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吃饭腻歪总要找些事做。纵使身体受限，很多事无能为力，也不能任由这种感觉毁人意志。
有日霍承光下班说公司那些搞技术的忽悠人，今天说这个bug了要排查，明天说那个做不出要拖延，欺负我不懂技术呢。
住回天三个月了，陆溢阳陪他吃晚饭：“it方面 ，懂的人才有发言权。”
霍承光帮他剥虾：“这种受人钳制的感觉我不喜欢，你教我。”
陆溢阳喝完汤，好笑地瞅他一眼：“远水救不了近火。”
霍承光：“身边就有大佬，好资源不用白不用。”
陆溢阳笑着吃虾。
这晚起居室的大木桌又开始忙碌，两台笔记本并排，陆溢阳从最简单的编程教起。
霍大总裁有没有必要亲力亲为去学编程实在有待商榷，但他非要给人找点事做的好意陆溢阳心领，何况这确实是他可以发光发热的领域。
陆溢阳教了几天，托腮看他：“好聪明，学得真快。”
霍承光对着屏幕打代码，完成布置的练习题：“老师教得好。”
陆溢阳凑上去亲他脸：“看你打代码的样子，我有点忍不住。”
霍承光敲完最后一行，托住他后颈吻了一会儿，分开说：“这个有点难，你看看。”
陆溢阳演示一遍，发现bug，回到编程栏看代码，很快指出地方让修改。
霍承光大手揉他后颈：“真厉害，一眼看出问题。”
陆溢阳回头瞅他，灯光下眼神明亮：“霍总哄人第一名。”
“霍总喜欢实话实说。”把错误地方修正，霍承光指着他列出的教学大纲：“明天把这两个单元一起学了吧。”
为着这句话，白天陆溢阳就要备课。都是熟透的内容，但怎么讲能让学生更理解，看什么视频能让课程更生动，陆溢阳还是要动脑筋，不知不觉三四个小时就过去了。
有时候找到好的视频课程，看进去了，陆溢阳又忍不住打开云笔记，记录啓发，便有新算法在心里生根，画了几次思维导图发现有卡点，就搁那儿，允一个思维的小角落日思夜想。
霍承光的学习能力让陆溢阳感佩，一个月后python教完，霍承光缠着他学新语言，陆溢阳说贪多嚼不烂，你先把python巩固巩固，再做点实例。
霍承光不肯，说比起埋头编程，更想听陆溢阳讲课。
陆溢阳想再说，被他用嘴封住。吻着吻着，霍承光从桌上拿起细边眼镜给他戴上。
眼镜一上脸，衬托一张白净的面容，斯文得像个白领精英。
霍承光心猿意马，眼神带火，把人抱进狗窝不由分说。
衣服撩起，湿漉的唇正在埋印，本该投身激情的人徒然一推他，语气激动：“等我一下。”
陆溢阳衣服一拉从他身下滚出来，回电脑前打开软件，接着上次卡顿的地方继续打代码，眼神专注得什么都顾不上，就想把灵光一现的思路快点记下来。
十指在键盘上打得飞起，突破这层算法后，思路一泻千里。
霍承光坐在狗窝里看他，从开始的吃惊，到发愣，到惊讶……最后悄摸过去，取回桌上手机又坐回狗窝，对陆溢阳拍起视频。
镜头里的人如入无人之境，和电脑神谈，镜头外的霍承光眼眶发酸，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帧都不想错过。
敲完最后一串代码，陆溢阳呼出一口长气。这种一气呵成的感觉很久没有过，真让人满心畅快。
一擡头想起不对，刚才好像…办事来着。
眼睛一转，就见霍承光坐在几米开外的狗窝里，举着手机对准这边。
陆溢阳笑出声，不好意思地挠鼻尖：“忽然想到个东西，想快点记下来。我们…继续？”
拍摄未停，镜头后露出霍承光的笑脸：“你刚才对着电脑多少时间，知道吗？”
陆溢阳一愣，想回头看屏幕上的时间。
“五十三分钟！”霍承光终于收起手机，过来抱他，语气激动：“你刚刚对着屏幕整整五十三分钟！”
