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94
隔着餐桌, 简岩对谭芝茉伸手:“过来。”
“干嘛?”谭芝茉欠身,把脸送到他的掌心里, “觉得我可爱?”
“嗯,之前觉得你好看丶好笑……”
“注意你的用词。”
“之前觉得你好看丶幽默,第一次觉得你可爱。”
“二十八岁,正是可爱的年纪。”
简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一步:“嗯,我也正是吃你这套的年纪。”
吃完面。
二人没急着收拾,面对面坐着消磨时间,算是在忙碌且诸多不顺心的生活中稍稍溜个号。
终于,谭芝茉开口:“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
“洗碗。”
“面是你煮的,碗也要你洗吗?”
“你要跟我客气吗?”
“你要再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就跟你不客气。”
简岩的答案就在嘴边:“没有安排,基本上在家写稿, 偶尔接个活动,时间由我说了算,也就是由你说了算。”
谭芝茉从靠着椅背, 到上半身往前倾:“你先揣着明白装糊涂,又叨叨一大堆,可信度不高。”
“二十八岁, 也正是多疑的年纪吗?”
“为了不让我多疑, 你别哄我。你该走就走,该干嘛干嘛。”
“谭芝茉, ”简岩轻笑道, “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毫无默契可言。你不让我走的时候, 我非要走。我说我不走, 你又赶我走。”
“我没赶你走。”
“我没哄你。”
谭芝茉在简岩的对答如流中挑不出破绽。硬要挑的话,就是他给她一种有备而来的感觉。他说的“毫无默契可言”, 没说错。
当初她想让他对她寸步不离,他是寸步不让。
如今她妈日覆一日地躺在病床上,他想留下来陪她,她却不想他变得顾虑重重,变得退而求其次,变得不像他。
当初个顶个地自我。
如今都搞“无私”这一套。
也未尝不是一种默契……
“他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吗?”简岩问谭芝茉。
“鲍旭阳?”谭芝茉一口气道,“简岩,你好好向我学习,不心虚,就不会打马虎眼。”
简岩不跑题:“他知道吗?”
“他能不知道吗?”谭芝茉起身,端上两个人的碗,往厨房走,“我和他的cp粉替他操碎了心,不知道多少人提醒他。”
简岩起身,跟在谭芝茉身后:“岂止提醒他?还给他出主意。”
谭芝茉一个急刹,向后转:“我就知道!你天天见缝插针地看手机,越看脸越黑,保准没看什么好东西。”
简岩黑着脸接下谭芝茉手里的碗,还是他去洗。
“网友们都给他出什么主意了?”谭芝茉陪在简岩身边笑嘻嘻。
“一个个助纣为虐。”
“你别看嘛……”
简岩凶谭芝茉一句:“你以为我管得住自己?”
谭芝茉往简岩身后躲,双臂环住他的腰:“我不逗你了。他给我发了条微信,祝我生日快乐,没别的。”
简岩洗了碗,擦了手,在谭芝茉怀里转了一百八十度:“他拿你没办法,我拿他没办法,我是食物链的最底端。”
“哪来的食物链?只有你和我。”谭芝茉眼珠一转,“不过……今天还有另一个男人,祝我生日快乐。”
简岩没上当:“你爸?”
没作弄到他,谭芝茉轻轻捶了他一拳:“往年,他记不住我生日。”
今年,势必是因为许铃这一副重担落在了谭芝茉肩上,谭富山多多少少是有愧的。
“你说……”谭芝茉请教简岩,“我妈醒了以后,会不会也因为愧疚丶感谢,对我好?但愧疚和感谢能算是真心吗?”
“你要她真心有什么用?看不见,摸不着。”简岩不让谭芝茉钻这种牛角尖,“等她醒了,你们有机会相处比什么都重要,到时候你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别再有遗憾就行。”
谭芝茉心服口服:“我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再送你一句,听不听?”
“洗耳恭听。”
简岩搂着谭芝茉离开厨房,去沙发上坐:“我先问你,你觉得我们有哪里不合适吗?”
谭芝茉警惕:他这是绕来绕去,又绕回到鲍旭阳头上了?在两拨cp粉的大战中,鲍旭阳是“合适”的代名词。
“没有啊,”她言之凿凿,“我们是天作之合。”
“我觉得有。”
谭芝茉做好了再哄哄醋坛子的准备:“哪里不合适?”
简岩却道:“年龄。”
谭芝茉一楞:这是哪跟哪?
“我这个年纪,正是要走下坡路的年纪,不知道还能满足你多久。”简岩说要在房本上加上谭芝茉的名字时,是闲聊天一样,这会儿说着不大能上台面的话,也是闲聊天一样,“我建议你,好好珍惜。”
“你……”谭芝茉气结:“你赶紧给我走下坡路!”
