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71
到了寺院, 许铃说不用简岩陪着，她和许锦随意逛一逛, 拜一拜，让简岩找个地方等她们。
简岩知道许铃不是跟他客气，就是用不着他。
但他也没在车里坐着，来都来了，心诚则灵，他也进去诚诚恳恳地替谭芝茉求个大富大贵，再为自己和谭芝茉求个百年好合。
然后，他在出口处的法物流通处等着许铃和许锦。
这里人山人海，比殿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队伍排到门外。
远远地，简岩看到许铃和许锦出来, 直奔法物流通处，没看到他。s形的队伍，二人排在队尾。许锦一脸不耐烦, 像是喋喋不休着嫌人太多，许铃安抚她。
谭芝茉给简岩发来微信：「到了吗？」
今天的午饭，谭芝茉不参与, 但餐厅是她订的, 烤鸭，也是许铃八九年前来京市爱吃的, 是谭芝茉精挑细选的餐厅, 运气好才订到了包厢。
订的十二点。
这会儿是差一刻十二点了, 许铃和许锦甚至还排在门外的位置。
一早, 简岩对许铃说了谭芝茉用心良苦订的餐厅。半小时前，他也给许铃发了微信：「我们到餐厅至少要半小时。」
显然, 这是一句催促。
当时许铃回覆：「知道了。」
但她还是带着许锦去排大队了。
显然，许铃觉得谭芝茉订的餐厅什么时候去吃，甚至吃不吃，无所谓。
简岩回覆谭芝茉：「我打电话让餐厅留位了。」
谭芝茉：「留位只能留十五分钟，你们到哪了？」
简岩迟疑了一下。
谭芝茉：「不会还没出发吧？」
谭芝茉领悟：「你取消吧。」
简岩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只是从十五分钟后开始收费而已，我今天除了这家，哪家也不吃。”
他不用跟谭芝茉说过程如何，只要跟她说结果：他们会去吃。
谭芝茉回覆：「天天就会乱花钱！」
买十个一模一样的杯子是如此。
白白付留位的费用，也是如此。
可就是能让她心里暖融融的……
总算，许铃和许锦从门外排进了门内，黑压压的人头，还要排三个拐弯，才能到柜台前。
简岩估摸着至少还半小时，站得脚发僵，才打算在附近走走，就听到从门内传出一阵骚乱。为首的，是许锦的声音。他上前，听到许锦跟排在她前面的人扯脖子：“你少说还能活十年八年，我这个病快要蹬腿了，你让让我怎么了？”
一目了然，许锦要插队。
但简岩万万没想到许锦这一条爱做白日梦的生命快要走到了尽头？
许铃劝架劝不住，毕竟许锦说人家“少说还能活十年八年”，人家不觉得是一句吉祥话。简岩挤进去，跟人家道了歉，留许铃一个人继续排队，把许锦带了出去。
许锦是个骄纵的性子，即便才把生死的话题挂在嘴边，一言一行中没有悲情，只有指责，说一屋子人没一个有同情心的，甚至说许铃有毛病，这么多人非得凑热闹。
她骂骂咧咧个不停，简岩理清了来龙去脉。
在京市的行程，许铃全都以许锦为主，除了今天来寺院，是许锦不想来，许铃非要来，祈求许锦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少受罪。
不可能有奇迹了，少受罪就行。
请护身符，也是许锦不想请，许铃非要请。许锦闹着要吃饭，许铃一直哄着她说快了快了，这里的护身符最灵的。
回到车上，简岩问许锦：“什么病？”
“脑袋里长了个瘤。”许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像是装出来的。
就像是她这辈子没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没什么盼头了，随便了，索性，想着下辈子投胎投到个有钱人家。
简岩的第二个问题是：“茉茉不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
“你是她小姨，你姐姐是她妈，她怎么不能知道？”
许锦撇撇嘴，没说话。
“怕她担心？”简岩话说出口，就觉得可能性不大。
果然，许锦笑出来：“她不会担心我，更谈不上我姐怕她担心我。”
许铃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许锦跟简岩东拉西扯了她们的大家庭。
许家是个幸福的家庭，可惜，父亲早亡，母亲前两年也离开了人世。许家两姐妹相差十岁，姐姐温和，妹妹被姐姐和母亲溺爱，至今活在姐姐的羽翼下，也是人之常情。
当年，许铃错就错在和谭富山组建了没有感情的家庭。
生下谭芝茉后，许铃产后抑郁拖拖拉拉好几年才有好转，对娘家更为依赖。
后来，许锦倒是嫁给了爱情，但老公是个不作为的老公，儿子是个不争气的儿子，她也不懂事，一家人把日子过了个乱七八糟。
有姐妹情在中间，许铃对许锦的家人，比对谭富山和谭芝茉上心，倒也不难理解了。
