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45
车子停在左转线的红灯前。
左转, 回家。
或者还有机会调头,送谭芝茉去店里。
“成交吗?”简岩问谭芝茉要个答案。
谭芝茉没说话, 脸转向车窗四十五度角。简岩看不到她的眼神,只能看到她的睫毛尖乱颤,多少能代表她的惶惶不安。“我送你回店里。”简岩这一句是不是以退为进,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谭芝茉看都不* 看他,对着自己这一边的后视镜凶他,“你昨天问我想好了吗,我不说话,你默认我想好了。今天怎么就不一样了?我不说话,不就是默认成交吗?”
“今天没有默认这一说。”
眼看左转灯从红灯变了绿灯。
排在他们前面的三五辆车缓缓移动。
谭芝茉不能蒙混过关, 看不出简岩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是要左转,还是要调头, 最后关头,对着他一顿嚷嚷:“成交!我告诉你简岩,我今天是看在你过生日的份上, 让着你!”
简岩左转,回家。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天,却又飘了雪。
下车后, 谭芝茉嘀嘀咕咕:“这和六月飞雪有什么区别?”
进了门, 谭芝茉以为简岩会一个猛虎扑食扑上来,他却洗了手, 进厨房, 把前天晚上剩下的外卖从冰箱里拿出来, 放进微波炉。
谭芝茉跟过来:“都两天了, 别吃了。”
“我给你煮饺子。”简岩知道冰箱里有速冻饺子。谭芝茉爱吃饺子,自己不会包, 活得再怎么精致也只能用速冻饺子将就。之前她让他学习中餐西餐,还有板有眼地说离婚前,要吃一顿法式大餐,和一顿饺子。
“我自己煮就行……”
“我给你煮。”
谭芝茉心里毛毛的:“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你黄鼠狼给鸡拜年。”
“给你煮个饺子也算对你好?谭芝茉,你多见见世面吧。”
“闭嘴吧你!”
谭芝茉回到客厅,看简岩的电脑和水杯摆在餐桌上,似乎只要把它们往墙根底下的行李袋里一塞,他就可以滚了。
滚。
谭芝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个词,大概是迫不及待要重拾一个人的无拘无束了。
简岩把饺子和碗筷端出来时,看谭芝茉换了睡衣,在把花瓶里枯萎的花扔掉。
这几天,她没顾得上买新的花。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换的不是长袖的真丝睡衣,是一件他见所未见的吊带睡裙,大红色,v字领口开到还不如全露出来,裙摆的长度盖了和没盖相差无几。
“你不饿,是吧?”简岩把盘子往餐桌上一撂,手劲太大了,其中一个饺子滑溜溜地荡出来。
把他的话翻译一下就是:不用吃饭,直接来是吧?
“饿呀。”谭芝茉小跑着去洗手,又小跑着来到餐桌前。
简岩一动没动,目光肆无忌惮地跟着她翻飞的裙摆,里面一件也是大红色。
“你不嫌脏吧?”谭芝茉用手捡了餐桌上的饺子,烫手,赶紧往简岩嘴里塞。
简岩烫死也认了……
谭芝茉坐下,慢条斯理地夹了第一个饺子到碗里:“你知道我吃几个?”简岩给她煮了八个,掉了一个,还剩七个。碗里给她倒了刚刚好的醋。
“猜的。”简岩说了谎。
他见过她吃饺子。
见过她盘子里不多不少是八个。
回到厨房,简岩双手的掌根在案台边撑了撑,然后把热好的剩菜一股脑儿倒进了垃圾桶。不想吃了。谭芝茉给他来这么一出,给他满汉全席他也不想吃了。
简岩坐回谭芝茉对面,看她细嚼慢咽才吃到第二个饺子。
“好看吧?”谭芝茉不问自答,“你是不是想问,我穿得这么好看有何居心?我呀,就是要惩罚你。睡过今天,你一走就是两三个月,到时候你满脑子都是我这副让你神魂颠倒的模样,我就问你,你难不难受?”
她好一副明人不做暗事的样子。
“难受。”简岩供认不讳。
“出轨,你的道德感又不允许,我就问你憋不憋得慌?”
“憋得慌。”
谭芝茉不要太得意。
“但你为什么要惩罚我?”简岩不懂就问,“我对你不好?”
“煮个饺子而已。”
“就算不好,也不坏吧?房租和水电费,我没少你一分钱吧?我做错事丶说错话的时候,有没有向你道歉?昨晚,后来,你体验感不好吗?今天,你给我挑的‘奇装异服’我是不是每一件都穿给你看了?我们回来,是我逼你的吗?你说你就算养个小猫小狗,都不会给别人摸,我让别人摸了吗?”简岩一句句并非质问。
他只是要搞清楚。
搞清楚谭芝茉在闹什么别扭。
谭芝茉不是耳根子软的人,这一次却咬着筷子尖,把简岩的一句句“邀功”都认下了,最后,附和道:“还真是,你对我不坏……”
反倒杀了简岩一个措手不及。
“问题不大,”谭芝茉脑子活,“我穿这样可以是对你的惩罚,也可以是给你的奖励,对吧?全世界能看到我这副模样的人,往多了说,也是屈指可数。”
“还有谁?”简岩两只手交握,搭上了餐桌。
去他的化敌为友……
他觉得他和谭芝茉至今还是敌人,毕竟有句话叫敌人像弹簧,你弱它就强。当谭芝茉闹别扭时,他就差笑出来了。眼下谭芝茉豁然开朗,他他妈又要骂街了。
“我现在哪知道是谁呀?我下一个老公,现在指不定在哪蓄势待发。”谭芝茉咬下第三个饺子,多汁,呲到简岩的脸上。
简岩借题发挥,抻了张纸巾,胡乱一抹,隔着餐桌夺下谭芝茉的筷子:“别吃了。”
谭芝茉被自己的“准头”笑呛了,咳咳个不停。
简岩“扭送”着谭芝茉到房间门口:“进去拿。”
“你不进来?”谭芝茉往里走了两步,看简岩留在门口。
“先在外面做一次。”
这人说话太不含蓄了!
