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章
众人闻言一愣, 面面相觑，神情一眼便能看出来他们在想：这个妖怪疯了吗它在胡说什么？
洛离握了握拳，沉眸上前一步道：“我知道她是谁, 你可以把她放下来吗？”
水草妖惊道：“你知道？”
洛离：“她是先战神绛渺。在人间时，化名缥缈。”
毕涉杔意外道：“姐姐怎么知道她是谁, 既然知道为何不说？”
洛离：“江河在魏缙别院一事，只可能是在云梦中的人透露的。绛渺战神容貌虽有改变，但气度与从前十分相似，还有…陆吾闻到她的血气与从前战神一模一样。”
水草妖：“你知道她是谁, 你不知道她想杀你吗？千年前屠杀尧山，她可是首当其冲！”
韩诗意眉头一紧，“什么？可据我所知, 当年天帝并未下旨让战神来尧山啊。”
阿鲁百道：“天帝和帝君的事，韩族长，我们就不要过多置喙了吧。”
毕涉杔道：“你们说这么多干什么, 她都做过什么, 直接问在这儿的尧山王女不就行了吗？”
洛离瞧见眉茗娇的神情, 立即道：“别问了，我们到这儿来是救人的。”
她深知尧山覆灭对眉茗娇来说是什么样的打击，每提一次, 便如同拿刀再剜她伤口一次。
阿鲁百：“是来救人的, 但人没救到, 还倒搭了一个！眉茗娇, 这救的可是你们尧山的人，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方才我和韩族长可是都出力了！算了算了, 你们借我点法力，我就不信我杀不了它！”
毕涉杔：“未必, 尧山是千年前封的，它从那时到现在算起来都有千年道行了，阿鲁百族长你那时还未出世吧，恐怕真敌不过它！”
洛离：“别吵了，我们是来救人的，但这里一览无馀，那些人并不在这儿。”
阿鲁百：“它枝干叶子上那么多人脸，一个都没有？”
洛离：“没有，方才失踪的一个都不在这儿，它身上的那些脸都是…”
眉茗娇沉声道：“都是当年没能逃出尧山的弟子。”
说着，她缓缓跪了下去，重重地向那些人面叩首。
“对不起，身为尧山王女，是我未能保护好你们。”
洛离心口像被巨石撞了一下，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到眉茗娇身旁，刚要跪下去，却被眉茗娇伸手拦住了。
眉茗娇侧眸道：“守护尧山是我之责，与你无关。”
洛离反手握住她的手，执拗地跪了下去。
韩诗意一愣，“王女，阿离，你们…”
洛离重重地向亡灵们叩了三次首，沉声道：
“对不起，身为和阳峰长老，我不该意气用事，更不该忘记自己的责任。但请大家相信，当初天门关一战，我并未忘记师尊女帝的教导。当日我舍去毕生修为，并非因与天帝争吵不愿嫁与他，而是因封印红雷地火之故。未曾想到法力散尽后会遭人暗算，致天帝跳下诛仙台，引得天界降罪于尧山，是我考虑不周，是我之过。和阳在此向大家保证，待超度大家亡灵之后，定会洗刷尧山的冤屈，让尧山恢复当年辉煌！”
眉茗娇听得鼻子发酸，眼角陡然滑下一滴泪，却不敢去看洛离，只是重重地又向那些脸孔叩首，道：“对不起，当年没能救下更多人，也未曾留下与尧山共存亡。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大家，是我对不起大家，但请大家给我一次机会。”
韩诗意和魏缙看得难受，想上前劝阻，却被式微拦住：“韩族长，此乃尧山内务，请不要插手。”
水草妖眨了眨眼，低头看向身上那些脸，道：“喂！你们早不睡晚不睡，现在睡着了？这么多年我留你们在我这儿，是气人用的吗？给点反应啊！”
众人惊诧地看着那些脸，深觉诡异，心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方才引他们来的水草妖对他们并无恶意？难道它就是为了让尧山王女和长老来和亡灵道歉的？！