她上上一分钟觉得他是她人生路上的指明灯,当她参不透她和许铃的走向时,他为她答疑解惑,上一分钟觉得他是个醋坛子,又在为鲍旭阳的“合适”郁郁寡欢,到了这一分钟,他就是个臭流氓!
然而,就在她觉得他是个臭流氓时,他问她:“你以为我要提鲍旭阳?”
谭芝茉心虚地瞟了瞟别处。
“我一提合适两个字,你就跟他对上号,谭芝茉,你被洗脑了?”
谭芝茉理亏,没骨头似的往简岩身上腻了腻:“我不想你吃醋,我才会想多了……”
“我吃醋是避免不了的,但你不能被洗脑。”
“绝不再犯!”
“这次怎么罚?”
当即,谭芝茉又坐直了:“还要罚?”
“嗯。”
“你说怎么罚?”
简岩面不改色:“一会儿,念一百遍我的名字。”
不失为对洗脑的以毒攻毒。
谭芝茉讨价还价:“默念行不行?”
她知道简岩所谓的一会儿,指的是什么时候。一边做,一边念他的名字?她光想想就面红耳赤。
“再说。”简岩给她留了个活口。
但后来,他根本没给她留活路,别说默念了,一百遍,一遍都不能少。谭芝茉念着念着,恍然大悟:他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以后,“合适”这个词只会让她想起他,想起这个被罚的夜晚。
她根本是被他这个臭流氓洗脑了。
四月底。
京市的气温难得宜人。
许铃的脊髓电刺激手术确定了方案,将通过植入电极,利用电极产生的电流刺激脊髓神经,再传到大脑,增强大脑的活动。
手术将在一周后进行。
谭芝茉和洪志吃饭,两个人不约而同提议喝一杯。无论许铃的手术结果如何,都算往前迈进了一步。从广市回京市后,谭芝茉要医院和店里两头跑,更多时候是洪志不怕苦,不怕累地守着许铃。
二人碰杯,谭芝茉上头:“等稳定下来,我给你留意工作的事,京市最不缺的就是机会。”
“我也看出来了,”洪志眉飞色舞,“就医院地下一层那个卖小孩儿玩具的摊位,摊主开的是一辆大奔!我看他天天就往那儿一坐,钱哗哗就来了。”
谭芝茉下头……
洪志本性难移,要跟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的钱会哗哗地流走。
“姐,”洪志开始管谭芝茉叫姐了,“你也给我支个摊,我赚了,少不了你的!”
这时,宋晓舒一条微信“救”了谭芝茉。
宋晓舒:「该来的,还是来了。」
谭芝茉似懂非懂,但从洪志的对面先走一步再说:“我有急事,你慢慢吃,我去把单买了就直接撤了。”
出了餐馆,谭芝茉致电宋晓舒:“多少?”
“他让我开价。”
果然,被谭芝茉猜中了。
早在跨年夜,宋晓舒就对谭芝茉说过,她每天一睁眼,就觉得会收到沈父一笔钱,让她离开沈睿徳。
一晃四个月过去,她和沈睿徳交往至今。
谭芝茉问宋晓舒:“总得有个导火索?”
沈父总不会无缘无故出手……
“我怀孕了。”
在过马路的谭芝茉险些闯了个红灯,嚷嚷了宋晓舒:“你们不戴……不做防护措施吗?”
“每次都戴,”宋晓舒把话说到这里,才有了情绪上的波动,“可小概率事件就让我给摊上了!”
谭芝茉跟着一个头两个大,但要挺身而出帮宋晓舒想想办法:“沈睿徳怎么说?”
“他还不知道。”
“他还不知道,他爸先知道了?”
“呵,”宋晓舒嗤笑一声,“我不算疏忽大意的人,可今天才实实在在领教他爸的本事。”
此时此刻,宋晓舒在医院的门口。
这个月,她的经期推迟了十天。她买了验孕棒,两条杠。她来到医院,结果是一样的。
拿到结果的十分钟后,她还在医院的走廊里坐着,就接到了沈父的电话。
她怀孕的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不到十分钟,就飞进了沈父的耳朵。
她“等”了四个月的狗血剧情,终于被她“等”到了。沈父让她开个价,打掉孩子,离开沈睿徳。
谭芝茉听得目瞪口呆。
“这件事,不能让沈睿徳知道。”宋晓舒有自己的打算,“他要知道了,不可能跟我分手。”
谭芝茉听出来了:“你要分手?”
宋晓舒恢覆了情绪稳定:“我不敢想过去四个月,我一直活在别人的监视中,我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甚至喜怒哀乐和感冒便秘,都被人了如指掌。我不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谭芝茉企图劝一劝宋晓舒,三思而后行,但反驳不了她说的这番话。
“我能帮你做什么?”谭芝茉听宋晓舒差遣。毕竟,她的百感交集中还有自责。要不是她,宋晓舒和沈睿徳未必会在一夜情之后重逢,宋晓舒也不会有此番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