谭芝茉两条腿一下子软绵绵的。
打开床头柜的抽屉,谭芝茉把简岩的金丝眼镜物归原主。
“还有。”简岩二话不说把眼镜戴上。
指尖推在镜框的中梁上,对他而言,只是平平常常的调整,却是在谭芝茉的脑袋里放烟花。“还有什么?”她思考不了,双手扒上简岩的肩头,踮了脚尖。
想亲。
简岩不俯身,谭芝茉就亲不到。
他俯视她:“不戴了是吧?”
“这不是戴上了吗?”谭芝茉还以为是金丝眼镜。
简岩拖了她一只手下去……
隔着裤子,谭芝茉才碰到,如梦初醒,喝多了一样歪歪扭扭折回床头柜,拿了第二样东西。
从房间门口到沙发床,谭芝茉不用自己走。
直立着蹿到简岩的身上,被他抱过去。
他坐下去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发出闷哼。她急着亲,两只手捧着他的脸。他急着脱:“贵吗?”
指的是她的吊带睡裙。
不等她回答,从肩头呲啦一声……
“你!”谭芝茉急眼。
请问她的东西哪有便宜的?!
简岩一句“给你买新的”到了嘴边,咽回去。买新的,让她穿给别人看?穿给她下一个老公看?
别他妈做梦了。
要堵住谭芝茉的抱怨,简岩把上衣脱了就绰绰有馀。一句她对他定义的“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在这一刻有了画面,谭芝茉委屈巴巴地扁着嘴,看肌肉和金丝眼镜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像是与生俱来,一种对他打也打不过,算也算不赢的弱小感将她笼罩。
平日里,她斗志满满地赚全世界的钱又如何?
这个时候,只有弱小感才是她的催化剂和保护伞。
难得,简岩也能问谭芝茉这句话:“好看?”
“嗯……”
“对你算惩罚,还是算奖励?”
和她穿给他看的吊带睡裙是一样的道理,今天饱了眼福,接下来的两三个月怎么办?
“算奖励,”谭芝茉想得开,“我这人就是过好一天,算一天。”
真的,敌人像弹簧,你弱它就强。
谭芝茉越想得开,简岩越胸闷。难道接下来他“难受”,他“憋得慌”的时候,谭芝茉全身而退?不公平。
带着蛮不讲理的恼火,简岩擡身。谭芝茉跨坐在他身上,没分量似的。褪掉他身上全部的阻碍。
他把小盒子交给她:“随便你怎么撕。”
谭芝茉没顶嘴,不是什么大事儿,撕就撕,只是以现在的坐姿和角度,她低头去撕的视线全被“它”夺了去,死到临头的感觉卷土重来。
显然,昨晚他避免让她看,让她碰,是照顾她了。
显然,他现在不想照顾她了。
她撕开,递给他,他不接:“你帮我。”
不仅要她看,还要她碰,结结实实地碰。
“我不会。”谭芝茉脸红得要滴血。
简岩的手顺着她的后腰往下,来到她身上还没被摧毁的最后一块面料上:“这个贵吗?”
谭芝茉有了前车之鉴:“你别!”
她也觉得呲啦一声有点意思,但几百块换这么点意思,不值。
“你手下留情,”谭芝茉妥协,“我帮你……”
然后,谭芝茉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她太喜欢这个坐姿了。
她太喜欢不遮不掩地对着简岩这张戴着金丝眼镜的脸了,喜欢对他的怀抱为所欲为,想趴就趴,想推就推,喜欢他老实待着——对,终于轮到他老实待着了,喜欢深浅和快慢由自己掌握,她才不要那么深,那么快,那么狼狈不堪。
另外,不愧是她挑的沙发床。
虽然一年半载都没卖出去,虽然到头来只能“讹”了简岩,但它真的很舒服好吗?
她却不想想,很舒服是因为它本身,还是因为现在坐在它上面的人。
简岩由着谭芝茉。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店里。他们一步步话不投机丶阴差阳错,直到她跌进他怀里,两只小手就是像今天这样摁在他肩头。
谁也不知道,当时,他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幻想了今天这样的画面。
幻想她在他怀里这样……自娱自乐。
所以当时,不管谭芝茉骂他多少声变态,他都不冤。
当这一幕真的发生,让他的幻想都黯然失色。只要他死不了,他豁出去让她这样自娱自乐到耗尽最后一丝丝体力。要问他好受吗?好受。
但更磨人。
全靠意志力把自己钉住才能不打扰她小儿科一样的享受。
“谭芝茉,”简岩让自己分分心,“你想养个小猫小狗吗?”
谭芝茉一直用小猫小狗指代简岩,下意识地以为简岩是问她想不想养个男人,便问他:“你?”
“不是我……”简岩话没说完。
“别人?”谭芝茉这会儿动不了脑子,“你道德感不要了?”
简岩撒火地重重给了谭芝茉几下:“我说真的小猫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