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章
眉茗娇：“你的意思是…”
梅厌天：“云梦有天帝眼线。”
眉茗娇顿悟道：“难怪！百里归卿才刚刚离开云梦, 云凌很快便来了，还有江河那事，明明没几日知道, 怎么就这么巧被天帝发现了？阿离，你可想到了此人是谁？”
洛离眼神渐深, “从前我只以为是容貌相似，此次回天界后方知，当年失踪的不止我和云凌，还有战神缥缈。”
眉茗娇：“战神…我想起来了, 是那个万氏的少主万缥缈！之前我就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只是想不起来，如今想来那万缥缈与战神容貌几乎无差！只是…如今有这样一个眼线在, 我们应该怎么办？”
洛离顿了顿，“自然是将计就计。”
***
云梦。
不过离开了几日，城中景象竟已大改。洛离从城门处走路进城, 虽然已是夜晚, 但仍能看出商户们已恢复从前井井有条的样子。
行至宁府, 洛离看见府内外铺天盖地的白色，心里愈发有些唏嘘人生无常。
她已得知了宁毅自刎之事，回首想来第一次见宁毅, 不过也就是月初的事。
她仰面看着宁府的匾额出神了半刻, 少顷, 缓缓回过神, 便欲往府中走。
身后一男子的声音冷冷响起：“什么人深夜擅闯宁府？给我抓起来！”
洛离不用回头也听得出那声音是欺负她多年的师兄，司烨。
司烨气势汹汹地绕到洛离面前, 神情微顿了顿，将已出鞘的剑又按了回去, 和颜悦色地笑道：“原来是阿离师妹呀，呸，瞧我这嘴，弟子拜见天后娘娘。”
洛离：“师兄你们…”
她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司烨与司墨几位师兄师姐已经拜下来了。
司烨：“不知天后娘娘此次驾临云梦城，可有什么事需要弟子代劳？”
洛离紧了紧眉，“师兄，你们不必如此，我未曾与云凌完婚。”
司墨：“虽然大婚那日出了意外，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收的。”
洛离：“诸位师兄师姐，我不是什么天后，永远都不会是，我这次来是想见见师父和司姚师姐，和他们商议一下尧山的事宜。”
司墨：“遵命，还请天后娘娘入正殿上座。”
洛离：“你们真的不要这样，我不想…”
司墨：“若不如此，改日天帝陛下追究起来，我等承受不起，还请天后见谅。”
洛离看着他们几人，欲言又止。
也是，做什么都不行的小师妹突然变成了传说中的天后，便是不论法力，单说辈分都比他们高了许多，一个不小心便会被说目无尊长，怎能怪人家与自己生分？
虽然夜幕已降临，但她入了宁府后不久，师姐丶宁辰与宁愿丶云不良丶万氏姐妹，还有狼族族长阿鲁百很快都赶来了。
众人见了洛离，无论心中如何想，面上都拜了一拜以示尊敬。
洛离拦也拦了，但终归无用，便先与宁辰道：“刚刚听闻宁毅少主之事，宁少主尚未弱冠，实在令人惋惜。人死不能复生，但宁宗主还有女儿在，为了她也为了宁府，希望宁宗主能保重自己身体。”
宁辰淡淡道：“弟子多谢天后指点，天后放心，云梦再乱，宁氏上下也会死保到底的。”
宁愿面上尊敬，语气却难掩不悦，“不知天后娘娘现在到云梦来究竟有何事呢？t”
洛离：“此次回云梦，其一是想解决妖毒一事，其二便是想与诸位协商，看看可否容乾元王族送魂灵入尧山安葬？”
宁辰神情凝重，“这…恕弟子直言，若天帝或东林帝君有旨意下达，弟子自然会撤走把守尧山的所有人。但若没有旨意，把守尧山是宁氏重任，弟子不敢将尧山交还给乾元族。”
洛离：“并非将尧山交给乾元族，只需容他们送魂灵回乡。”
“这…”
宁辰看向对面的司姚和阿鲁百，欲言又止。
狼族族长阿鲁百便起身道：“天后，东林帝君派我来解决云梦之事，依我看，此举不妥。”
司姚淡淡侧了侧眸，“我收到师父的传信，天界只是派仙君您来协助宁氏研制妖毒解药，不知是我收到的信函有误还是…”
宁愿：“司姚仙长这话是说阿鲁百上仙无权置喙乾元妖族的事吗？”
万笑然：“阿愿，莫这样对司姚仙上说话。”
宁愿：“我哪一句说错了？昆仑是仙族，阿鲁百上仙的大青山一脉也是仙族，真论起来司姚仙上还是阿鲁百上仙的后辈，怎么能说尊长不对呢？”
宁辰低声呵斥道：“阿愿，你少说两句。”