今年上半年，许锦查出来脑瘤，跑了几家医院，京市也来过——当时，谭芝茉在厦市录制《爱我你怕了吗》，许铃也就没跟她说。
没有太大的手术价值。
许锦不想受罪，许铃接受，想让妹妹有质量地走完最后一程。
简岩征求许锦的意见：“你们不介意我告诉茉茉吧？”
说是征求意见，但不管许锦介不介意，简岩都会告诉谭芝茉。谁都会分个亲疏远近，谭芝茉就是他最亲近的人。
“随便。”许锦和许铃是同样的立场。谭富山不是坏人，她们对他谈不上敌意。谭芝茉更不曾做错什么，她们只是和她隔着一层什么罢了。
许铃请了护身符回来，装在小小的红色绒布袋子里，掖进许锦贴身的口袋。
停车场门口有卖烤红薯丶烤肠，和手抓饼的小贩，许铃给许锦每一样都买了，让她先垫垫肚子。
许锦让姐姐跟她一块儿吃。
简岩带她们到餐厅时，是下午两点了。姐妹二人都吃饱了。烤鸭端上来，许锦吃了一口说不好吃，许铃尝了尝，也说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简岩有他的立场，就算她们是长辈，还有个病人，他也得替谭芝茉说一句：“这家要不好吃，京市就没有好吃的了。”
“你爱吃，你都吃了。”许锦不往心里去。
简岩收到谭芝茉的微信：「好吃吗？」
她一直关注着他们出发了吗？到了吗？上菜了吗？
简岩知道，她问的不是他这个“地陪”的评价。
他回覆：「好吃。」
他就是觉得好吃，也不算骗她。
晚上，简岩接谭芝茉下班：“要不要去看星星？”他带了望远镜来。
谭芝茉对上山丶下海，看星星这样的活动不感兴趣，但她看得出来，简岩有话跟她说。
途中，她直觉简岩要说的话不轻松，给他松松弦：“你知道沈睿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换来和宋晓舒看星星的机会吗？”
“他干什么了？”简岩真不知道。
谭芝茉只能说：“你猜。”
宋晓舒把“好狗”的秘密告诉她时，为了沈睿徳的脸面，让她保密。
秘密能不能守住，看跟谁。
和男人的秘密，可以和姐妹分享。
和姐妹的秘密是天机不可泄露。
简岩在这方面没什么想象力：“他求宋晓舒来着？”
谭芝茉摇头：“不沾边。”
“那就是……”简岩不靠想象力，靠脑子，“类似于我戴眼镜给你看？”
他猜宋晓舒和谭芝茉既然是朋友，总得有什么共通之处。
谭芝茉打了个不怎么响的响指：“猜对了。不过他具体做了什么，你别问，问我也不说。”
简岩没打* 算问。
他对沈睿徳怎么“勾引”宋晓舒不感兴趣……
反倒是谭芝茉不罢休：“和沈睿徳相比，我只是爱看你戴眼镜，太便宜你了。”
“你还爱看什么？”简岩大方，“我满足你。”
“说话算数？”
简岩有不详的预感：“别太过分。”
“穿白衬衫洗澡给我看，不过分吧？”
“那是洗澡吗？”
“不是，可我要是直接说湿/身诱惑，你不太好接受吧？”
简岩服气：“我谢谢你的含蓄。”
青山风景区，海拔两千多米，有一片开阔的草甸供游人赏云海丶观日出，也可以看星星。
严冬，工作日，天气也不算晴朗，只有简岩和谭芝茉一辆车。
简岩把许锦的病情告诉了谭芝茉。
谭芝茉想到了此行不轻松，没想到会这么重。
长时间的沈默后，她抛出一连串的问题：“来京市看的哪一家医院？看的是专家号吗？是医生不建议手术吗？还是我小姨任性？我跟你说，我小姨一任性，我妈拿她完全没办法。专家号不好挂吧？你有什么门路吗？要不我发个朋友圈吧，我还没求助过万能的朋友圈，不知道好不好使……”
说着，谭芝茉掏出手机。
简岩一只手覆盖上去。
不用他说什么，谭芝茉自己能懂：“没用了，是吧？就算我小姨不懂事，我妈会做出对她最好的选择，是吧？我小姨有我妈，有我小姨夫，有我弟，哪个都比我有话语权，用不着我操心，是吧？”
简岩的手去到谭芝茉脑后：“你有我。”
谭芝茉望向简岩：“你要是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你就不会说这句话了。”
“我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说来听听。”谭芝茉不信。
“你对你小姨的关心，不是怕失去她，是怕你妈失去最亲的人，怕你自己失去最大的竞争对手，怕没人跟竞争了，你……还是不行。”
由不得谭芝茉不信。
她被简岩说中了：“我的想法是不是很烂？”
“很烂，”简岩搂谭芝茉到怀里，“但我还是会说你有我，另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的湿/身诱惑会更烂。”
谭芝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搂着简岩的脖子耍小性子：“我们一定要看星星吗？不能直接回家换白衬衫吗……”
“一定要看。”简岩难得在这种小事上不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