陆溢阳在他怀里倒吸气。
霍承光：“没有头晕，没有看不清字母，什么都没有，你好了！！”
不可思议！陆溢阳心怦怦跳，回想适才沉浸其中，代码像溪水从指间流淌，他没有一点不适，过去那种不喝酒就看不清字母的神经错乱感再没出现。
陆溢阳对着屏幕眨眼，可是没有，确实没有，文字清晰可辨。他的皈依再次慷慨地伸开双臂接纳了他。
陆溢阳笑着笑着就哭了，太高兴了，把同样激动想上来亲亲的霍承光推远：“等等等等…我再试试，再打一段试试。”
霍大总裁再没机会学新语言，因为他的好老师从此以后没空了。
没戴上霍大总裁的戒指呢，陆溢阳先把自己嫁给了电脑。这天之后，说话没空，亲热没空，陆溢阳仿佛一个憋了太久丶急于和电脑互诉衷肠的情人，把霍承光无法涉足的领域和热情全部献给了程序。
连续一周，要三催四请才关电脑上床睡觉，早上一睁眼又迫不及待跑去起居室开始一天约会，简直废寝忘食，历久不倦。
霍承光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一次，把人收拾老实了，至此才让陆溢阳恢复正常作息。该吃吃该睡睡，说话亲热不能少，剩下时间才能给电脑。
彻达员工发现最近一段时间霍总每天来公司上班，这让熟悉了boss霍的员工们倍感压力，越发觉得霍总脾气大。
家里人催他去上班，同事恨不得他在家休息——这还是霍承光第一次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不过这事难得倒他？
回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把陆溢阳也抓去彻达上班。
彻达网安部门原本就为他成立，霍承光怕一上来给人太大压力，征得陆溢阳同意后，安排他在总监宣杨明手下做个培训师，先适应适应。
又和陆溢阳约法三章，不许加班不许劳累。早上和他一起步行去上班，以便达成每日半小时散步的运动量。十二点必须上五十九楼吃中饭吃药，下午五点必须下班回家理疗。
搞得陆溢阳苦笑：“我只想在家搞我自己东西，是你非要我来上班，还跟我约法三章，有没有天理？”
霍承光冷笑：“我说的就是理。”
没等反驳，霍承光又说：“先乖乖上一个月班，我让亚太实验室把最新研发的大数据模型开放给你，随便你玩。”
陆溢阳两眼放光：“行！没问题！要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霍承光在他耳边说：“那你……，再给你开放一个。”
陆溢阳觉得自己早被霍承光调教得没脸没皮，听了都有点受不了，愤然低骂：“变态！”
乖乖照做，给霍承光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变态的美妙夜晚后，陆溢阳提要求：“给我开放梦三源代码，我想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抚摸他身上估计一周都不可能褪完的红印，霍承光一封邮件写给andrew安荆。
lusun空降网安部门在彻达内部引起轰动。无论是他多年来传说般的大神光环，还是当初四个月搞定久攻不下的梦三安全模块，还有和彻达总裁的旖旎绯闻，让lusun走到哪里都是众目焦点。
了解部门使命和业务形态后，陆溢阳和宣杨明开了三天闭门会议，从头梳理整个部门的培训思路，加了几个他觉得重要的版块，修改了培训ppt，开始在内部试讲。
很快，彻达网安业务主页挂上了lusun的名头，一时间报名彻达网安培训课的人约到了来年四月份。