水草妖说话之后，浮在它身上的那些脸很快便有了反应：有的睁开眼看了看眉茗娇，有的摇着头叹了叹气，有的流下血泪闭上了眼，但却无人再哭了。
洛离唤出月魂珠，起身行了个礼，道：“诸位留在此处便不能入轮回，更会被无穷无尽的死前痛感折磨。所以对不起，我要送大家离开了。”
眉茗娇下意识拉住洛离的手，低声道：“但这些都是我最亲近的人，能不能想想别的法子，把它们的残魂收集起来，放到精灵冢去？”
洛离紧了紧眉，道：“恐怕不行。他们已经留在这儿千年了，怨念已深。即便是放入精灵冢，也无法减轻他们所受的痛苦。只有送他们再入轮回，才能解脱。”
其实不必洛离说，眉茗娇心中也明白这道理。然而这世上就是有许多事，你明明知道该如何，理智却经常战胜不了情感。
说罢，洛离飞身跃起，将法力输入月魂珠，起渡化亡灵大阵。倏尔间，天空降下大片温柔的白光，穿透寒潭厚不见顶的石壁，落在水草妖身上。那些白光如同母亲抱着哄娃娃睡觉的手，十分温和地抚着那些狰狞的人面。渐渐地，那些人面睡熟了，在毫无痛处的梦想中彻底离开了人世。
渡化完成，洛离从本空落下，脸色有些苍白，险些摔倒。
式微看似不经意地揽住洛离的腰落下，温和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长老，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洛离拂开他的手，道：“无妨。”
眉茗娇面带虑色地走上t前，道：“怎么会无妨？渡化千年亡灵本就极消耗法力，更何况又一次渡化这样多，你现在法力定然虚耗透了。可恨我从前不在这些事上下功夫，一点也帮不上你。”
洛离缓缓道：“你不生气了便好。”
眉茗娇眼神闪避，“何曾生气？我哪有那样小气。”
阿鲁百：“喂喂喂！你们两个有悄悄话等会儿再说行不行？方才以为那些人被藏在寒潭才来的，结果这儿就一个丑八怪水草妖，还是你们尧山养的，现在怎么办啊？”
高达数十丈的水草妖听了这话，瞬间不高兴了，一只手把着岸边，一只手扫开缠着自己腿的石头们，奋力一站，竟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模样的少年！
还道：“你说谁是丑八怪呢！”
众人眼神皆是一震，这这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回事？那巨大无比的啊丑八怪水草原来早就能化形了？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
话说这水草妖所化的少年，天生绿瞳，鼻高唇薄，眉峰如削。一头蓬松的长发虽微微有些乱，却不卷曲。长发随意散在背后，不戴任何发饰，倒看起来格外慵懒惑人。
韩诗意张着嘴惊呼道：“你…你…你…”
水草妖：“别你你你的，我有名字！这一千年我们没事就起名字玩，我选了个最好听的，我叫眉野。”
魏缙道：“眉？那不是…”
眉野道：“尧山王族的姓！咋了？我替女帝和王女保护了这些碎魂这么多年，难道不能用王族的姓？我还就告诉你们说，我这眉是尧山王室的眉，野是野蛮生长的野。”
眉茗娇眉心如蹙，正色道：“当然可以，还未感谢少侠大恩，日后…”
眉野手掌一竖，道：“别等日后，也别叫什么少侠，我就是一住在寒潭里的千岁小妖怪。虽然千岁也不算很小吧，但我还没去外面玩过，就不算长大，所以我认为你们都应该叫我小孩！”
众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个眉野有些过于自来熟了…
洛离笑了笑，道：“小孩，你能先将战神放了吗？”
眉野：“为什么你要叫我放了她？你都知道她透露了你的秘密，你不恨她？不想杀她？”
洛离：“她现在是人族，虽然被人强行恢复了天界的记忆，但她历劫尚未完毕，我们便不能杀她。”
眉野：“可她现在是人身，是法力最低的时候，等她恢复了战神之身后，万一…”
