样,要说变化,倒是越发清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