陆溢阳的培训每场爆满，人多的根本坐不下。宣杨明写邮件征求领导意见，把第四次培训换到了彻达大楼里最大的阶梯会议室——就霍承光开月会那个。
这次轮到陆溢阳坐主席台，对着座无虚席的员工培训。
下面一半是网安部门学员，一半是彻达其他部门员工。内部邮件一发出，抽得出时间的员工都想来旁听。
陆溢阳的培训内容翔实，实例生动，都是一手经验，始终在强调搞网安不仅是技术的较量，更是意识的pk。
最绝的是他语调清晰，字正腔圆，声音好听，幽默的时候台下没人不发出笑声，无不被之魅力捕获。
李沁也来听了一次，和坐在后排角落里的霍承光悄声说：“lusun真能讲，不全网直播可惜了。”
身边没声音，李沁转头看去。
没有哪一刻让他如此直观感受真爱不分性别。老板目视台上，脸上洋溢微笑——如果这都不是幸福的代名词，世上还有什么真正的甜蜜？
真心祝愿有情人能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网安业务陆溢阳胸有成竹，很多东西信手拈来，对这块的准备没占太多时间。在彻达，他倒是泡在梦三团队时间更多些。
离开的时候是好战友，回来的时候是老板娘，安荆时不时开他两个善意玩笑，陆溢阳也都大方笑纳，从不遮掩和大老板的关系。
他在彻达立足，不靠霍承光力挺，靠的是他自身实力，所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霍承光想给他一个单独办公室，陆溢阳拒绝了，只要去梦三团队，还是坐当初过道上临时安排出来的工位。
梦三源代码有严格权限，只有在彻达电脑上才能打开，他花了几天时间重新梳理，记下思路，得到andrew支持后，开始把想法变为实际的开发。
霍承光时不时到二十楼开个会，回家气愤投诉：“我下来那么多次，在你面前走过那么多回，你一眼没看过我，不像话。”
陆溢阳实事求是：“下次路过敲下挡板，保证看你一眼。”
霍承光咬牙去洗澡，裸着上身出来，床头一靠，拍拍床垫：“过来。”
“承哥~”陆溢阳站床尾，表情为难：“我明天要和宣总开会，还有一场大培训，还要和andrew视频会议……”
霍承光眯了眯眼。
陆溢阳乖乖爬上床。
这晚有点狠，不过也就一点点——以陆溢阳的标准来说。
他头发又长长一些，背后间隙霍承光抓他头发，介于揪痛与仁慈之间，汗水与泪水糊了一脸，还有爽都爽不过来的呻/吟和求饶，夹杂着男人耳边低声宠溺的一句“小屁孩”，一掌拍上终于长了点肉的地方。
这一年春节，霍承光照例巡视完各大公司，大年三十带陆溢阳飞不丹。
工作给人带来活力，爱情更是，绳子始终牵在霍承光手里——可以发挥才能处，他任陆溢阳去闯，去实现自我，去收获尊敬和掌声。在日常生活上又收得紧，吃什么，几时吃，睡觉理疗……陆溢阳就是他嘴里的冰，掌中的水，他事无巨细地盯，生怕出一点差池。
这般如履薄冰地养着，才把人养得多丝血色，多点肉感。
但是让陆溢阳倒时差，坐几十个小时飞机去欧美是不行的。他容易疲累，凡事不能大动干戈。最后还是陆溢阳提议，去当初霍承光“缅怀”他的地方看看吧。
趁过年假期，他们踏上了前往不丹的飞机。
这是一个空气清新丶色彩斑斓的国家。喂喂路边成群结队的猴子，逛逛扎西却宗堡这样的景点，都充满了闲适的气氛，让人收获内心平静。
他们手牵手去普及卡山谷看黑颈鹤，去冈提寺看佛坛和灵塔。
寺庙外墙绘有六道轮回和莲花生大师的护卫山神，听完向导讲解，陆溢阳私下指着山神问身边：“承哥，你应该不信六道轮回这种事吧。六道中有天道，天道中又有欲界道，天人寿命可达上万年，与天同齐呢。”