宁愿被父亲警告，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司姚看向阿鲁百道：“司姚虽然是昆仑首徒，但一向心直口快，若言语有冒犯之处还请尊长海涵。”
“不过既然诸位论起天规，那我昆仑便自然一切依天规行事。”
洛离会意地一笑，师姐说依着天规行事，她明白师姐何意了。
“若依天规行事，天规中明确规定，为避免本族修行秘法被外洲掌控，东洲所有仙族在弟子肉.身死亡后，都有责任收殓其肉身和亡魂回本族安放。”
司姚不提，洛离差点忘了还有这样一条旧历。虽然近些年西洲与东洲交好，早就无人偷仙族尸体研究了，但这条天规却没有被废除，今日用来正合适。
阿鲁百有些懵，“什么天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一条！”
司姚：“大青山创派不久，对千年前的历法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万笑然听得糊涂，“诸位上仙请等等，如果依照这条天规，那是不是宁叔叔就得放乾元族入尧山了？这可不成啊！本来这是你们几族的私怨我不想插手，但是现在要重啓尧山那就不一样了！如果乾元族回到旧址之后不肯离开了，那云梦城岂不是又变成他们做主了？我们人界四大家族结盟已千年，关系盘根错节，绝不能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云不良低声阻拦万笑然，却没能拦住。四大家族私下里互相扶持，掌控着整个人界修行的命脉，背后也各有靠山，这事虽然他们自己心中清楚，但却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果然，万笑然话音刚落，便听司姚冷声道：“万少主慎言！云梦也好丶扶风也罢，均隶属于天帝管辖，并非是哪个家族的私産。”
万笑然：“我不…”
万缥缈拉住了妹妹，“是，司姚仙上说的是，方才是小妹僭越了。”
洛离不介意方才龃龉，继续问宁辰道：“方才宁宗主是怕私放他们回尧山违反天规，如今既然有天规可依，宁宗主可否高擡贵手行个方便？”
宁辰见阿鲁百不作声，只得答应下来：“既然如此，那便给他们三日时间吧。”
***
宁府议事过后，洛离笑眯眯地敲响了司姚的屋门。
司姚上下打量她一眼，“穿这样少，又带了酒，是来找我睡觉的还是喝酒的？”
嘴上如此问着，行动上却已经让洛离进来了。
洛离道：“来给师姐赔罪，你从前待我很好，我却对你不坦诚。”
司姚叹气，“请罪就不必了，我若是你，只怕做不到比你更好。我只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你与天帝之间既然闹到如此地步了，你为何会选择来昆仑山呢？”
洛离：“因为如今的八大仙族里，除了昆仑，几乎全部都是东林帝君的势力。”
她这样说，便是挑明了她的立场。
司姚：“你倒坦诚，说的也是实话。”
洛离：“师姐还有什么想问？我都告诉师姐。”
司姚：“他们说你在扶风收的百里归卿，是来人间历劫的天帝，是这样吗？”
洛离：“不，天帝是云凌，百里归卿他是魔尊。”
司姚微微颔首，然后猛地擡头，“什么？魔尊！？我们竟然收了魔头入门，还与他相处那么多久？！”
洛离顿了顿，“这个三言两语确实不好解释清楚，但我请师姐相信我，百里归卿他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才是千年前真正从昆仑飞升的那个人。”
司姚越听越糊涂，“百里归卿不是魔尊是天帝？那他为什么放着放弃天帝之位去做魔尊？”
洛离：“从前我以为云凌是东林帝君施邪术做出来的傀儡，现在看来他们是除了容貌相似，其馀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关于他们的关系，我也问过他，但是他不肯回答。”
司姚微思了片刻，“就算我信你，可别人会信吗？天帝之位何等重要，贸然去指证天帝是假的，这可是会遭天雷刑的大罪！你和百里归卿究竟有什么证据？单靠容貌相似可不成！”
洛离陷入了沉默，良久不语，司姚遂问：“莫非…你们不想指认天帝？”
洛离：“帝位是他的，是否指认从来由不得我做主，或许…他有难言之隐吧。不说这些了，师姐，你现在身体恢复的如何？”