洛离：“没有万一。况且我也不想趁人之危。”
眉茗娇也道：“放了她吧。”
眉野挨不住两人求情，一甩手，将昏迷的万缥缈甩给了阿鲁百。
洛离便问：“方才那阵风沙是你弄的吗？你把那些弟子带去哪了？”
眉野笑道：“哦，你说这个，我其实…”
眉野话还未说出口，一阵冷厉的声音便从洞口传了进来：“当然不是他，区区一个水妖，竟敢和本王做对，找死！”
洛离眉头一紧，看向眉茗娇，她也回应着她的眼神。那声音虽然冷厉却有些熟悉，如果猜的不错，来人是一位相识的故人。
不知不觉间，式微已经拔出剑，站在洛离等人的身前，淡声道：“长老，请退后。”
话音刚落，一股极强的剑气霎时顺着洞口刺了进来，但式微眼疾手快，迎面出剑一劈，轻易将那剑气斩成了两段。剑气的馀力分别刺入两边石壁上，足刻出半丈深的印记。馀气尚且有如此威力，可想而知若是被它方面刺中，定然会将五脏六腑劈的粉碎！
声音的主人戴着鬼面具，沉步从洞口走入，冷笑道：“一别多年，尧山竟还有能接住本王剑气的弟子，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洛离盯着鬼面人，问道：“你要怎样才能放回那些弟子？”
鬼面人：“放回？我好不容易才挑拨宁氏和尧山大战，引你们所有人前来，为什么还要放回他们？你们一起死在这儿，互相有些陪伴不好吗？”
阿鲁百怒道：“放你娘的狗屁！这儿有三个仙族首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当着我们的面大放厥词！”
鬼面人嗤笑道：“哟，狼族族长这时候肯承认尧山王女是仙族首领了？方才你们不是骂得挺欢吗？怎么，你们东洲仙族一向如此吗？有了外敌便同仇敌忾，没有了便天天勾心斗角？”
洛离不耐烦再与他纠缠下去，索性直接道：“伊祁王子，大家都是故交，你何必遮掩着不敢见人呢？”
韩诗意一惊：“什么？！伊祁？千年前西洲被灭的修罗族二王子，伊祁？！可是攻进修罗地宫的时候，你们没杀他吗？”
鬼面人摘下面具，狠狠地摔在洛离面前，吼道：“不错！我就是伊祁！被你们杀了所有亲人的伊祁！”
眉茗娇：“伊祁，你我又不是第一次相见，你在装些什么？谁都知道你大王兄花芜对你一向不好，你父亲修罗王也不待见你。当年你到东洲，先至青城山请求与他们结盟，被拒绝后又到来求我尧山联姻，为的不就是借妻族之势暗杀你兄长和你父亲吗？这些事情我母亲亲口告诉过我，不会有错，如今你又在这儿演什么骨肉情深？”
伊祁冷笑道：“他花芜杀了你们的大师兄，关我何事？你们要杀便杀他一人罢了，为何还要对我苦苦相逼！”
说着，伊祁倏地撕开了胸口的衣服，那景象真是让所有人从心底深处感到恶心作呕！
伊祁出生在西洲，原本皮肤十分白皙，但他现在的胸口却长出了一块似龙似蛇的印记。印记边缘长满了褐色的毛，更恶心的是，那印记的皮肤下分明有虫子在蠕动！
伊祁更是撕心裂肺地笑着，一刀割开印记上的皮肤，那虫子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它们在啃食伊祁的血肉！
洛离被惊吓得倒退了几步，强忍着恶心，险些连三天前的饭都呕出来。
韩诗意捂着口鼻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中了蛊毒吗？”
伊祁喊道：“是！我中了蛊毒，你们东洲人最擅长的蛊毒！”
阿鲁百道：“你要寻仇也要找对人！谁不知道蛊毒是人族研究出来的玩意，我们都是仙族，仙族害人需要用它吗？”
魏缙也道：“这东西恶心死了，朝廷早就下令禁了，虽然民间还有些游方怪人会用，但都在湘西那一带。你何不去那里找解药呢？”
