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柳如年立即向外走道：“剑给她, 人可不能随便交给她，我得看看她什么样，一般的姿色可别想…”
罗梧反手施了个结界, 将柳如是拦了下来。
柳如年气道：“罗梧！你是谁的手下，你敢拦我？！”
罗梧：“日前您在太子面前再三保证过绝不骚扰她, 太子让我监督您，昨日您自己也让我监督您。”
柳如年哭丧着脸道：“我说过吗？好吧，那我不去了，你放我出来吧。”
罗梧：“设结界的法力是太子给的, 我不知怎么收回。不过太子说六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
柳如年愤愤道：“……好好好，行行行，你们有龙骨的厉害, 我不跟你们计较，放妖兽！！”
“是！”
罗梧得令，转身去了。
***
一连在鬼道住了数日, 洛离与云凌却连个妖兽的影儿都没摸到。
前几日明明听说了周遭有妖兽出没, 去城郊寻了, 还是不见踪影。
其实这倒怪不得罗梧，那妖兽虽然可以被柳如年操控，但它被放出来时, 柳如年在结界里, 这就导致它出来时有六个时辰处于脱管状态。等六个时辰后困着柳如年的结界破了, 它早已经跑远, 远到柳如年都感受不到它了。
闲来无事，陆吾选择变成猫身, 趴在酒铺门前的酒坛上，帮智远卖酒。
洛离择了后院僻静处, 安心钻研江琼之前教她的，青城山内门心法—“逍遥诀”。
先前她虽有法力基础，却因不通音律，一直未得入门之法。
这日午后，她与云凌在酒铺后院发现了一把蒙尘的古琴，云凌一时看着那琴出神，她便擦净了浮尘，让云凌来抚。
洛离的要求，云凌向来不太会拒绝，只是那琴年久无人抚了，有些走音，他须得调音。
洛离等得有些犯困，靠在一旁的石桌上打盹儿，不多时，悠悠古老又清扬的琴音徐徐传入了耳中。
洛离起身看向云凌，他玉手纤长，骨节分明，指尖轻轻在琴弦上拨动，传来的是她从未听过的枯涩古调。
若是形容妻子在哀悼在战场上阵亡的夫君时的哭声是如泣如诉，那么这描述万物生长后又极速消亡的琴音便是死寂一样的沉重。
不知为何，云凌会选择这样一首古曲来抚。
不知为何，洛离听着这首古曲，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最后一声古音落下，她忽觉心头一颤，然后将“逍遥诀”释义后倒念入心里，竟将整首逍遥诀都参悟了。
“我思我道，我不思亦道；
生生死门，死遁生生；
我生思生欲，死亦生欲；
我生无生欲，死无生欲；
知天者贵，顺天者亦贵；
不知亦不顺者，天道生死无道。
尔若天道丶人道道法自然，自然人道丶天道道法自然。
尔证天道至善至恶，天道亦至柔至刚。
道法如天，则无天无道；
道法无天，则天亦有道。
我道多艰苍生，苍生多艰道我。”
参悟片刻之间，洛离忽觉血脉喷张，巨大的能量在体内游走，无处压制。
云凌见洛离脸色忽明忽暗，连忙放下琴，扶住她，封了她天门穴。
洛离这才缓缓平静下来，“我…我刚才…”
云凌紧着眉，“你险些走火入魔了。”
洛离摇头，“不可能，我方才心里念的是青城山至高心法逍遥诀，怎会走火入魔？”
云凌脸色微沉，缓道：“你可知逍遥诀由何而来？”
洛离：“不知。”
云凌扶她在石凳上坐下，方道：“逍遥诀虽是至高心法，却不是青城山创派始祖江方所着，而是上古妖帝祁乱天在被江方封印时念的几句词。不过…江方一生也没有参透这逍遥诀的奥秘，江方握着这一首词羽化后，他的族人便以为这是与雪满天有关的秘传心法，才将它代代传了下来。”
洛离不解，“江方作为三界恩祖，为何如此在意妖王的遗言？他们两个…”
云凌缓道：“江方是祁乱天的师兄。”
洛离愈发糊涂了，“既然是同门师兄妹，为何闹到如此地步？”
云凌顿了顿，道：“伏羲大帝有意为二人定亲，但祁乱天心中另有所属，江方…因一事意气，对祁乱天的爱人见死不救。”
洛离冷道：“所以才有了祁乱天堕妖，大肆惑人心智，仙人魔三道互相残杀是吗？且江方非但没有想办法拯救祁乱天，而是选择快刀斩乱麻杀了她？”
云凌问道：“你对江方很失望吗？”
洛离：“我对他们三个人的情感纠葛并不清楚，但我仍然认为江方没有担当，即便他是江氏始祖。”
云凌：“或许江方见死不救，另有苦衷呢？”
洛离冷笑道：“或许吧，只是若他心中坦荡，也不会握着一纸遗言抱憾终身了。”
正说着，智远听见后院响动，走了进来，“云凌君，洛姑娘，那琴年久失修，你们…”
话未说完，洛离看了他一眼，二人四目交接之间，智远忽似被夺魂了一般，转身木讷地走了出去。