“那又如何。”霍承光说：“与天同齐但无欲无求的生命不值得羡慕，让我选，我宁愿选阿修罗道。”
“为啥？”
“阿修罗们和天人一样享有悠长生命，但他们拥有如意树，即便一生只能仰望树根，无法品尝树上果实，至少他们心中有树。”
跟着向导从冈提寺往外走，两人落后几步，陆溢阳悄声说：“刚才向导说了，果子是给天人吃的，阿修罗们为了泄愤老是砍树。这种看起来欲念得到满足，实际每日砍树的生活值得羡慕吗？”
霍承光也悄声回：“这就是他们的寄托，我觉得至少比天人活得充实。”
陆溢阳捏了捏他手指，和他相视一笑。
晚上找了当地风评最好的餐厅用餐，不丹的国菜乳酪辣椒霍承光认为不适合陆溢阳吃，就让他尝乳酪炒青菜和糙米杂粮饭。
侍者用英文竭力推荐一道乳酪蘑菇，说风评很好，霍承光还在看菜单呢，陆溢阳就做主点了。
菜端上来，霍承光见蘑菇长得奇特，没让他吃：“你菌菇过敏，别吃了。”
陆溢阳小声嘀咕：“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还有什么可以吃。”
霍承光尝了那道菜，挑眉看来：“我。”
两人悠闲吃着可口食物，霍承光见陆溢阳视线数次瞟向餐厅角落一架钢琴，就在给他夹菜间隙说：“我好像至今没给你弹过一曲。”
京城主宅和思南都有他的施坦威，天都没有。买下天都时他刚到沈海，创业还来不及，每天忙成陀螺，就没想过置办钢琴。
这一耽误，之后再没上心。
陆溢阳都没察觉自己眼睛数次瞟向钢琴，也许潜意识里也有想听霍承光弹琴的念头，但霍承光这般洞悉，他就不那么愿意：“承哥，不是你的每一面我都想看。”
霍承光有些意外。
话出口，陆溢阳更坚定想法：“钢琴是你和别人的情缘，不是和我的，我不想看。”
霍承光品了品这话，笑起来，无端被取悦到：“行，我和你不弹琴，只谈情。”
用完餐暮色低垂，两人体验了一把不丹的小出租。两个男人窝在后座有点伸展不开，尤其霍承光，大长腿无处安放。好在上车闻到丹佛香，不知何处飘来，让一段不怎么短的行车距离显得还算享受。
可到下榻酒店，真正印证那句话——没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进房没过一个小时，霍承光又带陆溢阳下楼上出租。这次向导也跟着，直接让司机去医院。
挂急诊。
陆溢阳的菌菇皮炎又犯了。
这事意外，又不那么令人意外。向导陪去诊室时，医生问：“是过敏。吃了什么？”
向导翻成中文，就见霍承光和陆溢阳两人对视一眼，要笑不笑的样子，最后还是霍承光说：“晚上饭店里吃了乳酪蘑菇。”
医生说：“一般菌菇皮炎发出来会很厉害，这位病人好像还行，就脖子和手臂有点红痕，要留院观察，也许后面还会发。”
陆溢阳小声说：“我没吃，他吃的。”
向导翻译后，医生奇怪：“他吃的，为什么你过敏了？”
霍承光拉陆溢阳袖子，让他别那么实诚，欲盖弥彰说：“听医生的。”
这种程度不用吊水，打一针开点药膏涂涂就行。留观的一小时内，他们坐在急诊室外的长廊上，一个扭一个手背，另一个摸这个脑袋。一个无奈一个好笑。
霍承光看陆溢阳衣袖撩起，因涂药光光晾着的双臂，皮肤上红痕宛然，看得他眼眶热起，在陆溢阳耳边说：“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嗯，要打马赛克那种。陆溢阳鼓着腮帮别开眼，看窗外树枝丶黑夜和月亮。
霍承光避着人捏他耳垂，还没开口，被陆溢阳一把掐腰上，示意他闭嘴。
霍承光吃痛，笑着轻声：“回去我要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