伊祁胡乱喊道：“闭嘴！闭嘴！你们懂什么！？当日你们攻破修罗地宫，我带着亲卫逃到东洲，隐姓埋名，好不容易求得一位旧友相助，没想到他却利用我！给我下这种恶毒的蛊毒！一千年了，你们知道我这么多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吗？这些东西不会死，不会长大，却一直在咬食我的肉，吃完了又吐出来！我每隔几日便须将腐肉挖出来，可等长了新肉，它们又会继续咬！我用刀挖过，用火烧过，所有的办法都想尽了，却还是没过几日又长出新的虫子来！你们知不知道我被折磨的都要疯了，疯了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啊啊啊啊！不得好死，你们全都不得好死啊啊啊啊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一来那虫子实在太过恶心，二来他们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蛊毒。
顶着伊祁的嘶喊声，式微开口说道：“杀了所有人，你的蛊毒就能解了？”
伊祁倏地收声，来回踱步，癫狂地说道：“对，对对，杀人不能解毒，我得求你们，我得求你们给我解开，然后再杀了你们！对对对，就这样，对！”
洛离听不下去了，看向他道：“你冷静一些！”
伊祁大叫道：“我不冷静！我等这一天等了一千年了，为什么要冷静？阿离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把你引到云梦来，费了多少心思？为了让你出昆仑，我几次三番建议白景照邀请你去扶风主持擢选，又怂恿白景照给司姚下毒，逼得你不得不回尧山找龙骨给她解毒。”
眉茗娇听得心惊，只道：“你…你疯了！”
伊祁又叫道：“对！我就是疯了！我在云梦撒下妖毒，就是要把你们留下来，看着你们痛苦，看着你们劳累！你们不是经常把保护苍生挂在嘴上吗？我就偏要看你们被苍生折磨的喘不过气！喔对了，还有江河，你们以为我是无意间捡到那小子的？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我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像江水临，我抓了他，我囚禁他，我给他t喂毒药折磨他，哈哈哈哈哈，我要看你痛苦啊！”
洛离勃然大怒，厉声唤出团圆剑便杀上去！
伊祁不退步，也唤出宝剑对抗，一边打还一边叫：“生气了，你生气了？你们看啊青城山掌印使生气了！哈哈哈哈哈，江水临你若是没瞎了眼，一定能看到你妹妹生气了吧？哈哈哈哈哈！”
洛离手下的剑招招凶狠，充满了杀气。
阿鲁百看得惊呆：“她…她剑法这么好的吗？”
眉茗娇道：“那当然！我尧山万剑阵这么多年可没几个人活着闯出来的！”
然而她嘴上虽如此说着，心里却越发担心起来。毕竟方才洛离为渡化亡灵已经用去了大半法力，现在又用这些极耗内力的剑法，虽然暂时看起来处在上风，但却也危险极了。
果然，二人拆了几十招后，洛离法力不足，一个本该纵身跃起至顶空的招式没有做足，被伊祁钻了空子，剑锋眼见着便要从她头顶刺入！
众人的心登时被提起来，皆欲上前救人，但一道白色的身影瞬间一闪而过，左手持剑，一招斩下伊祁的剑，右手抱住洛离急退至数丈之外。
眉茗娇有些意外，看着式微道：“你的剑术何时练到这种地步了？”
眉野已经扑上前，关切道：“和阳长老，你没事吧？”
洛离摇摇头，用剑撑着身体站起来，还要上前。
伊祁却嗤笑道：“知道你强，但我既然敢来找你们寻仇，自然也不可能还是花架子。”
毕涉杔不悦道：“你难道不知道千年前她发生了什么事？给你下毒的又不是她，你为什么要针对她？”
伊祁：“我当然知道下毒的不是她，但那又怎么了？我便不能折磨她了吗？当初我何尝不是一样无辜，不也是被她哥哥折磨了一千年吗！”
众人再次惊住。
什么？没听错吧？他方才说她哥哥，众所周知洛离乃是孤儿，只有一个义兄。