云凌瞬间警觉，上前拉住智远，念了一道清心咒，智远方回神道：“我…我来干什么来着，我…算了，我先出去招呼了！”
智远看起来如同失忆了一般，洛离也是一愣。
她刚才只看了智远一眼，不会是…
云凌顿了顿，缓道：“这不是逍遥诀，是天界禁术，断魂。”
陆吾跟在智远身后进来，听到云凌这一句，震惊道：“断魂？？为什么阿离会妖术啊？？”
云凌看向洛离道：“道法并无天性，全看由何人，出于何种目的使用。善恶对错，皆由己心。”
洛离神色微沉，默不作声，独自走了出去。
云凌知晓她因何不快，青城山因江方的威名得传于天下，江方在她心里也是如同恩师一样的存在，如今突然得知他并未参悟何为道，未守己道，难免对其失望。
但陆吾不解，“既然法术没错，为什么她学会这么厉害的法术却不开心啊？”
云凌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她会，却永不能用。”
他能认出这是祁乱天用过的法术，自然也有别的仙门宗师能认出，一旦青城山的至上功法被发现竟是妖法，整个青城山都将堕下神坛。
洛离与青城山渊源颇深，她断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做出伤害青城山的事。
***
在鬼道等待妖兽的日子说慢也慢，说快也快。
一眨眼，已近月馀。
这天她收到了眉茗娇的密信，告诉她西洲仙族丶修罗族动作频频，恐起祸端。尧山女帝连日来奔波游说，眉茗娇留山处理内务，需要她尽快以和阳长老的身份去人界见人皇使者洽谈要事。
同时，眉茗娇还告诉她，云凌的师父已经三次到尧山登门，询问云凌去处，却仍未松口他们二人的婚事。
此事洛离倒未放在心上，虽然她现在已将云凌拒绝她的事放下了，但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对他究竟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报恩多一点。总之，云凌就在她触手可得的地方，她却近乡情怯了。
倒是第一件事，西洲动作频频，尧山女帝却要在东洲四处游说，洛离忍不住怀疑，两洲恐有战事。
眼下西洲人丶神丶魔三族内斗极乱，最好的转移矛盾的方法，便是与异族发起战争。
只不过两洲之战这样的大事，洛离想不通，为何尧山女帝竟会要她一个刚刚继任长老的年轻人去见人皇使者。
洛离漫无目的的走在邺都街上，偶有新奇的东西便看一看，终究也没什么值得入眼。
忽然，一个老鱼伯挑着担子在街角停下，洛离眼角瞧见，他那担子里装着的竟是龙骨。
按理说，龙族浑身皆是宝，即便是死了，族人也不会让其尸骨随意流到其他族里的。
洛离忙走过去问道：“老伯，你这龙骨怎么卖？”
老鱼伯惊诧道：“你小小年纪，倒是很识货嘛，竟知道这是龙骨？”
洛离道：“喔，我以前在龙宫住过三年。”
老鱼伯更惊诧了，“你住过三年，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洛离道：“我被龙主判了罪关在牢里，你自然见不到我。”
老鱼伯叹道：“原来如此，既然同仇敌忾，那我便收你半价吧！我也是刚来鬼道，日后咱们互相关照！”
洛离边俯身认真挑选龙骨，边随口道：“老伯你说的好听，不会给我最差的黑龙骨吧？我可要拿回去压妖邪的，黑龙骨t压不住的，我要回来找你的！”
老鱼伯忙道：“不会不会，这些都是我一块块捡的，我再老眼昏花也不会黑龙骨和青龙骨都不认得！”
洛离道：“你看你编谎话都编不圆，青龙法力不俗，都是龙主和龙太子亲卫，死了怎么可能让你一个鱼伯捡到尸骨啊！”
老鱼伯急得冒汗，“你这小姑娘，我怎么捡不到啦！！那龙太子以前在的时候，仗是好打的啊，后备又不乱的！可现在龙主带兵，八大长老心又不齐，自然就乱了，尸骨也没人安化！别说是我，虾兵也能跟着偷捡两块啊！”
洛离眉头一紧，“梅厌天…龙太子不在龙宫吗？他去哪了？龙主在和谁打仗？”
老鱼伯道：“你看你这个小姑娘，说你信任我吧，你都不相信我能捡到龙骨！说你不信任我呢，你居然认为我会知道龙主和龙太子的家事！”
洛离心里焦急，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那样许多了，下意识直直盯着老鱼伯的眼睛，问道：“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
老鱼伯倏尔便没了自我意识，愣愣的说道：“我知道，龙主，四处征战，现在正在打豚鱼族。龙太子，他失踪，已一月。”
洛离紧盯着他的眼睛，复问道：“告诉我所有一切你知道关于他的消息。”