司姚：“龙主亲自为我医治，自然是恢复的又快又好。”
洛离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那…你和朱厌…”
司姚神情平静，“我与他已经说清楚了，以后他是赤灵城主，我是昆仑首徒，永不会变。”
闻言，洛离没再继续问下去。
当日在扶风城的事，即便她不曾与司姚说过，但她知道司姚一定会追问朱厌的。以司姚师姐的脾气，她很难原谅朱厌了。
***
有洛离在云梦城搬出的那条天规，这些日子乾元族人回尧山安灵顺利了许多。云梦宁氏虽然派了大量弟子把守山门，但也只是检查一下他们有无携带不妥的东西。
形势渐稳，梅厌天便回了龙族。
两日后，洛离正与眉茗娇议事，乾元族密探来信通报：
天帝云凌下令派出十五万天兵天将攻打龙族。
洛离一惊，“什么？你确定此事属实吗？”
密探：“属下亲眼目睹天兵已在东海外扎营，想来不日便会有一场大战。”
眉茗娇也感到意外，“天帝是疯了吗？他才刚刚回归天界，先是掳你回天，引发仙魔大战，现在又马不停蹄攻打龙族，他为的是什么？”
密探：“据说，天帝曾言此战是为千年前被梅厌天所杀的天兵天将复仇。”
洛离：“什么天兵天将？梅厌天何时杀了他的天兵天将？”
眉茗娇眼神一转，挥手示意密探下去，“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千年前天门关大战那一天，梅厌天引大海水倒灌天界，打伤了雷神，杀了星辰道君。”
洛离：“为什么？他与星辰道君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眉茗娇：“这个…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不过他杀了星辰道君时，天帝和东林帝君都在场，他们当时并未怪罪他，或许是他们之间的私人仇怨吧。你也知道的，龙族虽然多年不与仙族来往，但战力一向超群，梅厌天之前那般冒犯东林帝君，他不也是从没计较过嘛。”
洛离：“天界与龙族开战定然会导致生灵涂炭，可云凌说是为星辰道君复仇，又算名正言顺，这究竟应该如何…”
眉茗娇：“云凌要是为了自己还好说，为了天界就别扯什么名正言顺了，龙族的公主死在天界手里，老龙主被天界使臣气死，龙族发兵攻打天界才是名正言顺…不过可惜，梅厌天这些年带着族人偏安一隅，想来也没什么野心。依我说他就是被那些人骗了，凭什么天界就动不得？天界这些年欠各族的烂账还少吗？难道就因为它是天，它做什么都是对的？”
洛离：“阿娇，你又来了，天界固然有错，但许多仙家毕竟罪不至死，何人之过向何人讨便是。譬如尧山之事，下令的既然是那个云凌，那便应该让他血债血偿，难道我们还要计较天界每一个宫娥仙侍的过错吗？”
眉茗娇：“可他们当年就t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即便是我们王族有错，天界何故要下令杀那么多人，还抓我们族人回去试药？乾元灵族寿命是比别族的长，但这是天赐异禀，我们错在哪了？！”
洛离：“以杀止杀只会导致仇怨越结越深，阿娇，你…”
眉茗娇：“因为死的不是你的母亲！不是你的族人！你毕竟也在尧山待过几年，你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的劝我放弃复仇！？”
洛离：“我并非要你放弃复仇，我只是觉得不该牵连无辜的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造成更大的杀戮，乾元灵族以后怎么办？他们本来还可以容于世，当年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尧山是冤枉的，但一旦你把杀戮做实，乾元灵族永远都不会恢复从前的荣光了！”
眉茗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当年青鸾死的时候，你不是也疯了一样杀了阻止你的人吗？难道他们命就该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