伊祁扫视众人，冷问道：“怎么不说话了？我说是她哥哥给我下的蛊毒，就是你们人人称赞的清风明月江水临！多么受人尊重爱戴的圣洁仙君啊，他居然，能对他的旧友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洛离：“不可能，我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你在撒谎！”
伊祁：“怕了吗？怕我说出来毁了他千年清誉吗？可你怕是不知道吧，他不止这样对了我，他还背叛了他所有的族人！是他，就是他亲手杀了他大哥，杀了青城山上下所有的江氏弟子，杀了江氏长老，杀了江琼，杀了青城山所有人！我亲眼所见！”
洛离质问道：“我大哥从不曾与你做朋友，青城山夜宴上，他几次当众下你颜面，怎么可能与你是旧友！”
伊祁嘶喊道：“那是他装的！他就是这样虚伪的人！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上他讨厌这世上每一个人！还有你，你以为他帮你进尧山是出于好心吗？他不过是把你当一个无聊时消遣的玩具罢了，否则当年你跳下诛仙台，梅厌天为了你引大海水倒灌天庭，几乎让在场所有仙族给你陪葬，他为什么阻止？还不是因为，他，从！来！都！不！在！乎！你！”
洛离：“你说什么？什么大海水？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伊祁：“你不知道？哈哈哈哈啊哈，洛离，你不知道的事情还真多呢！不如我索性与你说个清楚怎么样？你这条贱命之所以跳下诛仙台还能活着，不是因为你命大！是因为堂堂龙族首领，海上霸主，梅厌天，他拔了身上一半的龙鳞护住你的真身不死！是因为高高在上的魔界尊主，跺一跺脚就能让三界颤抖的百里归卿，他用鬼道秘术寻得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位凡人自愿舍一缕元魂救你！”
洛离神情大变，忽想起几百年前的往事，身体发软，几乎快要站不住。伊祁在说什么？半身的龙鳞…梅厌天的龙鳞是无坚不摧的铠甲，如果没了龙鳞，那他岂不是…还有百里归卿，让凡人舍元魂祈福是有极大反噬的行为，难道他脸上的疤便是因此而来？不，不可能这么简单，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凡人的元魂，其念力会与使用咒术之人産生巨大的冲突，那一定是比剜心断骨还要痛的程度！
一旁的毕涉杔见洛离脸色不好，立即反驳道：“你骗人！姐姐醒来时我就在身边，这些事连我都不知情，你怎么可能知道？”
伊祁哈哈大笑道：“那是因为，当然是因为我一直在找你啊！洛离，我找你真的找的好辛苦！为了找你，我舍弃了一半的寿元修成了分身禁术，我在所有与你有关的人身旁安插分身，就盼着能得到你的消息，盼着你能活过来，盼着见到你！”
伊祁疯魔的声音不断在寒潭中回响着，一字一句，带给洛离的伤害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她从前虽然想过她不会无端重生，无端在月洲醒来，但她并不知道百里归卿和梅厌天竟是用这种几乎换命的法子才救回了她。虽然她也想过问他们，但每每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了。
是的，她承认这是她的劣根性。
她害怕从他们口中听到这种答案，她怕那些答案会让她动摇。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在为自己和江水临报仇之前，她不想受任何人掣肘。她会报答他们，但不能是现在。
然而伊祁不顾一切地说出了她最害怕听到的答案，从这一刻开始，她逃无可逃。
良久，洛离沉静下来，擡眸看向伊祁：“为什么？你千方百计地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